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旧闻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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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放缓了呼吸,不让巫真和那个男子察觉我已经醒了。

这个人……多半就是那个姓商的吧?

巫真和他说话时口气有一种别样的亲昵和娇柔,是和其他任何人说话时都不曾有过的。

“你说说嘛,我又不会对旁人说的。”

她未必是刻意的,或许不知不觉说话就这样了。

我忍不住想,我和文飞说话时,是不是也和平时不一样?

不,我自己并没有那种感觉

“你说的那个文飞的父亲文伏信,应该就是文家这一代的族长。我听说过一些他的事……你说你在文家见到了文家二夫人是么?”

“对,那位二夫人看来又美丽又大方,只是十分憔悴,住在旧宅里——”

“那位二夫人,曾经很有名气,是位才女,生得又美。她和文伏信当年也是一对人人称羡的爱侣……”

“咦?”

“是啊,看不出来吧?这位二夫人姓区,出身官宦人家。这两人从小还是一处长大的,青梅竹马,要好得很,说是生死相许也不为过……”

巫真小声嘀咕:“你怎么知道的这样清楚?”

“当年的事,京城里的人知道的可着实不少。我家中长辈闲谈时曾经说起过的。”那男子说:“别打岔,再打岔我可不讲了。”

巫真忙说:“好好,你讲。”

“你姐姐不会醒么?”

“应该不会的。”

巫真轻手轻脚过来,掀开帐子看。我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她替我掖了一下被角,又放下了帐子,对那人轻声说:“没有醒,你继续说。”

那人顿了一下,声音放得更低:“后来区家破落。文家人就变了一副脸孔了。初时还佯做好人,也不提婚约的事,将区姑娘安置在一处地方,转过头来就设计让她被人劫掠……”

巫真啊的一声:“怎么这样?想要悔婚便悔婚吧,为什么还起这样的歹心?”

那人继续说:“一开始众人还都没看穿文家的这把戏,只觉得区姑娘命不好,家中先遭了变故,又遇到这样的劫难。她被人掳去,过了数日后被旁人救了出来,纵然还……清白。可是已经说不清白了。那时候说什么的都有,有的说她**于强徒,有的说她感念救命之恩对人以身相许了……她已经算是身败名裂

。文伏信顺理成章,另娶了金家的女儿。”

巫真静了一一会儿没有说话,只是听她呼吸声变得重了,想来是心中愤怒。

我想起了闵道说的话……他在席上听人讲文家的闲话,与这人说的恰好对得上。

难道他们说的就是一回事?就是文飞的父亲与月姨?

“那后来呢?后来二夫人怎么又进的文家?”

“这个就没人知道了。或许是姓文的又使了什么手段,所以财色兼收——既有了金家的财,又有了那位二夫人的貌。也许是那位二夫人走投无路……”

巫真疑惑地问:“那,文家做的这些事,外面的人怎么知道的呢?”

“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啊?既然做了,就肯定会留下蛛丝马迹。更何况这事儿闹的那样大,沸沸扬扬的许多人都知晓。”

“那位二夫人自己知道不知道?”巫真问。

她问的,正是我现在想的。

这么多人都知道。那月姨她自己知道不知道?

她是被人蒙骗的,耍弄的……她的一生全毁在了文家人的手里,可是她却还做了那人的妾,还生下了儿子。

或许这事另有内情?并不象外面的人传的这样不堪?

我不知道……

文飞呢?他知道这事的真相吗?他会怎么想?

也许他不知道。

也许他听说过却并不相信。

“我要是她,我绝不会这样忍气吞声!”巫真声音很低。却极坚定的说:“我宁可与这样的衣冠禽兽同归于尽,也绝不这样窝囊的活着。”

屋外风雪正紧。屋里一时静了下来。

过了片刻,那男子轻声说:“不会的

。”

“什么不会?”

“你不会遇到象二夫人那样的事……”他说得很慢,很认真:“我会保护你。”

外面一时听不到旁的声音,但是……不,还是有一些声音的,那是衣裳发出的轻微的悉簌声——

“不早了,你快回去吧。”巫真小声说:“虽然我把人都支开,可是难保不再被人撞见。天都黑了,你回去路上多当心。”

“我再陪你一会儿……马上要过年,家中事多,我恐怕再也没法儿偷溜出来。今天还是借了堂兄请我去下棋的幌子才出来的。”

“咦?那你堂兄不管你的去向?”

“他也给管束的受不了,趁着这个空,他也去办自己的事去了,我们互相替对方遮掩一下,不会说漏了嘴的。”

巫真轻声笑:“你们这么干不是一回两回吧?”

