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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子画刚刚生产完,才歇过一口气,样子还十分憔悴。她看到二嫂梁氏抱着孩子进来的,目光微微一动,脸色便有几分复杂。
不过,她向来都是个克制自持的人,即便心内正掀起惊涛骇浪,但举止却依旧不疾不徐。
因她还无力虚弱地躺在床榻之上,便也没有客套地行礼。
不过只是象征性地撑了撑身子,低声唤了句,“祖母,大嫂,二嫂,你们来啦!”
老太君连忙叫苏子画躺下。
她握住小四媳妇的手,面上带着安慰和愧疚,“子画,你辛苦了!”
梁氏便连忙将怀中可爱的小人儿递了过去,“四弟妹,你看看你儿子,真是会长,生了一副四弟那样结实的身板,偏生又有一张英俊的小脸。”
她越看越眼神越发柔和,“我看啊,这长大了,又得是一个迷倒万千女子的五弟。”
苏子画忍住心中的剧痛,将目光望到儿子的脸上。
这孩子果然生得玉雪可爱,比老大老二出生时还要漂亮许多。
可再漂亮又有什么用?看二嫂方才那副模样,几乎就等同于昭告,这孩子属于二房了……
她到底还是忍不住,双眸一垂,便有泪滴顺势而下。
但此刻,并不是哭的时候。
苏子画立刻便将头垂得更低,趁着人不注意时将眼泪擦去。
若是这眼泪叫人看到,定会以为她是故意在给二嫂下眼药。
虽然她是真的不舍得将孩子送走,可礼法家法情理都在,有些事,并不是她想怎样就怎样的。
她心里满是失落和不舍,便只有将孩子紧紧搂在怀中。
老太君和宜宁郡主见了,心里也都不好受。
但在这件事上,她们都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尽力将话题岔开,“这孩儿取了名没有?”
站在屋子角落里的四郎突然冒出声来。“回禀祖母的话,父亲先前赐了名,单名一个瑷字。”
袁瑷,论起来小辈中行九。
老太君点了点头,“瑷哥儿,咱们瑷哥儿有名字了!”
又过一会,廉氏挺着一个巨大的肚子也蹒跚而来。
她先是握着苏子画的手问长问短一番,这才去看此刻安静地躺在母亲身侧的瑷哥儿。
也许是即将临盆,廉氏的目光里充满了母性的光辉。
她轻轻拿手指去逗瑷哥儿的小手,柔声地说道。“你这小家伙。生得可真俊。也不枉你母亲好一番动静将你生下来。”
苏子画杀猪一般的嚎叫声,她虽然没有亲耳听到,但底下的丫头婆子可都传得真切。
她想不知道都难。
二嫂梁氏听了这话心中一动,忽然对着老太君说道。“祖母,孙媳妇有句话,不知道合适不合适此刻讲。”
老太君一凛,心想莫不成是要说过继的事?
她暗自一叹,虽然梁氏此刻说过继,她是不会反对的,想来碍于情理,四房也不会有意见。
可苏子画这才刚生产完呢,就提这件事。会不会有些太不近人情?
她沉吟片刻,打着商量地问道,“要不,有事咱们回泰安院再说?小四媳妇身子虚,叫她好好歇着。”
梁氏却笑着说道。“祖母,孙媳妇的话,正是要说给四弟妹听的呢。”
她转脸对着廉氏说道,“三弟妹也坐下,你也听听。”
众人的面色都十分沉重,苏子画的心情固然心如秋风瑟瑟,但被点到名的廉氏也不好过。
梁氏见众人都如临大敌,不由叹了口气。
她顿了顿说道,“我一人独守二房,前些日子又分了那么大一笔家产,这二房迟早是要过继一个嗣子的,这一点,祖母知道,大嫂知道,众位弟妹也都知道。”
老太君心中紧迫感更强,她多想叫梁氏先不提这一茬。
可是既然梁氏已经开了口,她又不好叫人将话堵回去,只好别过脸去,不想看到孙媳妇们纠结难过的表情。
梁氏却轻声安慰道,“三弟妹四弟妹,你们先别急。”
她轻轻笑了起来,“其实,有时候我想想,咱们家还真的和别人家不一样。
像我这样无依无靠的寡妇,可偏偏又有那么一大注家财,若在别人家,叔伯妯娌们,不知道要多如狼似虎地盯着呢。”
梁氏瞥了眼就差躲到墙角的两位弟妹,忍笑说道,“偏就你们,一个个将我看成狼似的,躲都躲不及。”
她长长得叹口气,“其实,这些天,我也想过了,过继子嗣这种事,总也要你情我愿才好。
就我的私心,还是希望从家里这些孩子们里挑一个,也免得将来这么大一份家产落到外人手里。
可既然你们都舍不得孩子,我又何苦做这个恶人?毕竟,在我心中,比起子嗣承继这些虚的,更看重的是咱们妯娌之间的情谊。”
廉氏心直口快,闻言立刻问道,“二嫂的意思是,嗣子便不在咱们家里挑了?”
