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一章: 第一百八十五章 六合三才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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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老掌柜,赵氏,李贞娘一行人到得徽州时,已是十一月末了,而罗文谦因着去石州一趟,钱庄积下了不少的事情要解决,自要迟一点再回来,如此的,李景福便也在南京多守一点时间,到时跟罗文谦一起回徽州。而随贞娘他们一起回来的还有罗平安和平安嫂。罗平安两夫妻早些回来是要来通知罗家的三叔公,帮罗文谦备齐年节礼,等罗文谦一到,就可以按规矩给李家送礼。
这种年节礼一般是女婿给岳家送的,从订亲就要算起,本来也只是普通的一个礼节,并不算什么的,只是因为这回李罗两家订亲是在南京,在加上当时也有些事急从权的味道,也就是简单的操办了一下。
而徽州这边一向重礼,如此的简单,难免会让人觉得罗家轻视了李家。所以,在南京时,罗文谦就跟李景福说好,这年节礼送重一点,场面也弄大一点,到时罗家三叔公也出面,然后李家这边的亲戚也都叫上,算是再走一次过场。
对于罗文谦这个提议,李家自不会推辞,毕竟这对贞娘是有好处的,贞娘克夫的名声且不说,终归是被退过亲的,之前订亲程序弄太过简单,还是李家七祖母主动到南京那边的,难免让人嘀咕着,那到时候,贞娘嫁进罗家,说不得也要被人看轻,因此,罗文谦这个提议倒是正合了李家人的心。
因此也就说定了。
此时,李家一行人在渔梁码头下船,天就开始飘起了碎雪。
“平安嫂。下雪了,你不如今天就先在城里等到雪停了再回村吧。”贞娘站在码头上看着天空灰蒙蒙的道,看这天,似乎要下大雪了。
“不了,我看这天是要下大雪了,从这里到我们罗村也不过七八里路,趁着雪还没下大。叫个车子,一会儿就到了。”一边的罗平安道。
“嗯,倒是也,我也瞅着这天要下大雪。早点回去也好,省得反而最后阻了路。只是这天气你叫车不好叫,这样,我们墨坊的车来接我们了,你跟我们一起到城门口,然后再让大牛送你们去罗村。”一边的李老掌柜的道。
大牛便是李家墨坊派来接李老掌柜一行的。
“嗯,成。听老爷子的。”平安嫂跟李家来往惯了,熟的很,也就不客气的点头。
于是一群人上了马车。罗平安就坐在车头跟大牛并坐着,一路朝城门口去。
而路过罗家罗梦真那贞洁牌坊时,贞娘才发现,当年去南京是看到的残败牌坊。此时已是坍塌了,几块大石也不见了踪影,显然是不晓的被哪一个拿回家里做地基了,牌坊没了,这或许也是天意。
丑婆的事情,那日喝过酒后,李家人自是跟罗文谦说了。罗文谦于丑婆相认,也是颇为激动,只是丑婆住惯了李家,再加上她的事情虽然不算太欺君,但大肆宣扬也就没必要了,总还是要顾忌着一点的。
所以,最终丑婆还是留在了李家,私下里,赵氏跟贞娘说,等到贞发娘嫁给罗文谦,到时候,丑婆自是要跟着一起回罗家了。
而果然的,等马车到得城门口时,那雪便纷纷扬扬了起来,最后竟是鹅毛飘飘。
“哇,这雪下的爽利。”坐在靠车门边的平安嫂道,在徽州很少见到这样的大雪。
“瑞雪兆丰年哪。”李老掌柜的也是有兴奋的道。随后李家几人就下了马车。
“这么大的雪,我们另叫马车吧,这城门口到李家大宅也还有一段路呢。”罗平安道。
“这雪这么大到哪里叫车啊?便是有车怕也不愿走,怕回不来。”李老掌柜的道,随后又说:没关系,我们从城门洞巷子这边走,这巷子里露天的地方不多,而出了巷口,再过去就并不太远了。”
李老掌柜说着又叮嘱赶车的大牛:“到了罗村,要是雪还大着,就让他先待在罗村,等雪停了路好走了再回来。”
“嗯,我知道了。”大牛应着。
见得李老掌柜的这么说,那罗平安也不再多说了,坐在马车上从李家人挥手道别,随后又跟大牛坐一起,罗平安也是驾车,正好换换大牛。
而李家一家人带着几个伙计和行礼便进了城门洞巷。
“老掌柜回来啦?”一巷子都是熟人,见到李家一行人都打着招呼。
“回来了,这不是快要过年了嘛。”李老掌柜的亦笑着回道。
随后一路走一路的招呼。
不一会儿就到了水伯的老虎灶前,老虎灶门口依如既往的蒙着水雾,都是水蒸汽闹的,尤其这个雪天,老虎灶里整日都烧着热水,一众人都聚在这里取暖。
水伯这时依然弓着背给大家添热水。见到李家一行人过来,便也打着招呼:“老掌柜,景福媳妇,贞娘……回家过年啦,景福怎么没一起啊?”