那人有些不好意思:“这也没办法,家法严厉——我们小时候常常被罚一起跪祠堂的,一跪一夜,两个人小声说话解闷。祠堂建了数十年了,里面又空又黑又冷,饿着肚子罚跪的滋味儿实在太难熬。”

“唔,原来你们还算是患难之交了。”

“呵呵,就算是吧。在家中我和他交情最好,他大我两岁,小时候是个极顽皮的人——下回介绍你们认识。对了,你会在京城过年么?过年之后我出门就方便多了。”

巫真迟疑了一下:“我还不知道。原来打算当然是要回去过年的,可是现在巫宁病了,她的病若是一时不好,我们自然不能上路。”

那人轻声说:“这么想自然不厚道——可我还真盼你姐姐的病多拖延几日再好。”

“啐,别乱说。”

“好好,我不说。对了,戒指你怎么不戴?可是不喜欢那样式?”

“不是……巫宁看到了,我……”

“她看到便看到吧

。你不是说她自己也已经有了意中人了?那又怎么对你管束这么严?”

“好了不说,你快走吧。”巫真轻声催促,声音里浓浓的不舍谁都听得出来:“等下丫鬟该回来了,巫宁醒了还要喝粥吃药的……再不走来不及啦。”

那男子答应一声,我听着巫真开门送他出去,缓缓睁开眼,透过帐子的缝隙朝外看。

巫真他们已经站到门边,我只看到那男子身形高瘦,披着一件雪狐皮的斗篷,那皮毛一望而知极为华贵,一般人绝对穿不起。

巫真胆子真大,上一次被人撞破,这一次又邀了那人来,而且就在我床边会面。

我想我能明白她,这种强烈的,想和对方见面的念头,无论如何也抑制不住。

古人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思念让时间变得缓慢而煎熬,心中那种酸涩微苦又有些淡淡的甜意的感觉,比钢刀刮骨还要深刻。

巫真回了屋里,关上门来,我听见她倒茶的动静。从帐子的那条缝中看出去,她捧着水杯没有喝水,只是在那儿出神,脸上带着一丝笑意,既显得温柔,又有些怅然。

巫真——她也长大了啊。不再是那个赤着脚只求吃饱肚子的小丫头了。

我在心底叹口气,不知为什么觉得这样的她有些陌生。

我翻了个身,低声问:“什么时候了?”

巫真忙放下杯子应了一声:“戌时了。你醒了?”

我慢慢坐起身来:“嗯,睡得都迷糊了,连晚上早上也分不清。”

“嗯,冬天就是这样,何况还在下雪。你睡了大半个白天啦,口渴不渴?肚子饿不饿?”

我点了点头:“有点儿口渴。”

她忙倒水给我。

我看着桌上有两个杯子还未收起,一个是巫真刚用的,另一个……

“怎么,还来了客人吗?”

巫真一怔,随即也看到了桌上的茶杯

“啊,没有,我刚才倒水嫌热,多倒一杯冷着的,忘了喝。”

她把话圆的很顺溜,倒了水递给我。又指指屋角的花瓶:“你看,我选的这枝,插在这里合适吧?”

她不说,我也没有揭穿。

姚黄过了一会儿送饭过来,两样粥,四道小菜,两样点心。我喝了一点粥,并不觉得饿,就放下了碗筷。巫真胃口倒好,喝了两碗粥,点心和菜也吃了不少。我看着她红润润的脸色,不知为什么就想起“人逢喜事精神爽”这句话来。

果然因为见着了情郎,心情好,人也显得容光焕发了么?

“我没事了,你也不用老守着我,回去好好歇着吧。”

巫真摇头:“这屋又不是睡不下。等会儿我去外面小**睡,晚上你要茶要水的,或是万一再发烧,也好有个照应。”

她拿了本书给我,自己拿了个绣篮在一旁做针线。我翻了两页书的功夫,她已经抬头看了我四五次,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想说什么?”

她索性放下针来:“我在想……文家的喜事也办过了,文飞今天怎么没有来呢?”

我怔了下,没想到她会说这个。

“许是有事吧……再说,人家凭什么总来啊。”

巫真撇了下嘴,这种显得刻薄的动作她做出来倒十分俏皮:“上午倒是来了不止一个,可惜该来的没来,不该来的倒来了。你和文飞……嗯,你们没有约过?你……有没有许过他什么?”

“去你的——我们才见过几次面啊,哪能就许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