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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190章 绝处逢生
宋书煜的嘴角扯了扯,这家伙,一听他说话的声音就觉得浑身都不由自主地放松。
“扯淡,我忙着呐,有事快说。”他一贯话不多,这样说显然已经算柔和了。
“呵呵,既然找你有事了,这事儿就不会小,怎么能快说呢?您老能不能从百忙中抽出两个小时来,不然说不完你挂了电话,我会急的半宿都睡不着觉的。”
秦洛水在他面前一贯贫嘴惯了。
“睡不着正好。”宋书煜顺嘴咕哝了一句,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他有些惊讶地闭了嘴,看了眼站在办公室内假装整理书柜的王小帅。
“什么?我没有听清。”
“没有什么,我听着。”
“看起来你是铁了心要折磨我了,不给时间就算了,失眠就失眠吧,反正这段时间我大脑有点兴奋过度,不过我有很专业的按摩师,能把我整精神了,要不,我改天再打扰你,要不,我现在在汤池鱼浴等你,就我们俩,知道你今非昔比,我清场。”
秦洛水直截了当地给了他选择题。
宋书煜捏捏有些闷闷的眉心,知道自己这样困于一隅地焦虑,无济于事,还可能会把自己的头脑变得越来越死板,或许和他聊两个小时放松一下,是个不错的法子,毕竟和秦洛水的相处,在他的头脑里的记忆一直都是很愉悦的。
于是,半个小时之后,宋书煜轻车简从地带着王小帅到了约定的地点。
清场实在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本来这里招待的客人都是有限额的,秦洛水对待经营丝毫都没有懈怠,触犯了客人的利益,他常常是回馈以更加丰厚的条件,他是商人,更加明白人性的弱点,利字当头的策略一直应用得极好。
偌大的水汽氤氲的浴池里,有着很浓郁的硫磺味,在寒冷的冬日,这样的去处无疑让人身不由己就会放松很多。
“这里的鱼伢子换了多少批了?”宋书煜一边脱着衣服,一边眯眼瞅着那水里游来游去的一群群的细细的小鱼,一群一群的,瞧着煞是可爱。
“多得数不过来咯,你如果需要真实的数据,我会帮你查的。”秦洛水煞有介事地应着声,懒洋洋地从水里探出头来。
“切!”宋书煜表现出一种不屑来,他会那么无聊吗。
“呵呵——”秦洛水显然觉得刺激到他很开心,笑着动了动身子,让自己躺得更舒服。
宋书煜哗啦哗啦地蹚水过去,站在他身侧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番:
“你这家伙怎么瞧着老是意气风发,这眉毛这眼睛,怎么越来越**了,是不是近期桃花特旺?”
秦洛水眼神撩了他一眼:“怎么,羡慕嫉妒恨了?”
宋书煜一副要呕的表情,躺到了旁边和他并排的一个石头质地的位置上,长期处于紧张的肌体被温热的水抚慰着,让他舒服得不由长长地舒了口气:
“这确实是神仙一般的享受。”
秦洛水觉得他瘦了些,五官更显深邃,瞧着更加精壮干练:“瞧着有点轻减,训练得法,减肥了?这效果和希腊雕塑差不多了。”
“是成雕塑了,我都快站成望妻石了。”
宋书煜对着秦洛水不想有什么隐瞒,他觉得这家伙阳谋败在他的手下,可是耍阴谋就遥遥领先于他了,听听他的话更多时候,对他是个思路上的启发。
“怎么了,桑红失踪的事情,还没有下落?”秦洛水也不卖关子,单刀直入地问。
“是,咱们的地盘上,竟然能让一个大活人说没有影子就没有了,不,是三个大活人,还都是身手特好的女特警,这不是邪门是什么?”
