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你扔石头,我砸炸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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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申牌二刻,日影西斜,但空气中的酷热并未减缓多少,阳光依然是那样刺目。但是在这一刻,无卖光是如何毒辣耀眼,空气如何熏蒸烤灼。夏军(包括那几百半死的步卒)无不伸长脖颈,以四十五度角仰首,所有的目光,全聚焦在半空中陡然出现的大片“黑云”。

    这片黑云,便是泼喜军以架在两头橐驼鞍之间的百架旋风砲,同一时间,射出的一片弹雨。

    “壮哉,我泼喜军!善哉,我旋风砲!”李良辅赞叹不已,欢欣的眼神,仿佛在欣赏炎炎夏日中的雨后彩虹。那密集的弹雨,便如六月冰雹一般,令他身心俱爽。

    野利荣灰眉微皱,不无遗憾道:“只投二斤石弹,怕是无法摧毁敌军车城,可惜了……”

    曹吉突然马鞭往空一指,声音有掩饰不住的惊讶:“大帅、都统军快看,那是什么?”

    车城里突然飞出七、八个小黑点,去势凌厉,在半空中与弹雨交错而过。其中还有两个小黑点与石弹发生碰撞,居然硬将石弹弹飞,毫无阻滞飞向泼喜军的旋风砲阵……

    “敌军也有投石器!”野利荣眉头一皱一舒,“还好,投石器不多,只有七、八具而已,而且从投掷的石弹形制上看,至少是五梢砲……发射速度远不及我旋风砲。末将建议每发三砲便转移阵地一次,如此正好可以避开五梢砲的下一次砲击。”

    “善!”李良辅对这位与宋军有丰富作战经验的老将的建议,总能善加采纳。同时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与我旋风砲对轰?!真是不知死活。何其蠢也……”

    话音未落,那片弹雨与小黑点各自找到目标,尽情释放动能与化学能量……

    弹雨先一步降落,大约有三分之二全砸进车城内,另三分之一则打在车城挡板上,只有少量落空,掉落在距车城不足十步的空地上。噗噗之声不断,将晒得生硬的黄土地砸出一个又一个凹坑,激得尘土飞场。

    李良辅、野利荣与曹吉等军将无不瞪大眼睛,察看战果。砸进车城里的石弹战果如何。根本看不到。只能自己脑补了。而砸到挡板的石弹,却隐约可见那铁木组合的档板只是微微晃动,锃亮的板面上,留下一个个或深或浅的凹陷。

    “可惜……”三将齐叹。看来指望用如此轻量级的石弹击破车城。打开一道缺口。再用重骑趟扫的想法是难以实现了。只能寄希望于石弹攻势对车城内部造成的重大伤害,来挽回战局……

    银州讨伐军三名主将的意淫倏然中断是被一阵前所未闻的巨爆震断的……

    轰、轰、轰……一连八声巨响。由于引索的燃烧速度不一,爆炸声有先有后。最快一颗炸弹在半空中就炸开了。最慢的一颗,则是先砸中一头橐驼的脑袋,直接给它开了瓢,然后跌落在地,又翻又转了好几圈,才无耻地滚到一名泼喜军操砲手的两腿之间,嘭地爆炸……

    八颗八斤重炸弹,首次打击,除一颗空中爆炸,一颗角度偏低,在泼喜军阵前爆炸,其余六颗,全部精确投入泼喜军的旋风砲阵地中,弹弹开花。八斤**所形成的爆破力,并不能有效杀伤多少人,真正致命的,是预制破片的薄铁弹壳,膨胀爆裂,被强大的气爆激飞四射。这时哪怕是一片指甲盖大小的铁片,也会成为致命杀器,方圆两丈之内,中者必伤,若伤及要害,很快就毙命。

    六道光火与气浪在泼喜军阵中炸开,为灼热的空气又添一把火。爆炸之后,泼喜军阵一片狼藉,目测至少倒下七、八头橐驼,以及十数名军兵……杀伤力还是其次,最要命的是,巨大的声响,近在咫尺的爆炸与火光,将毫无这方面训练的数百头橐驼,彻底惊吓了。橐驼挣脱绳索,四下乱窜,掀翻了旋风砲,撞散了石弹筐,搅得阵内人仰驼翻、一片混乱。结果泼喜军第二轮弹雨,硬是没法发射出去。

    旋风砲攻势,生生被打断了,那么飞弹器的攻势又如何?

