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翅膀下的细小黑影不断蠕动,似乎一直挣扎着没有放弃逃脱的打算,小纸鹤按了一会,脑袋歪到一侧偷偷瞧翅膀下的东西,看了半天之后,突然放开一只翅膀,然后再扇下来狠狠拍打。一连拍了七八下之后,小纸鹤再次将头歪下来看翅膀下的小黑影,那比眼屎大不了多少的玩意没动静了,这下小纸鹤才松开了翅膀,露出下头如同跳蚤般的小怪虫。
这时候,这宅院的厨房方向有了一些新动静,明显能听到略带压抑的笑容,以及咀嚼和吞咽的声音。
小纸鹤抬起头看了看厨房方向,头部一阵模糊隐晦而朦胧的光芒变化后,脖子以上部位化为一个栩栩如生的鹤头,只不过小了不知道多少号而已。
“啾哔……”
一声轻轻的鹤鸣声从小纸鹤口中传出,厨房那边热闹的声音也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小纸鹤用鹤喙将这小怪虫衔住,然后拍打着翅膀再次飞了起来,飞向了这宅院的厨房,再从屋檐和墙口的间隙处钻了进去。
“吱呀~”一声,厨房的门被打开,那年长的李姓老头举着烛台探出身来,照向院中。
“爹,看见什么了没?”“是啊李叔,刚刚那什么声音啊?”
老头接着烛火眯着眼四下看了看,并没有见着什么。
“听着像是什么鸟叫吧,可能开春有什么鸟饿极了落到了院子里吧,没事,肯定不是人。”
“那就好,走走,回去吃。”
几人安心地回了厨房,老头在又看了院子里两眼后就关上了门,只要不被人发现不招人眼红就行了。
厨房内一共九个人,正围着一张八人大桌挤在一起吃吃喝喝,显然心情都十分不错,饭菜和酒水都是热的,厨房也还有炭火,显得十分温暖。
小纸鹤依旧落在厨房的房梁上,十分认真地盯着下头的人,虽然每一个人的一些小细节他都没放过,但重点观察的对象是五个,那四个从地道里上来的人和那个老头。
在看到四人中那个领头的汉子又挠了起码十几次后背但总是不太够得着的时候,小纸鹤也伸出翅膀去挠自己的背部,不过十分轻松,顿时觉得没什么兴趣了,而下头的气氛则是越来越热烈。
“哎,我说,你们四个身上味道可太冲了!来来,干了。”
“哈哈哈哈,我还没脱鞋呢,脱了鞋子更冲!要我现在脱吗?”
“别别别,这吃饭呢!”
“哈哈哈哈哈……”“你的脚也好不到哪去!”
老头喝了自己杯中的酒,用左手挠了挠自己的右手,感慨道。
“这趟二顺子他们回来后,咱以后就能安生些过日子了。”
“是啊哈,不过李叔,老李头还是说了尽量多做准备。”
“怎么?战事真的很差?不全是大捷吗?”
四人沉默了下来,原本热闹的气氛也降温了一下,随后那领头的汉子才说道。
“具体什么情况我不太清楚,不过我听说,在我们前头的一些那几部军死了好多人,那些仙师也挺吓人的。”
“对对对,有些仙师说是仙师,可这哪里是传说的神仙啊,简直不像人啊……”
“嘘……”
“这么远呢,怕什么,就上回来大营的那两个,长得和骷髅似的,看了我一眼让我做了一夜的噩梦啊,梦见我浑身上下爬满了虫子,哎呦,那个吓人啊……”
“哈哈哈,好了别说了,说得我都瘆得慌,吃吃吃,反正过阵子就回来了,让他们打去!”
“对对对!喝!”
“来,干!”
……
小纸鹤看了一会之后,扭头转向厨房窗外,似乎是听到了别的什么声音,很快就嗖的一下飞了出去,厨房中正在吃喝的人都毫无所觉。
计缘当初来南道县城的时候觉得这里挺乱的,如老李家之类在家中有地道都不算什么善茬,现在好了一些,但依旧有限,就这还是因为有不少不安分的人都跟着当兵去捞油水去了。
在安静的街道上,正有一群人一字排开,贴着街道一边快速移动,脚下步伐迅捷且无声,各个背后或者腰间都带着兵刃。
小纸鹤在空中慢慢地追着,看到这群人赶了半刻钟的路,最后到了官府衙门附近,跃入了一处打着灯笼的院子。
随后里面有短促的惨叫声和打斗声传出来,但都没有持续很久,很快便安静了下来。
小纸鹤顺着声音也飞入了院中,里头正是南道县大牢,牢门处两个官差已经躺倒,地上流了一摊血,飞入黑漆漆的牢内,到处都是臭味混合着血腥味。
“大哥,你怎么样?”“大哥!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啊!”