“水伯好,身子骨可还硬郎?南京那边还有些事情,我爹迟我们一步回来。”贞娘便上前道,随后拿出带来的一些礼物,补品松仁糕什么的全塞水伯手里,又分了一些糖果和瓜子给在坐的搭搭嘴。
“这可是喜糖啊,是吧?贞娘啊,听说你在南京跟罗家的罗文谦定亲了?这可真是的,我们大家听着传言,却也不知真假?倒是田家姑娘跟徐家定亲,那场面可气派了,连县父母都到了。那田家还专门把家里的大门漆成朱红色呢。”一边的马大娘道。
只是口气并不太真诚,更好象是看好戏似的。
一边的赵氏便要瞪眼,她住在这一块的时候,跟这马大娘吵过几架,这会儿自然是明白这个马大娘是嘲笑自家女儿这个订亲订的寒酸。
贞娘知道自家娘亲那炮仗脾气,便先一步笑道:“马大娘这话说的。哪个能跟田小姐比,徐家是相府门第,又岂是普通人家,场面大点是正常的嘛。我们普通人家要是弄的大场面,那还不让人说败家,不会过日子啊。”
一边李老掌柜的听着贞娘这话,点点头。这丫头倒底是历练出来了,不仅是做生意,便是这等家长里短的,也能连消带打的把话说的圆滑。让人抓不住一点错处。
“就是啊,昨天。街口那家迎新媳妇儿,弄了个四人轿,你刚才还在说人家爱现,不会过日子呢。”一边的怀德嫂也冲着马大娘道。
马大娘一翻话叫怀德嫂说漏了气,便一脸悻悻。
“雪下大了,水伯。马大娘,怀德嫂,我们先回家了。有空去我家坐坐。”贞娘看着前面露出的一线天,雪还是嗡啊嗡的往下压,本来因着下雪而亮堂了一点的天,这时却显得仍是乌压压的。
“好。慢走,有空来坐坐啊。”水伯笑咪咪的点头。随后李家一行人就走远了。
而随着李家一行人走远,水伯这老虎灶却是更热闹了。
“我听说徐家是先看上贞娘的,李家不愿意,最后便宜了田家小姐。”一边来打热水的大民媳妇儿凑上前道。
“不可能,徐家那样的人家若真是看中李家,李家能不愿意?我看是贞娘这丫头不想掉面子呗。才硬是这样传的。”一边的马大娘嗤着声道。
“马家妹子,你这话我不太听啊,贞娘那丫头实诚的很,她哪是会让人传这种话的人。”一边的水伯不乐意了瞪着马大娘道。
“行了,水大哥不东意了,那我不说了,不就是贞娘每回回来给你带着好东西吗,你老就被收买了?”马大娘哼了声道。
“我是说实话,你问问大家,贞娘以前是有些贪吃,不过,自那以后,什么样的行事大家都看在眼里,心里有数呢。”水伯有些不依不饶的道。
“哎呀,别管这些,反正田小姐定了徐家,贞娘也跟罗文谦定了亲,也没什么好争的了,倒是明年的贡墨,听说程家退出竞选,那李家和田家就是短兵相接了,怕是要拼个你死我活了。”一边一个烘火的汉子摆摆手道。他不爱听家长里短的,但贡墨竞选却是一场大戏。
“这还有什么争的,别看田家刚刚被夺了贡墨,可那程家不是也没讨得好,要不然干嘛退出明年的贡墨竞选啊,我看哪,有徐家在背后撑腰,明年的贡墨还是田家的。”那马大娘又道。
徽墨已经融进了每个徽州人的骨髓里,因此,每届的贡墨竞选那在徽州也是个大事,上到府正县正,下到贩夫走卒,都各有各的观点。
“那也未必,人家贞娘还是公主府的供奉呢,公主府对上阁老府,正好抵消,到最后还得拼技术,我看田家的技术是拼不过李家的,别说李家,当年,若不是什么神仙断墨的话,那贡墨早就落到程家的口袋里了,哪还能轮到田家。”一边的怀德嫂也道。
“公主府供奉怎么了,贞娘那到底也不过是公主府里的一个制墨差人罢了,人家田荣华,那可是徐家的媳妇儿,公主府能跟徐家一样出力?走着瞧吧。”马大娘一幅铁嘴神断的神情道。
“这贡墨贡墨,凭的就是墨技,于各人的身份又有什么关系?再说了,到时候,到底谁能得胜,那也不是墨务司和徐家能说的算的,还不得请来的各试墨师。”这时一边的水伯没好气的道。争这些没由头的。
就在这时,又听得嘣的一声,竟是不知哪家的柴棚倒了。
水伯又看了看天,仍是乌压压的下着大雪,也不耐烦这些人都窝在他这里闲言碎语的,便挥了挥手:“好一场大雪啊,别在这里磨咕了,都回家看看,这么大的雪,指不定柴棚啊什么的就要压塌了。”
于是众人便都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