    旋风砲掷出的石弹,对车城内人员与物体杀伤及破坏,并不像夏军的三位主将想象的那般血腥,更大大低于狄烈、张立、释智和等人的预料。这一波石弹,只打坏了两辆运输车的几根轮辐与厢板、击断了一名绞盘手的胫骨,将一名定放手的头盔打瘪,弄得头破血流……也就是这样了。其余弹丸,不是打在挡板或牛皮棚上,就是落在空地,砸出一个个坑坑点点后,便陷住不动。

    其实想想也不奇怪,六、七十颗石弹,投进十多万平米(前面章节车城面积有误,汗!一直没人提醒,幸好自查自纠了)的广阔车城,平均两千平米才分摊到一枚半个拳头大的石弹,如同朝足球场扔几块石子,还能指望有多大动静?

    闻名遐迩的泼喜军,威力吓人的旋风砲,也不过如此。而本军飞弹器首轮掷弹爆击,就炸得泼喜军一片大乱,本阵的损伤却微乎其微。

    这,就是人力对机械,石头碰炸弹的初次较量结果。

    因为是间接瞄准即望楼上的测距员给定距离、方位、角度、力度等数据,最后挥旗下令发射。飞弹器的操作手们视线均被近丈高的车城所隔断,在打完一轮后,无法第一时间获知自己的战斗成果。不过百步外传来的各种慌乱,以及测距员打出的“六弹命中”旗语,却明白无误地传递着令飞弹器操作手们精神大振、欢欣鼓舞的战果。

    再来!天诛军操作手们,几乎还来不及表达更多的欢喜,就在旗号指令下,迅速进入下一轮持续打击准备状态中。

    飞弹器的发射过程简单而快捷:发射用的投臂平时是直立的。臂杆的顶端是装弹丸的“窝勺”,臂杆的下端插在一根扭绞得很紧的水平筋索里。弹射时,左右两名绞盘手同时均衡使力,先摇动曲柄,用绞盘扭动筋索,将投臂拉至接近水平的位置,用卡榫固定。然后定放手在窝勺里放进炸弹,根据投掷距离的远近,计算好导火索的长度,适当剪裁。完成这一系列准备工作后。就可以汇报并立定一旁。等候发射指令。

    当听到发射命令后,定放手以手中火扦点燃导火索,绞盘手立即以手中木槌敲开卡榫。绞盘瞬间松解飞转,投臂在臂杆下端水平筋索的强力牵拉下。迅速弹回。恢复到初始垂直位置。在此过程中产生的巨大动能。将炸弹射出,投掷到预定的区域目标。

    即使训练程度还略有不足,绞盘手与定放手们。依然在半分钟之内,完成了准备工作。

    “发射!”

    嗵嗵嗵嗵!八颗带着冒火花小尾巴的炸弹腾空而起,以死神的狞笑之姿,划过半空,扑向刚刚控制住混乱,准备再度发射弹雨的泼喜军阵地……

    轰轰轰轰!修正投掷数据之后,这一次,八颗炸弹中的七颗,精准投掷到泼喜军阵地中炸开。即便是角度偏差的一颗,也歪打正着,投到了护卫泼喜军的擒生军骑兵中间,瞬时人仰马翻,引起不小的骚乱。

    炸弹爆炸之前,一部分未被先前炸弹波及的泼喜军旋风砲手,尽最大的努力,堪堪将三十多枚石弹射出……几乎就在石弹投出的瞬间,炸弹从天而落……这第二轮三十多枚石弹的对攻,成为泼喜军在神堆驿之战中,最后的绝响。

    在这之后短短一分钟之内,八架飞弹器又投掷了两轮炸弹,其中有一颗正巧落到一个石弹筐里……结果本应杀敌的石弹,全成为对手的帮凶,四下飞射,伤人累累。

    无休止的爆炸,满天乱飞的弹片,终于将泼喜军彻底击溃实际上旋风砲手被炸死炸伤的不过四、五十人,橐驼也不过倒下二十多头,多数还都是只伤不死。但是,无论是人还是驼,心理都崩溃了。打不到敌人,自己光挨打,人也好动物也罢,谁都受不了。阵阵呼喝悲鸣声中,泼喜军也好,擒生军也好,全都向后方急退,留下满地狼藉。

    人驼尸体、还没有变成尸体的人与驼、散架的旋风砲零部件、倾倒的石弹筐、散得到处都是的圆滚滚的石弹,还有丝丝袅袅的硝烟……

    这崩溃的战场,也快令银州讨伐军的三位主将崩溃了。

    “此乃何物?此乃何物?”李良辅眼睛发直,语无伦次,已经看不出一点主帅的模样了。

    “是……是‘霹雳火球’!”野利荣脱口而出,随即又摇头否定,“不会,霹雳火球的威力没那么大,倒是烟火较此物大得多……这是宋军的新武器吗?”

