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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妙人妙语转眼过了四月,端午节又到了,周宣虽然心里有点着急,但该玩的还照样玩,端午那日与羊小颦、慕容流苏、四痴、力虎,还有一众羽林卫、亲兵一起到沧州运河看赛龙舟,今年因为涨了洪水,赛龙舟反而分外热闹,因为羊小颦和慕容流苏太美,为减少不必要的麻烦,至少是怕人拥挤落水,周宣让颦儿和流苏都戴上面纱,但那绰约体态却是掩饰不住,若不是侍从煊赫,早有不良少年、轻薄子弟靠近前来摇摆了,当日在洪州东湖百花洲,就有一书生装模作样拾扇子想捏羊小颦的脚,被四痴一脚踢下湖去——
端午次日,周宣遣力虎去大名府探看消息,力虎有鲁鲁为伴,寻人追踪是最迅捷不过的了,周宣命他快去快回,十日之内回报。
第九日,也就是五月十五,力虎风尘仆仆赶回来了,禀报说不但去辽国的两名亲兵没见回来,就连留在大名府的两个亲兵也踪影全无。
周宣甚是惊讶,这次随他北上的二十名亲兵都是从那五百名奉化精兵中精挑细选出来的,不但个个孔武有力,更且机警过人,去辽国的两位没回来也就罢了,怎么留在大名府等消息的两个亲兵也会不见踪影?
周宣信任力虎的本事,心知不会是力虎疏忽,定是大名府那边出了变故,当即启程赶去大名府,杨宗保的两个手下李牌军和林牌军已从泰山赶到,便由他二人向导,众人沿运河南岸逆流而上,到了馆陶县渡过运河,于五月二十三日到达大名府,找到了当日两名亲兵居住的“五鹿客栈”,离大唐名相狄仁杰的祠堂不远。
客栈掌柜和小二都还记得周宣的那两名亲兵,翻查账簿,说那两名从四月十四日入住,五月初九退房——
力虎道:“就是我来的前两日退的房。”
周宣问那掌柜:“他二人退房前说了什么没有?或者见过什么人?”
小二回答:“也没说什么,不过是有个人来找他二人,然后便一道去了。”
周宣问:“找来的人什么模样?哪里口音?”
小二挠头道:“那时已是掌灯时分,小人没看清楚那人长相,也没听他说什么。”
周宣点点头,一行四十余人就都在“五鹿客栈”住下。
当夜周宣把四痴、力虎,还有一名羽林卫统领和一名亲兵队长,以及李牌军、林牌军一起叫到他房间商议事情,羊小颦和慕容流苏一左一右跪坐在周宣身后。
周宣问道:“诸位对那两名亲兵失踪有何看法?”
众人都不说话,看着周宣,都知道吴国公足智多谋,定然已有了高见。
周宣摇了摇头,说道:“张、吴二人(两名亲兵一姓张、一姓吴)奉命在此等候赴辽国的武、何二人的消息,诸位想想看,张、吴二人何以于五月初九退房不知去向?”
四痴抱臂不语。
李牌军道:“我明日去拜见大名府的司法参军和司户参军,请他们协助追查。”
周宣摇头:“不要这么兴师动众。”
那羽林卫统领说道:“国公的意思莫非是指张、吴二人是得到了武、何二人的消息,这才退房离开的?”
周宣点头道:“说得对,张、吴二人得我命令,若无辽国消息,是不会擅自离开的。”
亲兵队长道:“那为何没见他们来沧州?他二人是初九退房,我们是十六日离开沧州的,难道中途错过了?”
力虎道:“从大名府到沧州顺流直下,何需七日,我是三日四夜便到了。”
周宣道:“错过的可能性很小,不过世事难料,真错过了也说不定。”
羽林卫统领道:“国公,那就由卑职再去沧州走一趟。”
周宣道:“不必了,若真是错过,他们到了沧州一问便知我们已经去了大名府,自会赶来。”侧头看了慕容流苏一眼,笑道:“我周公子打擂招亲娶了相貌美丽、武功高强的女中豪杰,在沧州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
众人都笑将起来。
四痴问:“这么说我们还要在这里等?”