宋书煜泡在温泉里,那些细细的盲鱼围着他的身体吮吸着,让他疲惫的毛孔顿时放松起来,他的大脑也无比地清晰起来,他觉得有必要把事情的经过因果再梳理一遍,或许,这一遍整理,他自己也会有新的发现。
他想起来当年毕业时候的一个最难调研的论文,很多人都无奈地在截止的日期之前,胡乱写了应付过去,他却在一筹莫展的时候,对那些论文的素材一看再看,最终得出了异于常人的结论,那一个经历,让他明白,有些看似清楚的事情,多读几遍,多琢磨琢磨,结论就不一致了。
秦洛水是个很好的听众,他很耐心地听着,不时就他的表述里,提出些更显细化的问题,比如,你是不是觉得有点太巧了?怎么能出现这种怪异的借人过去执勤的事情?往常有没有这个先例?
宋书煜思忖了一下说:“年年都有,以前都是从老兵中抽取的,当做度假的消遣,一般都是刚刚执行过紧急任务的特种兵过去,顺便恢复休养身心,怎么今年就从这些兵伢子里挑了,你继续说。”
“呵呵,你也觉得这样的美差怎么就无缘无故地轮到了桑红的头上?这个姑且不说,单是一个常识——不是刻意为之的,就不可能丝毫痕迹都不留下,因此看似偶然,其实这是有预谋的;
无利不起早,人家费这么大的周折,不为名不为利,就不能为了让自己的心里畅快些?”
秦洛水接了口。
“有可能,我的竞争对手这段时间都特消停,平静得我都觉得不真实,难道他们对我有气,欺负不了我,就拿桑红开刀?”宋书煜觉得有这个可能性,“可是,那几个对头查了个底朝天,别说他们了,就连他们的心腹也和出事的海域不沾边。”
“谁知道人家多久之前就做了套了,我琢磨着会不会是赵嫣然的老爸升职做了军长,你欺负了人家的女儿,有夺去了赵家的锦绣前程,这新仇旧恨搁到一块儿算了?”
秦洛水笑着说。
“我也想过,可是赵军长见到我和往常一样亲热,找他了解情况,十分的配合,急切之情溢于言表,不似作伪;还有,在我刚刚上任的时候,有人有小动作,赵家却毫不犹豫地挺我,不仅没有恶意地翻我以前的旧账,还平白地给了我很多的功劳,我都当他们是铁杆盟友了。”
宋书煜显然没有想这么多。
“政治我不懂,不过如果换成你,你会这样义无反顾地在一再受到折辱的时候,还那么铁杆地拥护对方?这种好,太好了,就有点作伪了!”
秦洛水笑了,点出了本质问题。
“你继续说。”宋书煜显然听了进去。
“你的对头对她使绊子,桑红的对头呢?她那么一个无根无基的乡下妹子,被你的权势捧在手心里心肝宝贝地护着,算算从她来了这里,你因为她怒发冲冠了几次?
你不是普通人,养尊处优惯了,那丫头又是个不受气的,自然冒犯了她就等于冒犯了你,你的冷厉风行之下,你们是畅快了,见证了你们的情比金坚,也给老百姓做了好事,也积累了政绩和好声望,可是,那群子被你丢到监狱里家伙,会怎么样呢?
你不仅是把很多人赖以谋生或者发财的财路断了,你是把整个罪恶的和国际贩卖人口勾结的一个团伙彻底连根拔起了,这次死刑都已经判了二十多个的,那些流窜的家伙或者隐藏的尚未被挖掘的家伙,怎么可能不恨你?”
秦洛水以旁观者清的姿态给他点出了重要的问题。
“是,力度再大,恶势力也有保护伞,挖得再深,也有逃过一劫的败类,你是说这件事有点可能和犯罪集团有关?”
宋书煜问。
“当然了,对于拐卖妇女儿童的犯罪团伙,设置一个精密的诱拐计划,是他们的拿手好戏,恐怕这回,他们还和域外的人进行了勾结,你不过是晚了二十个小时,人就悄无声息地蒸发了,除了把她们运出了咱们这一亩三分地,还能有什么可能?”
