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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黑山是武将,性情爽直,礼节粗疏,朝堂上众官抱拳大声说:“李大人、各位大人,你们请看,这位就是末将的义弟周宣,为人慷慨,心胸豁达,末将与他极为投缘,这位秦小姐就是我弟妇,美丽端庄,与我义弟并肩一站,那是天生一对呀,各位大人你们说是不是?”徐刺史、凤阿监、白副使纷纷点头,只有居中的选秀使李大人的脑袋纹丝不动,嘴角含着冷笑,“哼”了一声问:“秦雀身边这位又是谁?”
林黑山环眼圆睁,看着卢安,刚才从秦府出来时就看到这个目光躲闪、清秀白皙的青年男子了,当时没注意,这时问:“你是谁?李大人问你话哪。”
卢安硬着头皮一揖到地:“寿州医署小吏卢安拜见各位大人。”
年纪轻轻却威势十足的李大人说道:“卢安卢助教,告诉本——官,你是秦雀的什么人?”
卢安嗫嚅说:“回大人的话,秦雀是我表妹。”
林黑山惊道:“还真有个表哥!”扭头看了看蒋助教。
蒋助教虽然恨林黑山,却不敢与他对视,低下肿胀的脑袋。
李大人冷冷道:“卢安,寿州乃边防重镇,一旦战事一起,医署有救死扶伤之责,你身为医署助教,不恪尽职守,远来江州有何事?”
“这个——那个——,”卢安额头冒汗。
周宣打量着这个年轻的李大人,猜测他是什么来头,连徐刺史都对他说的话不敢违拗,莫非他是皇室的人?嗯,姓李,年纪又这么轻?不会就是纫针说的太子李坚吧?不对,如果真是李坚,纫针应该认得,肯定会和我说起的,而且太子充当选秀使似乎不大象话,也许是宗室王侯,看这人的性格应该是属于想要有所作为却又刚愎自用的那一类。
周宣说:“小卢,尽管从实说,不要隐瞒,李大人心里比谁都清楚,想要瞒他是不可能的。”
堂上高坐的李大人见周宣插嘴,本已放下脸要发作,听到后面两句话,便不作声了。
卢安看了周宣一眼,心里镇定了一些,口齿清晰起来:“小吏父母双亡,秦夫人卢氏是小吏唯一的姑母,小吏来江州就是为了探望姑母姑父,本想立即赶回寿州,姑父却蒙冤入狱,以至耽搁了两天,小吏准备明日一早启程回寿州。”
蒋助教嘶声喊了起来:“当堂撒谎,卢安是赶来与秦雀完婚的,原秦府家丁宋大春可以指证。”
宋大春不知被蒋助教怎么调教了一番,胆子比上次大,跪在那里叫道:“蒋大人说得没错,小人可以作证。”
刚才周宣插嘴,李大人宽宏地不予追究,蒋助教插嘴,念在他那猪头样也就算了,这家丁也插嘴,正好立威,“公堂之上,上官未问就无故插嘴,来人,把家丁宋大春掌嘴二十。”
上来两个差役,拿着两块巴掌大小的特制竹板,抽打宋大春的嘴巴,打得宋大春满嘴是血。
蒋助教吓得噤若寒蝉,心想:“周宣那小子插嘴在先,怎么不打他?完了,李大人也偏向周宣,官官相护呀,都护府的范判官都出面为周宣说情,我怎么斗得过他们,我完蛋了,我真该死,我怎么就想到要扳倒秦雄呢,我怎么没查清楚周宣的真实身份就贸然告状啊!”
却听李大人说:“宋大春,本官是因为你插嘴而惩罚你,不是因为你状告家主,你尽管从实说来,卢安来江州是与秦雀成婚吗?”
宋大春本来比较瘦,尖嘴猴腮的,掌嘴二十后变得肥头大耳满面红光了,一边吐着血水一边磕头说:“是,是来成婚的。”
李大人看着卢安:“卢助教,你怎么说?”