周宣道:“先等着,估计不出三日,就会有事发生,两个大活人不会凭空变没了的。”
周宣一行是五月二十三日来到大名府的,天气炎热异常,闷在客栈里很不舒畅,周宣是好游玩的人,听那掌柜说出大名府北门,有北峰山,那里山林茂密,有溪流古寺,很是清幽,既可消夏,还可打猎,五月二十五日,周宣便带着羊小颦、慕容流苏,四痴、力虎、林牌军跟随,另有十名亲兵都是骑马背弓,出北门时还费了一番周折,大名府是宋国在黄河以北的重镇,地势险要,是抵抗辽国南下的军事要塞,出入的都要路引,更别说周宣的亲兵挎刀背弓了。
这些自有林牌军去解释,过了好一会才顺利出城,并叮嘱日落申时前要回城,否则城门一闭要到次日才会开启。
大名府地处平原地带,没有什么高山,这北峰山连绵起伏,但都不甚高,树木却是郁郁葱葱,浓荫匝地,山风拂来,暑气全消。
刚进山不远,就听身后蹄声杂沓,周宣回头一看,就见有七、八骑奔来,马上乘客都带着弓箭,穿的是宋国服饰,应该也是大名府来的打猎游玩的,见到周宣,为首者拱拱手,马不停蹄而过。
周宣没急着催马快跑,一边赏玩风景,一边看亲兵打猎,北地的山与南方不同,南方的山崎岖无法跑马,北地山丘却可以纵马奔驰。
周宣拉不得弓、射不得箭,骑术也不精,见一条山溪潺潺而过,便与慕容流苏、羊小颦赤足下了河里捕鱼,周宣用漏影刀刺鱼,屡屡得手,慕容流苏身手比他敏捷得多,刺得的鱼却不如周宣多,岸上的四痴和力虎都甚是奇怪。
周宣笑道:“罢了,今日再教你们一招,这水里的鱼看上去是这个位置,但实际这条鱼的位置却要比我们看到的稍微靠下一些——流苏,你就对着鱼的位置稍下一些疾刺试试。”
慕容流苏依着周宣所说,多试了几次掌握窍门后,果然一刺一个准,一下子就超过周宣了,不禁眉花眼笑。
周宣叹道:“倾囊相授真不行,徒弟一下子就超过师傅了。”
羊小颦提着一个小桶,周宣和慕容流苏刺到鱼,就放在她的小木桶里,眼见鱼儿愈多,心时甚是欢喜,这大名府的桂鱼、花卿很有名的。
忽听下游十余丈处有一人朗声道:“刺鱼何如钓鱼,几位在上游刺鱼,弄得一溪血腥,有何雅趣!”
周宣收了刀,凝目看去,就见岸边疏柳下,一人头戴簇花巾,身穿月白团衫,腰系嵌宝环玉带,足踏抹绿皂朝靴,眉清目朗,三绺长髯,年纪在四十岁左右,周宣目力不能及远,只能大致看清这男子相貌,但却觉一种清朗神秀之气扑面而来——
这人是谁?北峰山中还有这等人物!
周宣拱手道:“雅趣容易流于酸腐做作,率然野趣方真,然先生乃长者,既如此说,我便不刺鱼,向先生借鱼竿一用如何?”
那中年男子朗声大笑,说道:“既求野趣率真,何以面纱遮蔽?”
周宣心道:“这人想干嘛,流苏刺鱼已摘下面纱,只有颦儿还戴着,这家伙莫非是好色之徒,人不可貌相,越风雅越好色,哥们就是铁证。”笑道:“摘不得,一摘只怕山林大乱,树精山魈齐出,要观看绝色容颜。”
“哦?”那中年男子收起钓竿,站起身隔溪注视羊小颦,样子颇为无礼,说道:“这位公子真妙人妙语,野途相逢,也是有缘,敝庄就在左近,玉趾辱临,小饮一怀如何?”
周宣看着这中年男子,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但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一时又琢磨不清,便道:“那就叨扰了。”
力虎去招呼众亲兵一起去,那面如冠玉、神秀不凡的中年男子看了看周宣的那些随从,没说什么,含着淡淡的笑,在前领路。
不知为什么,羊小颦紧紧拉着周宣的手,好象怕周宣丢下她独自跑了似的。
穿过一片柳林,绕过一座山坡,却见山坳里一座精致庄园,一遭红泥墙,上覆黑瓦,庄园里房舍不似北地建筑风格,却象是江南建筑,鸡鸣犬吠,挑水灌园的庄户见到中年男子,都是歇下手中活计,恭敬行礼。
到草堂坐下,四痴出于习惯,总要不动声色地四下打量,首先看到西壁悬着一幅画,画上女子坐在一块湖石上,执一管洞箫吹奏,淡紫色裙,身边有落花零落——
四痴不禁“啊”的一声,对周宣道:“主人请看那幅画——”
听四痴这么一说,除了那温润如玉的中年男子之个,其他人都一齐注目那幅画,慕容流苏惊呼一声:“这不是颦儿妹妹吗?”
的确,画上女子无论是出众容貌,还是恬淡的气质,还是那吹箫的手势都与羊小颦一般无二。
周宣踱到画像前,仔仔细细地看,半天没转过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