秦洛水反问。
“你觉得呢?”宋书煜清楚自己的情报网有多高效,查不出下落,他无法让自己不往坏处想。
秦洛水听出了他声音里的涩然和担心,不由失笑道:
“你想到哪里去了,桑红到了他们手里,一时半会是安全的,动了这么多的心思,自然是有更多的图谋,至少拿她来威胁你,还是有用处的。”
秦洛水当然不会觉得那群人把桑红她们弄走就是为了杀死她,一定有更多恶毒的阴谋,当成反击宋书煜的筹码,该是多么好的用途啊。
“是——是啊——”宋书煜听得出自己声音里的虚弱,却明白自己已经送了口气了。
“桑红那丫头你最了解了,哪里是坐以待毙的主儿,只要给她喘息的时间,她就有能耐把事情搅得乱七八糟,再说她还不是一个人,而是三个,三个女特警要是被人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灭了,这不是笑话吗?”
秦洛水提点他,暗示他的担心有些过火了。
“是——是啊——我也是这样想的,可是这心揪着难受,一想到她不知道在哪个旮旯里受罪,我却只能这样无能为力地等,真有种想撞墙的冲动。”
宋书煜懊恼痛惜之色无法掩饰。
秦洛水鲜少见到这家伙这副挫败无力的面孔,不由同情地说:
“我估摸着那伙人走水路的可能性大,你说再走就到了有争议的海域了,这样干等也不是事儿,毕竟那是海上,桑红她们即便能脱身,在茫茫的海面也会遇到很多未知的危险;
咱们国外的同学里边,不是也有有大商船和潜艇的富豪或者贵族吗?咱们是不是和他们联络一下,让他们从那边的航线尽快地靠近咱们去不了的海域寻找,或者打探消息,你觉得怎么样?”
“这法子可行,我几乎都忘了。”宋书煜一下子有了茅塞顿开之感。
“桑红身上有什么能追踪的东西吗?”秦洛水又问。
“有,可是,那东西一点都找不到信号,我们那天盛着战舰特地细细致致地搜索了一遍,丝毫都没有感应到。”宋书煜百思不得其解。
“除非——”
“除非什么?”秦洛水追问。
“除非她当时是在水底三千米之下,如果她上了陆地,就能显示出她的基本区域,那是个全球性的定位系统啊!可是,如果她当时在水底的话,就一定是潜艇了,问题是雷达都没有能耐去搜出那潜艇的信号,看起来,那群作奸犯科的家伙,对逃过海关或者缉私船舰的搜索很有经验。”
宋书煜觉得豁然开朗了,桑红脖子里的桔梗花饰品,非金非玉的,应该也引不起坏人的垂涎,不至于就被人直接弄走了。
“好了,我要走了。”宋书煜说着就从水里站起来,踩着水花往外走。
“喂喂喂——按摩了再走好了,对失眠很有效的,你要找的家伙他们的地方现在是大半夜呐!”秦洛水出声留他。
“我怎么能躺得住,这事情需要好好部署,不是单单联络到他们这么简单。”宋书煜有些歉意地笑笑,已经上了泳池边上的台阶,身后一群盲鱼彩虹一样追着他游动。
“没良心的,不是说了来这里让我说事儿吗,你的问题一说开,拔腿就走,什么人哪!”秦洛水埋怨着面上却笑吟吟的,这家伙不错,对桑红够好够耐心。
“额——”宋书煜拿起栏杆上边的洁白的浴巾,正要擦去身上的水滴,闻言有些窘了,是,他这回来这里是打算听他吹牛的嘛,竟然忘了,什么时候这么丢三落四的,竟然忘了来意了。
“呵呵,我这么焦头烂额的,你还拿你的好消息来说给我听,你是存心招打的吧?”他虚张声势地反守为攻。
“官僚作风,常有理!”秦洛水被他的话堵得哑口无言,只好无奈地回嘴。
“听说你这段时间在时尚界里混得如日中天,等红红回来了,我带她一起专程来听你的光辉战绩,或者看一场你的秀,好好满足一下你的表现欲。”宋书煜一边飞快地往身上套着衣服,一边很厚道地提出了补偿的条件。
“呵呵——原来你知道啊,能得你夸奖,实在不敢当,嘿嘿。”秦洛水不由干干地咧嘴笑了,听听还可以,看秀就不要了吧。
宋书煜很开心地看着他那俊俏的脸变得苦瓜一样地拉长了,大步地往外走,笑得爽朗极了。
等在门外的王小帅听得宋书煜曾经熟悉的笑声,扫见他那明朗的俊逸的自信的微笑,心里说不出的惊异,靠——这秦总也太有办法了吧,竟然这么快就能让他笑出声?