“大哥——那群狗娘养的混账,我要杀光他们!”
里头传来几个汉子压抑而痛苦的声音,小纸鹤飞到牢房深处,抓着顶上看着下头,那间牢里,有一个衣衫褴褛,浑身血污和脓疮的人趴在牢房的床上,一阵阵恶臭扑鼻,在这大牢中都显得极为夸张。
“你!你们竟敢对我们大哥下如此狠手!”
一个黑衣汉子一把掐住一个穿着官差的人,手指箍着他的脖子如同铁钳般收紧,令这差役面色涨红呼吸困难。
“大,大爷饶命啊,大爷,小人,小人真的不曾刁难徐爷啊,徐爷是前线英雄,小人不敢啊……”
“哼,快把门打开,快打开!”
汉子“砰”地一下将狱卒摔在牢门上。
“咳咳咳……咳咳……是,小人遵命,还请几位爷饶命,放我一条生路,我真的没刁难过徐……”
狱卒略显颤抖地从腰间解下钥匙串,一把把翻找过后找出其中一把,顶入牢门的铁锁上却打不开,狱卒满头大汗,对于因为紧张搞错钥匙的事连连道歉。
“谁,谁在外头……是,是德盛……是你们吗……”
牢房中忽然有沙哑的声音传出,原本一动不动的人似乎在此刻苏醒了过来,外头一群汉子顿时变得更加激动。
“大哥!”“大哥,是我们,我们来救你了!”
“大哥,兄弟们来迟了,让你受苦了!”
牢房中的人挣扎着抬起头来,透过披散的头发,看到外头烛光中的一群人,也看到被刀架在脖子上的狱卒正在开锁。
“咔嚓~”一声,锁终于开了。
“大爷,锁开了,我呃……”
狱卒话还没说完,已经被一刀在胸前后背捅了个对穿,带着痛苦恐惧和不甘缓缓倒了下去。
其余汉子则自己动手将缠绕的铁链扯开,正打算开门进牢房,里头的汉子却激动起来。
“别……别进来!全都别进来!”
这突然提高的声音让外头的汉子全都愣住了,有些不知所措。
“大哥,是我们啊!”“大哥,我们是来救你的啊!”
里头的汉子支撑起身体,伸手向外,带着喘息道。
“我知道,我知道,但,别进来,快走,走得越远越好,将这牢房烧了,烧了,烧死我!有东西在钻我的心肝脾肺……我,我不知道是什么,烧了,烧了这里……”
“大哥,别说了,先走再说,一会就被发现了!”
“对,先带大哥走!”
几人也不再多说什么,根本不嫌弃被囚汉子身上的浓水和臭味,进了牢房架起里头的汉子就走。
小纸鹤跟着他们出了牢房,在继续跟了一段路之后,拍打着翅膀在空中犹豫一下,随后直接向城外飞去,直奔计缘所在的方向。
……
此时此刻,计缘早已经睡着了,或许是因为他所创游梦之术的原因,哪怕他并没有经常以神游梦,但有时候在梦中依然有种见远山之景的感觉,并且极为真实。
常人做梦会感觉真实是因为不知道自己在做梦,而计缘都能梦中修炼了,偶尔感到真实就显得更为特殊,有时候计缘会刻意寻找这种感觉。
在计缘睡得正香的时候,小纸鹤拍打着翅膀急速飞向了这一处土丘,一直盘坐在石块下的金甲不转头也不抬头,仅仅眼珠转动瞥向远方,见是纸鹤飞来便再无反应。
小纸鹤轻轻落到了石块上,轻轻用翅膀推了一下计缘的额头,后者微微睁开眼睛,一双犹如月光般的苍目看着面前纸鹤,笑问道。
“怎么了?”
小纸鹤脖子以上朦胧变化之后,化为一个栩栩如生的红顶小鹤头。
“啾哔……”
“哟,会出声啦?”
计缘坐起来,显得非常开心,不过紧接着笑容就逐渐消失了,并且脸色变得十分严肃,因为小纸鹤的鹤嘴里吐出了一条眼屎大的小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