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一章 小太监兵困乌鞘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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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鞘岭海拔苦不甚高,从山脚到山顶至多也就十数华里,而且山势也不险峻,气候恶劣却是出了名的。有一首诗单道乌鞘岭的好处,诗曰:山下细雨山上雪,山上山下两季节。岭下客人摇扇时,岭上方下六月雪。

小太监率十万大军马不停蹄,浩浩荡荡直奔西凉而去。前军早已越岭而去,中军才到山顶,后军尚在山下数十里开外。有士兵来报:

“大帅,岭上有一庙观,香火甚旺。前路先锋官曹花枝将军留下话说,令我等登上山顶时报于大帅,是否前往观中求取一卦?”

小太监向来不信世间有神之说,神在心中,自己信自己,自己就是神。奈何是夫人所遣,不得不从,小太监骑在马上回视众弟兄一眼,胡三等会意,皆点头应允称善,大家遂一同前往观中。

庙前下马,有小兵牵过马匹,小太监率胡三、王小五、华世雄、朱林宗、张发存、黄仁、雷旭彬等十数人进观中拜谒求签。大门口有老道长韩继祖率众弟子迎于门前。

小太监右手贴于胸前,打一躬,行礼道:

“道长请了,我等行军路过,本不想打扰道门净地,奈是有事有求于道长,因此才大着胆儿进观中一拜,还望神道大师不吝赐教。”

老道打个揖首,呼声“无量天尊”,开口言道:

“天兵打小刹经过,将军又亲临指点,使我陋观龙凤呈祥,蓬荜生辉,乃百年难遇之幸事。我等世居穷山恶水,孤陋寡闻,均是井下之蛙,岂敢言教?如将军不嫌弃,请到静室一叙。”

大家依次坐定,小太监端过茶杯轻呷一口香茗,恭敬地问道:

“动问大师,这湘子庙是何来历?必有个典故才是。”

老道又打一揖首,道:“无量天尊,施主见笑了。湘子乃是八仙之一,此庙号为我高高祖韩湘子老先生所创,贫道俗家名号为韩继祖。”

小太监言道:“久仰久仰,如此说来道长根基深厚,想必是位得道真人了。”

老道摇手道:“惭愧惭愧,施主雄才大略,正义凛然,扶主保国,开疆劈土,拯救黎民于水火,力挽狂澜于即倒,才是世间少有的奇才。贫道得识英雄,也算三生有幸了。”

世人都爱听恭维话,小太监自然也不例外。他端起茶杯,咕咚喝下一大口,抹抹嘴,飘然道:

“道长足不出户,对世间事却了若指掌,洞察秋毫,不由不令小子我五体投地,钦佩至致。再问大师,世间常有根基一说,道长算算,小子我有根基吗?”

老道细细在小太监的脸上打量一番,然后又令他走近,这儿揑揑,那儿摸摸,沉吟片刻,环顾左右,有些为难道:

“将军可屏退你的部众。”

小太监哈哈一笑说:“大师,这儿都是我的兄弟,没有一个外人,直说无妨。”

“不知施主想知道什么?”

“请大师讲讲我的前身吧!”小太监本就没有当作一回事,只不过忙里偷闲,取个乐子。

“施主的前身乃是一破落户子弟,专事游手好闲,结交一帮子狐群狗党,饮酒滋事,欺压良善,调戏妇女。后来家境败落,又沦落成为盗墓之徒。”老道闭目打坐,只管娓娓道来,仿佛屋中无人一般。

“后来呢?”小太监脸上挂不住,说的虽是前事,毕竟与他有关。

“盗墓只管盗墓罢了,人既已死,财物埋于地下也是无用,取来换碗饭吃也就是了。奈何此人心术不正,挖开坟丘,若是男尸,一并将人**割去,弃之一旁。若是女尸,不问老幼,皆行**之事。”老道仍旧是那副神态,说的真事一般。

“哎呀呀,我这前身着实也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如犯在我的手里,定要让他碎尸万段,喂了狗去!”小太监满脸绯红,又想让老道打住不说,又迫切想知道下,不禁又问,“再后来呢?”

“天帝震怒,罚此徒来生做了太监。”

小太监不由往自己裆下一摸,仿佛有人要从他那里抢去一般,又急问道:

“太监做成了吗?”