秦洛水裹着白色的珊瑚绒的浴袍,跟在宋书煜的身后送出来,王小帅一错眼珠看到他,险些把眼睛瞪掉出眼眶。
啊啊啊,这男人果然妖孽、极品妖孽啊,别说女人,连他这个男人瞧到他这副出水芙蓉一样的仙人之姿,也有些口干舌燥的。
秦洛水收了脸上散淡随意的笑意,警告地清了下嗓子。
“呵呵,秦总好风采,失礼失礼。”王小帅最是会嬉皮笑脸地化解尴尬。
宋书煜回头看秦洛水跟在身后,不由笑了:“你怎么跟出来了,这里凉,回去泡着吧,我们走了。”
秦洛水的脸有些抽了,你这样尊贵的客人,我能不送吗?你穿衣服的速度,我哪里能比嘛!面上只能满不在乎地挑了挑眉毛,摆摆手:
“那就不送了,失眠的话过来,我把按摩师借给你用。”
宋书煜应着转身走了,王小帅在宋的身后,对他裂了一个灿烂的笑脸,表示谢意,秦洛水有分寸地点头道别。
拐过来弯子,王小帅看到宋书煜脸上的笑意就消散了,不由小声说:“头儿,这回跟着你开了眼了。”
“什么?开什么眼啊?”宋书煜有些疑惑。
“秦总啊,看秦总出浴的模样,估计没有几个人见过。”王小帅说着就笑了。
“别当他的面露出惊艳的表情,他很讨厌那眼神的,这小子一贯恨极了自己的皮囊,如今能凭着皮相得到这么多的意外的关注,估计他那心态很复杂。”
宋书煜想到秦洛水那个嚣张得不可一世的家伙,对垂涎他容貌的男人的态度,不由汗滴滴地想笑。
“头儿,你和他处惯了,审美疲劳,秦总那长相模样还穿成那样,让人一大猛瞅见不看直了眼睛才怪,别怪我给你丢人,换个人未必胜过我的淡定。”
王小帅看宋书煜不再寒着脸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样,就逗笑地壮着胆陪他说话。
“你那眼睛都瞪得要掉出来了,还算淡定?”宋书煜忍俊不禁。
“呵呵,额——你不知道秦总刚才看我的眼神,刀子一样,虽然只是一闪,我那神智就回笼了,看来,男生女相的人,都是挺有本事的。”
王小帅回想那有些尴尬的一幕,笑着给自己解嘲。
“你说得有道理,这家伙确实是有两把刷子。”
宋书煜点头,他当然明白秦洛水的气场,刀子一样的眼神他练了多年了,加上多年来在商海的成功磨砺,他早就已经被岁月打磨成精了,这样的时候美貌水到渠成地展示出来,和当年稚嫩的模样,自然不能同日而语。
王小帅汗滴滴地赔笑,用两把刷子来表示对那个手腕**、长袖善舞的男人的肯定,估计也就面前的这个人会这么淡定吧,果然,一个人朋友的档次就代表着自己的档次,他们俩这样的年轻有为,估计也有惺惺相惜的感觉。
唉,什么时候咱能交到这样档次的朋友呢?王小帅羡慕了,神往了。
宋书煜直接就回到住所,就把自己国外的朋友圈过了一遍,最终目光聚焦在两个人身上,他联络了那个有商船的家伙,说了桑红失踪的事情,很快就得到了回应,对方无比热情地表示,自己不仅有商船不日即将返航经过那条航线,而且他自己就刚刚购得了一艘军队淘汰退役的潜艇,希望他能顺便帮着看看成色,检修一下。
宋书煜自然是喜出望外,连连答应,并不是时机地说要给他直接寻个专家试航。
他挂了电话就开始拐弯抹角地寻找出任务的李斌,这家伙几乎是个全才,桑红在他的手下丢了的,虽然宋书煜很清楚她的失踪和李斌无关,不过利用他的内疚感,让他实实在在地跟着出一把力气,显然很必要。
虽然有了器材,可那老同学是个地地道道的商人,没有专业搜救人才跟着,在那水域晃荡多久也白搭。
