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一章:第六卷 花儿朵朵 一、专挑周宣来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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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妖女百变天还在下着小雨,长风浩荡,海浪涌动,一波又一波永无停歇,船只起伏摇晃,房间里的那盏木架瓷灯焰火摇曳,将两个人巨大的黑影映在对面的舱壁上,那黑衣人的影子明显比周宣矮一截。
周宣闻道一缕淡淡的幽香,皱了皱眉头,悠然道:“起风了,天气一日冷似一日啊,要添衣裳了。”
黑衣人恼道:“谁和你寒暄聊家常!快说,刘继兴是怎么死的?”声音很奇怪,不似先前那么粗嘎。
周宣问:“你是谁?你和汉皇刘继兴有仇?”
黑衣人道:“别管我是谁,老实回答我的问话,不然一刀剁了你丢到海里去。”
周宣道:“你杀了我,你能逃到哪里去?不就问一个事吗,搞得这么剑拔弩张干什么,有话好好说嘛,坐下说——”说着,就想走到榻前椅子坐下。
周宣是最善于化屠夫的凶残于一笑的,那黑衣人一愣,感觉事态不象他掌握的那样,这人质不象人质,竟然不害怕,不禁恼怒起来,刀锋一勒,周宣脖颈被割破一道浅痕,鲜血流下,冷冷道:“杀了你,我照样来去自如,只要我愿意,把全船的人都杀光也不是难事。”
周宣梗着脖子道:“你惧怕我?”
“我怕你?”黑衣人冷笑道:“我杀你易如反掌!”
周宣道:“我手无缚鸡之力,你要问我话何必拿刀抵得这么紧?要不就是你怕我认出你?”
黑衣人映在壁上巨大的影子动了动,静默了一会,然后退开一步,说了声:“坐。”
周宣坐下,也不看那黑衣人,先用手指抹了抹脖子上的血痕,指肚上一片鲜红,摇了摇头道:“我真是痛悔莫及——”
黑衣人奇道:“你痛悔什么?”
周宣道:“早些年我曾想苦练武功,后来因为耽于享乐,就没练,没想到今日终于吃了大亏!”
黑衣人冷冷道:“还是不练的好,练了的话你现在会很惨,死得更快——”
周宣道:“好了,少啰嗦,有什么问题就问吧——对了,我先问问你,你可知我是谁?”这时方抬眼看眼前这黑衣人,黑衣人身材矮小,和老四差不多,戴着一顶胡帽,却未蒙面纱,是个面目平常的中年男子,眉眼五官都没什么特点,但下颌却有一颗红痣,非常显眼,手里一把乌沉沉的匕首,虽无利芒,但却泛着一股森森寒气。
黑衣人冷“哼”一声,说道:“你是唐国信州郡公周宣,哼哼,是不是以为我会害怕?”
周宣笑道:“我没那么意y,看来你是知彼知己了,不过你问已故汉皇刘继兴怎么死的,这真让我奇怪,刘继兴意外暴崩,当时有很多人在场,你为什么偏偏来问我?”
黑衣人一字一字道:“我疑心是你害死了刘继兴。”
周宣惊道:“这话从何说起,刘继兴又不是我爹,我害死他干嘛!”
黑衣人一愣:“你这话什么意思?”
周宣道:“杀人放火、劫财劫色,总要有个理由才好,害死刘继兴我有什么好处?我又不是杀人狂!你是不是看我携带万两黄金归国,想打劫,你直说呀,保命要紧,我会给你金子的。”
黑衣人不屑道:“万两黄金?我还没看在眼里,你刚才为什么说刘继兴不是你爹你就不害死他?”
周宣道:“可想而知,争夺皇位嘛,不过这只是假设,事实上刘守素也没必要害死刘继兴,刘继兴又没别的儿子,皇位早晚还不是他的吗,何必这么着急!”