“没有。”大师微微一笑。

“这是为何?”小太监此时方信,人生果有前因后果一说。

“小太监因是改姓为潘,天帝也搞错了。”

“错了不能纠正吗?”

“只因小太监此生转化个正人君子,知恩图报,隐恶扬善,天帝宽恕他了。”老道说罢,哈哈一笑,补充道,“贫道胡言乱语,说着玩的,将军不必当真。”

“如此不是善恶无报、天帝也做了不明之事了吗?”小太监忿忿道。

“不,正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天帝岂会做不明之事?后来此事报应到另外一人头上,碰巧此人也姓王。施主难道不认为这是善恶有报吗?”不待小太监回答,老道说完便单手五指并拢,低吟一声“无量寿佛”,结束了自己的谈话。

别人不知,小太监当然明白了。胡三也只知其中一二,不过天机奥妙无穷,二人都不作声罢了。

突然,外面有小道童儿来报说:“道祖,下雪了,好大好大一场雪!”

小太监顿时目瞪口呆,山高坡陡,平时都异常难行,再遇上这么一场大雪,大军如何过得山去?小太监向老道请教过山之法,老法师言道:

“此乃天意,天力无边,人不可为。将军有此一劫,躲是躲不过去的。贫道即便透露一二,也是枉然。将军且休烦恼,三日之后,是福是祸,怕是该有定论了。”

小太监等匆匆出了庙门,走到空旷的场地上,举目望去,满天白絮飘飘,四外皆是茫茫一片。按理说如今尚是秋日,不该有此大雪的。正如老道所言,天力无边,人不可为,着急烦恼有什么用?小太监传令三军就地宿营,搭建帐篷,埋锅造饭。并到四处多寻干柴、牛粪等,引火取暖,以防冻伤。

未几,军士回来报说,“牛粪藏于雪中无法寻找,山顶少有几棵树木,别说干柴就是湿柴也无从寻找。”

小太监一筹莫展,他深知这样的气候,大雪封山,雪后到了晚间必定更是奇寒无比,将士未带得有棉衣厚被等御寒之物,冻也冻死了,这下如何是好?

曹花枝为先锋,上官雪、尹天雪、黄秋蝉、阮氏梅四将为副先锋,率五千精兵头前开路,这日刚刚翻过乌鞘岭到了山脚下。看看天色不早,正要命令军士宿营扎寨,埋锅造饭。猛回头一望,山下还是夕阳高照,山顶却是茫茫一片。急召随军向导来问是何气象,向导高叫一声不好!急对五女将言道:

“此为八月雪,数年必有一次,落雪时间可长可短,短者三五日不等,长时也有半月不停的。”

“雪停后可下山吗?”曹花枝问。

“万不可为!”向导头摇得拨郎鼓一般,接着又说,“如是不幸被困山顶,只有待来年春暖花开时方可下山。如非下山不可,则需三五人结伴,棉被裹头,或爬或滚,也有死里逃生的。”向导说。

曹花枝五人顿时面面相觑,个个愁容满面,心里头翻江倒海,如万箭穿心:丈夫困在山顶,手下还有八、九万人马。别说来年,就是一两日也无法坚持。焦头烂额的五个女子挤在一个帐蓬里,水米不思,坐卧难宁,不时地出出进进,望了天上望山上,直到斜阳西去,大地漆黑如墨之后,才钻进帐里长吁短叹,不知何时捱到天明?

赵小高带五千人马押运粮草拖在后面,忽听有士兵带当地百姓前来报告说,山顶飞雪,潘元帅率中军共是八万人等被困峰顶,想必是凶多吉少。请示他如何选派些精悍士兵设法送些粮食上去才好?

当地百姓均摇头说无路可行,并按实际情况向赵小高如实汇报一番。

赵小高得知此一消息顿时喜出望外,以手加额,暗自庆幸道:潘又安的末日到了!

“除了潘元帅,还有无未来得及上山去的?”赵小高问随行军士。

“有裕族姑娘银杏顿珠带两千卫兵保护家眷在后,尚未进山。”

赵小高听罢又是一喜:久闻这个百灵鸟儿歌喉嘹亮,模样又俊,身材苗条,能歌善舞,今晚该轮到老子享受一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