李斌的任务已经完成,脱离了危险国,放松了两天,处于即将返航状态,听了宋书煜的话,惊得都不知道怎么说了,当即就满口答应了。
宋书煜把基本的情况大致给他说了一遍,然后告诉他,让他在酒店等着,等他的老同学的直升机过去接,等他上到潜艇上的时候,再把详细资料传递过去。
李斌挂了宋书煜的电话,和身边的两个伙伴说自己临时有新安排,问他们有没有兴趣,那两个人一听回程的民航变成了直升机和潜艇,自然兴奋得嗷嗷叫,这待遇,简直就等于度假了。
……
桑红她们飘荡在茫茫然的大海上,白天太阳暴晒,拼命地蒸发着她们身上的水分,夜晚十分的寒冷,她们聚拢在一起躺着也难以取暖。
毕竟摄取的食物太少了,配着本就不多的生水,一两天尚可,时间长了谁还能生出热量啊。
即便这样,她们也迎来断粮的第一天。
船上连半个面包也不剩了,一瓶罐头也没有了,好在还有淡水,可是莱利负责分配,每个人每次都喝不上两口。
中间曾经有一群海鸟飞了过来,桑红她们用枪弹打死了很多只,这些生鸟的让她们果腹,勉强地挨过了两天光阴。
救生艇船底的那个漏洞越来越大了,海水从底舱一点点地涌出来,虽然有人不停地把里边的积水往外舀,可是依然湿漉漉的。
桑红觉得很奇怪,她居然会很喜欢舀水,这让她觉得自己还有点用处,出于习惯,她一直都想把周围的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这样她就有事情做了,不用去一直望着黑得可怕的无边无际的大海。
有一个老女人拒绝值班时候舀水,拒绝划动船桨。
她显然已经绝望了。
这种念头开始的时候,都被大家下意识地掐灭,可是当呼呼直吹的海风,紧紧地贴在冻僵的粘着海盐的皮肤上的湿衣服,那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念头就闪现了:面对强悍的大海,她们这样的挣扎有用吗?
幽雅的老女人再次提出要把船帆扬起来的提议,大家不由动了心,既然航向不明,大家又没有了力气,为什么不扬帆呢,至少,看看命运会把她们带向哪里。
船帆扬起之后,大家就彻底地懒散起来,一副听天由命的模样。
夜凉如水,她们越来越虚弱,身子紧紧地挤压在一起也无法暖和。
桑红抬头看看其他人,她们深陷的眼睛和凹陷的脸颊,让她很震惊,女人原来可以这么容易就被风干和衰老啊。
她无数次偷偷地探头看着大海里自己的脸,水水的海面,让她生出些自欺欺人的勇气来,年轻还是有资本的,抵抗力多好。
这些变化都是每天一点点地逐渐发生的,到了如今,即便在黯淡的光线里,桑红也能看到身边不远的那几个老女人,她们的嘴唇几乎要裂开了,眼神呆滞而茫然,骨骼显得异常的突出,衣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子上,如同最恐怖的僵尸。
更恐怖的是,因为吃了死鸟,有的人的嘴角或者头发上沾着带血的鸟毛,这样子距离疯狂恐怕不远了。
最初的时候,她们曾经吃着干面包,努力地把食物幻想成为自己曾经吃过的美食中的一种,以便欺骗味觉,来让自己下咽,她们努力让自己充满希望,努力地说着回忆中或者想象中的最幸福的事情。
那段时间和现在一比,是多么的令人羡慕啊!
现在她们死气沉沉地聚拢在一起,相互间连目光的交流都没有。
更沮丧的问题出现了,她们断水了。
当莱利把空空的空不出一滴水的水桶打开,绝望的死神彻底让她们崩溃了。
就这样死了?