周宣只是信口扯淡,拖延时间等人来救,不知为何,那黑衣人听了周宣的话竟然身子微微颤抖起来,似乎非常愤怒,好一会才平静下来,又问:“你的两个手下——老三和老四到底是什么人?”
周宣道:“你到底是谁?究竟想干什么?一会儿问刘继兴之死,一会儿问我手下是什么人——”
黑衣人自问自答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他们是五痴游侠里的三痴和四痴。”
周宣吃了一惊,这人怎么会知道三痴、四痴的真实身份,猜的吧?笑道:“你以为驰名天下的五痴游侠会甘心为我奴仆?我说鹘门门主也是我的手下,你信不信?”
“你——”
黑衣人怒目瞪着周宣:“那你说,是不是刘守素与你合谋害死了刘继兴?”
周宣摇头道:“你这人颠三倒四,我不明白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我为什么要与刘守素合谋害刘继兴?刘继兴在斗兽场看人兽相搏,当时在场的内侍、宫娥、武士多得很,挤断了护栏,摔死了不少人,这怎么是我害死的?黄门侍郎陈延寿也在那里,你怎么不去问问他!”
黑衣人默然,盯着周宣,说道:“我会去问的——”
忽听甲板上有人大叫:“后面有一艘快船追来,小心戒备,小心戒备。”
黑衣人眉头一皱,忽然身子急纵,竟从舷窗跃出。
周宣吃了一惊,正想起身去看,微风飒然,四痴从门外闪入,到了他身边,急问:“主人,没伤到吧?”
三痴、蔺宁、杨宗保都进来了。
杨宗保问:“郡公怎么睡着睡着会到这里来?”
周宣道:“没事。”快步到舷窗探头一看,海水的潮湿之气弥漫,海浪激涌,海天沉沉。
周宣回头诧异道:“不会吧,这人跳海了!这都什么事啊,莫名其妙。”
四痴道:“我在一边窥视多时了,这人是个女子,她不会跳海,她是到下面船舱去了。”
四痴自己是女扮男装,经验很足。
周宣微笑道:“没跳海就好,就去抓她来。”说着,晃了晃手里一个小瓷瓶。
四痴问:“这是什么?”
周宣道:“这是广陵盐商汪士璋送我的奇香,刚才我在那黑衣人身上洒了几丝微沫,让力虎带着鲁鲁去找——”
这时蔺戟带着两个金吾卫和一个船工匆匆赶来禀报,说有三艘快船迅速追近,并打出灯语,说无恶意,请我们停船。
周宣便与众人一道上甲板观看,只见黑沉沉的大海上,三排船灯迅速从西而来,这船速度很快,估计是用人力划桨,这里还没到潮州海岸,不应该是中天八国的海船,那又是哪国的船?
周宣一时也无暇让力虎带着金毛犬鲁鲁去追踪那黑衣人,先要看看这追来的三只船空间是敌是友?
蔺戟已传令六艘艨艟战舰掉头拦截,真要是中天八国的海船,那是以卵击石,周宣这边的护卫船多达百艘,水军八千人,是一支庞大的舰队。
良久,一艘陌生快船在两艘泉州水军战舰的监视下缓缓驶近周宣乘坐的大海船,一名水军统领高声道:“报——是汉国的船,一名自称卢琼仙的女子要见周郡公。”
周宣听了大吃了一惊,卢琼仙,她来干什么?