    曹吉终于犹犹豫豫道出了一句:“末将看他们……不似宋军!”

    此言一出,李良辅与野利荣大惊,先是觉得曹吉此言荒谬,如此成建制、强有力的军队,不是宋军是什么?但细细思索,将以往所见之宋军,对比今日所见之军兵,的确有很多不对劲的地方。越想越不对,越想越心惊

    不错!这支军队,不是宋军!

    打生打死老半天,连对手的来路都没搞清楚,这算什么回事?

    战斗打到现在,战局已无悬念,天诛军不再给敌人思索对策的机会,随着中军一连串旗号与鼓声,所有躲避的军兵全部现身,回到各自的岗位。在打出变阵的旗号后,五百工兵一齐动手,将战车挡板升起、滑动、偏移、下降,由偏厢变正厢。然后所有战车全部移动,由右侧对敌改为正面对敌。随后辅兵出城,收回拒马,子城内的飞弹器则抬上平板轮座,可轻松推行。最后所有步战兵与辅兵一起动手,将保持内外两个正方形车阵的战车与运输车同时推动起来,齐头并进,一步步向敌阵逼去。

    不是吧?这车城还能移动?!还让不让人活了?!

    李良辅与他的伙伴们都惊呆了,脊梁骨一阵阵发寒,这可怖的车城一旦逼近本阵,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想想就令人不寒而栗。

    “大帅,如何是好?”

    “大帅,撤吧!”

    面对这前所未见的古怪战阵,莫说是曹吉这种新嫩,便是野利荣这块老姜,也束手无策,毫无办法。眼看那怪兽一般的车城,暗藏着无数杀机,步步逼近,他们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撤!

    可问题是,撤退也分两种:一是主动撤兵,就象先前曹吉提议的那样;二是被迫撤退,就如眼下要做的这般。同样是撤,性质与后果却大不一样。主动撤兵,军兵进退有序,忙而不乱,辎重粮秣也能得能保全;而被敌军杀到眼前才撤退,那就是败退,军兵大乱,所有物质都要丢个干净。

    此时若退,逃回来的六、七百步卒完蛋定了,因为他们再无逃跑的气力;数千辅兵与役夫也在劫难逃,因为他们跑不过骑兵;辎重粮秣军械也保不住,全遗弃给敌军……

    庞大的车城缓缓移动,数百辆重车包铁轮碾压硬土所发出的轰轰声,有如千军万马,烟尘激扬。车城两侧的骑兵与猎兵,刀出鞘、枪在手,逐渐加速。车城反击之时,就是骑兵追亡逐北的最佳时刻。

    “大帅,快下决定吧!否则,只怕想撤都来不及了……”野利荣握着弓臂的掌背,青筋毕露,满面悲愤。

    “撤!”李良辅目光如焰,注视着那越逼越近的铜墙铁壁,嘴里冷冰冰吐出第二个命令,“下令,放火烧毁辎重,阻止敌军车城追击。曹指挥使,此事交由你负责。”

    曹吉苦着脸应道:“末将领命。”

    巢车既叫车,自然也是可以移动的,以四牛之力拖动,虽然慢点,但可以保障望楼的观察。夏军的火把一根根燃起时,狄烈远远看到,便知李良辅已萌生退意,并要焚烧辎重。一是不欲使物资落入敌手,二则可以阻止天诛军衔尾追击。壮士断腕这一招,李良辅还真是用得不赖。

    张立反应也很快,当即下令车城停止前进,骑兵全速出击。

    接到撤退命令的夏军早已军心浮动,火势一起,全军大溃。擒生军、泼喜军这些是不用说了,一个跑得比一个快。最窝火的要数质子军与铁鹞子,身为骑军中的骄子,根本没有展示露脸的机会,甚至连铠甲都没机会披挂上,就被迫跑路……当然,说到跑路,没有一支军兵能跑得过拥有最强负载力与冲刺力的重骑专用良马。所以,这支贵族子弟兵,最先逃脱大难。

    申末酉初,夕阳未下,神堆驿的荒野平原,烈焰簇簇,浓烟滚滚,一场追亡逐北正在上演。由此地直至石州的二十里黄土路上,血迹斑斑、兵甲遗矢,更留下无数尸赅,铺满了这条逃亡之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