“我渴啊——”一个老女人说着要用器具去舀那海水喝。
飘荡在最广阔的海域里,却被渴死,这是多么有讽刺意义的事情啊。
桑红扑过去一把打掉她手里舀满了海水的容器:“等等,我们可以打鱼,鱼的体内有水分的,这样的水喝了会更渴,然后你就被迫不停地喝,腹胀而死,漂浮在这大海上,连沉下去都做不到。”
那些女人被她描述的喝海水的恐怖景象吓坏了,撑死后也不得安息,像一个怪物一样飘荡着,太令人绝望了。
幸好她们还有几发子弹,于是大家就把寻找食物的视线投入了大海,那些子弹入水之后的威力大减,更重要的是,她们看到的都是很大很大的大鱼,大到她们如果胆敢开枪,那鱼冲撞之下,就会让她们的救生艇翻到的的地步。
景甜看着那偶然能看到的庞大的鱼的身躯,羡慕得要死:“不管了,我一定要打死一条大马哈鱼,与其饿死,不如和食物搏斗。”
“再等等,我们都努力寻找尽量小一些的鱼来。”
桑红的嘴里含着那块苦涩的桔梗花吊坠,她觉得自己的意志将要崩溃了,相对于食物来说,她们更缺的是淡水,她现在连唾液都不会分泌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们终于找到了一条和一个人差不多大小的马林鱼来,女人们都兴奋地尖叫起来。
桑红、莱利和景甜三个人兴奋不已地拿着枪,一个分了一发子弹,她们必须用有限的子弹获取食物。
那条马林鱼线条优美,白褐相间的细细的鱼鳞,显得肉质十分鲜美。
那几个拒绝劳作的女人,也卖命地划动着船桨,紧紧地跟着它。
终于,那条鱼抵挡不了天空的阳光,一点点地浮上了水面。
“打!”桑红一声命令,三个人的枪前后响起,子弹入水的声音和提心吊胆的屏息,那鱼倏然就沉到了水下去了。
“啊——”船上传来一阵绝望的叹息。
“我确定打中它了,大家不要着急,它一会儿就会浮上来的。”桑红柔声地安慰大家,目光紧紧地盯着水面。
时候不大,那条死去的鱼果然慢慢地漂浮上了海面。
景甜马上跳到大海里,扑腾着游过去,兴奋地把鱼往船这边推。
一群女人七手八脚地终于把马林鱼弄到了船上,那船竟然下沉了一些水位,看那体积,足足有三百斤重啊!
大家拿着匕首开始清理鱼鳞,迫不及待地切下鱼肉塞到嘴里。
桑红嘴里含着一块鱼肉,然后开始用匕首飞快地切割着肉条,递给那些把嘴巴对到鱼的身体上啃咬的老女人。
她们已经都变成了饥饿的兽类吗?
心里是止不住的悲凉,真的要这样野蛮绝望之后,死神或者希望才会降临么?
大家饱餐一顿,看着依然丰富的食物,终于又燃起了新的希望和力量。
她们恢复了女人的耐心和优雅,把水桶盖子拧开,把鱼肉一点点地从鱼身上剔除下来,收拾得干干净净,然后整齐地收拾到水桶里。
摸着真实的凉森森的鱼肉,她们觉得前所未有的安详,有了这些食物,她们暂时就不怕被饥饿威胁了。
“日本最正宗的生鱼片也比不上这条马林鱼的肉质鲜美。”多日的沉默低迷之后,终于有人说话了。
“是,看看这么充足的水灵灵的鱼肉,顶饥又顶渴,咱们又储藏了满满的三大水桶。”桑红满足地看着莱利把食物稳稳当当地封好,推到结实的座位底下。
“这样食物,比我们最初的储备都丰足,我们还有子弹呢,吃完了再打,总会有遇到船的时候。”
莱利接口道,聪明地给大家鼓劲,她们只剩下四颗子弹了,她明白桑红留着那些子弹,是准备到她们绝望的时候用的,毕竟和渴死饿死的艰难过程相比,一枪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她想,她们三个估计都这样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