蔺宁紧张道:“卢琼仙极有可能是鹘门门主,主人莫要让她上船。”
周宣想了想,说道:“若她是来寻仇,不会这么明目张胆,毕竟这是在海上,她自己也不好脱身——我想卢琼仙是为了那黑衣人而来。”当即传命让卢琼仙的座船靠近。
两船越靠越近,船舷上各有数十名篙师用长达三丈的坚韧长篙抵着对方的船舷,以防两船碰撞,然后慢慢收篙,最终两船靠拢在一起。
一串红灯笼挂在艏楼上,卢琼仙盛妆靓服立在船头,有大力内侍撑着青罗盖为她遮雨,她声音不轻不重,在风声海浪中恰好能让数丈远的周宣听得清楚——
“周宣,我来别无他意,请勿疑虑,只是要到你船上找个人。”
周宣拱手道:“不知仙姑要找谁?周宣愿意效劳。”
卢琼仙道:“你把议婚使及其手下全部召集到甲板上,我来辨认。”
周宣照办,不一会,上至汉国议婚使,下至随行仆妇,一一从船舱上到寒雨凄凄的甲板上。
周宣暗中让力虎带着金毛犬鲁鲁守在上甲板的舷梯口,当一个肥胖的仆妇经过舷梯口时,善解人意的鲁鲁便用嘴巴蹭力虎的腿,力虎便对周宣示意那肥胖仆妇身有异香。
周宣甚觉奇怪,那黑衣人明明是瘦小的,怎么现在胖成这样子了,这世上还真有神奇的易容术哇!蔺宁曾经说过,鹘门易容术是世间一绝,看来此人的确是鹘门中人,卢琼仙要找的就是这个人。
周宣心道:“不管此人是男是女,绝不能轻易放走!”对随时待命的三痴、四痴打个手势。
三痴、四痴一左一右朝那肥胖仆妇欺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制服那仆妇,点了她穴道,那仆妇委顿在舷梯口。
卢琼仙座船较矮,自然看不到这边甲板发生的事。
四痴麻利地在那仆妇脸上一抹,剥下一层膜状物,一看,吃了一惊,回头叫道:“主人——”
周宣从一名奉化府兵手里接过灯笼在那仆妇脸上一照,惊道:“越秀公主!”
这肥胖仆妇竟是越秀公主刘守真,实在是出乎周宣的意料。
周宣让四痴先把越秀公主带回船舱,他走到船头对卢琼仙道:“贵国议婚使一行四十三人,但现在只看到四十二人,另一人正在寻找,请仙姑稍待。”也不等卢琼仙回话,便匆匆下了甲板。
卢琼仙本来想对周宣说她上船来找,但周宣却已经离开了,四面都是唐国的船只,那些水军长枪硬弩,戒备森严,她也不敢贸然硬闯,只好等待。
周宣下到主舱,一名府兵躬身道:“郡公,奸细在郡公房间候审。”
周宣在杨宗保的陪同下进到房间,三痴、四痴立在一边,那越秀公主刘守真软软的坐在榻前地板上。
周宣拖过椅子坐在她面前,细细打量这个汉国公主,慢条斯理道:“刘守真,你说我现在把你丢到海里会怎么样?”
越秀公主万万没想到周宣他们这么快就把她揪出来了,震惊不已,听周宣说要把她丢到海里,不禁恐惧,说道:“你——你敢!”
周宣道:“没什么不敢的,这里都是我的心腹,杀了你不会有任何麻烦,只是你我之间并无仇怨,我没必要杀你,嘿嘿,可笑我还准备迎你到金陵做我们储君的妃子呢,那不是引狼入室吗,幸好你沉不住气,要是等你嫁给了我们储君,那我岂不是自掘坟墓,看来这媒人真是做不得。”
越秀公主咬着下唇,恨恨地盯着周宣,一言不发。
周宣道:“都这时候了,我没必要说假话——”心道:“这个时候就是要说假话。”接着道:“——刘继兴之死与我无关,是他多行不义终自毙,谁没有父母,只有你刘守真的父母才尊贵,要长命百岁死不得?刘继兴在猛兽园里害死了多少人,现在那些屈死的冤魂来索命了,你想想,那么粗大的护栏怎么好好就断了,岂不是鬼神之力?”
越秀公主紧咬着嘴唇,唇上有血迹浸出。
周宣道:“那日在小昆仑我见你清婉出尘,以为你与刘继兴、刘守素不大一样,现在看来是蛇鼠一窝、一丘之貉,荒唐南汉,荒唐南汉,你们就一起腐烂吧——老四,送她上甲板,让她跟卢琼仙回去,议婚使也一起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