先前她听到苏子画又得了个儿子,心里其实也没有轻松过。
若说她和苏子画从前只是关系融洽的妯娌,经过这大半年的相处,现在可处成了闺蜜。
闺蜜的孩子送到了二房,其实和她的孩子送到二房去,都是一样的难过。
这会儿听二嫂梁氏这番话中的意思,她不免就要躲问一句。
梁氏点了点头,笑着说,“所以,三弟妹和四弟妹,你们先别急着怕我。”
她温柔地也拿手指去碰触小瑷哥儿的手指,一边说道,“我希望一家人在一块儿和和美美的,不要因为这件事而生出不快,所以不论是瑷哥儿还是三弟妹腹中的孩子,我都不要。”
老太君心里刚松一口气,这会儿又提了上来。
她连忙问道,“可二房总是要立一名嗣子,家里的孩子你既不要了,那不然还是从你娘家过继一个吧?”
其实。更好的解决方法,还是从袁家旁枝里过继一个孩子。
毕竟当世还是比较注重血脉传承的。
就算只是隔了许多辈的旁枝,但总算流淌着一样的血脉,祖宗是同一个。
可老太君是马背上长大的将门虎女,自小就不太爱讲究这些规矩。
她也不觉得血脉之亲就能强过一切,至少,她这辈子亲身经历的,许多战场上生死相依的战友和伙伴之间,感情也并不比亲兄弟差。
所以,她丝毫都不介意梁氏从娘家子侄中挑一个好的过继来。
哪怕继承的是袁家的家产。只要那孩子能够在梁氏百年之后尽到香火孝道。她也是毫不在意的。
梁氏却摇了摇头。“祖母,孙媳妇儿实不相瞒,我对梁家,已经心灰意冷了。”
她这一回生病。原不过只是普通的风寒。
若不是娘家人不顾她生病,非要跑来逼迫她,她又何至于此?
她顿了顿,“祖母,先前我念着亲情,太过逆来顺受。以后,若是我娘家大嫂再来,我可再不会如此了。
梁家,若是想要重振家门。必须要学着自立自强,否则若只是叫出嫁的女儿出钱养着,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会有什么出息的。”
老太君微微一震。随即却也有些了然。
梁家自从当年扯进了一场祸事之后,就再没有了书香门第的风骨。
先是由着大老爷们借酒浇愁,挥霍光了所剩不多的家产。
然后便想方设法,去从已经出嫁了的姑娘那里借钱要钱,自个儿家却不事生产,养着一群醉生梦死的废物。
不过只是抄了家产,人可都被袁家保下来了,一条人命都没有伤。
原本是想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梁家的男人奋发图强,科举这条路走不通了,还可以走别的路子,哪怕去习武从军,都是法子,总有重振家门的一天。
谁料到这群扶不起的烂泥,竟一个个都自暴自弃起来,没有一个能扶得上墙的。
若是自己作死,那也就罢了,还非要拖累别人。
梁家嫁出去的女儿,除了梁氏之外,哪个没有受到牵连?
之所以轮番逼着梁氏要她拿钱,不过只是看在她死了丈夫,也没有子女,想着袁家那万贯家私,最终不知道要落到谁手里,就想要舔着老脸刮一层皮罢了。
可他们丝毫都没有考虑到,娘家如此混账,既没有丈夫,也没有子女的梁氏,将所有的家底都掏光了之后,将来要在袁家怎么活。
她用了袁家的钱去养了自己娘家的人,将来又要如何在袁家自处。
对于梁氏将自己的嫁妆几乎变卖一空去支援娘家的事,老太君其实也是知道的。
只是她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袁家有钱,根本就不在乎孙媳妇的私产,所以梁氏自己的嫁妆喜欢怎么样用都是自己的事,老太君才不管呢。
其实,就算梁氏将手头能使的其他银子也给了娘家,对于袁家九牛一毛的这些,老太君也不是没有这个肚量。
到底碍着血缘和孝道,总不能娘家都揭不开锅了,梁氏真的就不管吧。
但梁氏终究没有这样做,就算到了那样艰难的地步,她也还是守着自己的底线。
这让老太君欣慰的同时,又心痛这孩子的执着和傻气。
她私底下请人帮着解决了梁家的苦难,算是帮着梁氏度过了这一关。
可授人与鱼不如授人与渔,若梁家的男人仍旧醉生梦死扶不起来,而梁家的女人们也只懂得压榨已经出嫁的女孩儿,那么就算有再多的钱,也填不平这个窟窿。
这件事,终究还是需要梁氏下个决心。
如今,梁氏掏心窝子说了这句话,可见这孩子是想明白了。
老太君沉沉点了点头,“你是二房的当家主母,不论你要做什么,尽可由着自己的想法做,祖母都支持你的。”
她微微一顿,“不过,既你不想要过继梁家子侄,那么还有什么人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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