卢安说:“这刁奴是诬告,小吏是来探望姑母的。”
李大人扬声道:“带卢安车夫。”
一个中年汉子被带到堂下,却是卢安的那个车夫,卢安顿时脸上变色。
车夫一五一十把卢安星夜赶来要和表妹完婚的事说了个清楚。
李大人冷笑两声,对堂下的卢安说:“卢安,你本来无罪,假婚之事与你无关,但你伙同秦雄、周宣隐瞒案情,按律要同坐,本官念你精通医术,不忍治你的罪,你还不翻然改悔,从实招来吗?”
脆弱的卢安崩溃了,他经过不懈的努力做到医署助教,博士之位也离他不远,如果因为这假婚案把一切都毁了,还有可能要入狱,他怎么能甘心?这两天在秦府他是极度憋闷,有被周宣踩在脚下的感觉,他也清楚表妹不可能嫁给他了,他凭什么要为周宣担罪责?
卢安把心一横,说道:“大人,小吏的确有所隐瞒,小吏来江州的确是来与表妹完婚的,周宣是假婚的主谋,他想借机会让假婚变真婚,霸占我表妹。”
“表哥,你!”秦雀震惊地看着表哥卢安,好象不认识他似的。
既然撕下了那层面皮,卢安也不管不顾了,激愤地说:“我说错了吗,这姓周的不就是想霸占你吗?我怀疑蒋助教都是他收买的,故意来告我姑父。”
蒋助教见案情急转直下,他翻身有望,心里狂喜,但听到卢安最后那句话,也是无比震惊,这家伙太能想了。
林黑山大怒,冲过来就要狠揍卢安,被周宣拖住,低声说:“山哥,不要冲动,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周宣没有震惊,他很平静地看着卢安那张有点扭曲的脸,心里反而一阵轻松:“很好,再卑鄙一点,把你丑陋的一面都展示出来吧。”
李大人很是得意,对徐刺史说:“徐大人,怎么样,本官三言两语,这案情不就水落石出了吗?徐大人还让本官看周宣的辩词,那都是虚的,人证才重要。”
徐刺史惋惜地看了周宣一眼,爱莫能助,有点尴尬地对李大人说:“大人睿智,下官不及也。”
周宣上前一步,躬身说:“李大人,在下可以自辩吗?”
李大人点头说:“看在林守备的面子上,本官允许你陈词自辩,我倒要看看你能辩出什么来。”
周宣道:“大人,卢安与秦雀原有口头上的婚约,卢安来江州也的确是想娶秦雀回寿州,但他来晚了,秦雀已经是我周宣的妻子,我催妆诗、却扇诗都吟过了,街坊四邻也都知道,我义兄还送了价值二千两的贺礼——山哥,对吧,那赤燕坠。”
周宣玩了个时间差,林黑山连连点头:“对,对,我小姑婆也在场。”
周宣继续陈词:“不瞒各位大人,我岳父仓促招我为婿,的确是为了躲避选秀,这也是很普遍的事,对在下来说,这是天赐姻缘,岳父岳母对我这个女婿也很满意,我娘子秦雀也与我情投意合,这些都是有目共睹的,徐大人、凤阿监、白副使都知道。”
徐刺史说:“周宣此言属实,那秦雄说起他这个女婿就老怀大畅,若是假婚,恐怕不会这样吧。”
凤阿监说:“李大人,陛下和娘娘都吩咐过,不能因为选秀而破坏世间姻缘,周宣与秦雀实在是一对佳偶,请李大人成全他们。”
年少气盛的李大人刚愎自用的个性这时发挥得淋漓尽致,他三言两语判定的案怎么能这么被推翻,岂不是显得他不睿智了,力排众议地说:“不管怎么说,临近选秀匆忙结婚就是抗命抗旨,本官决定,要么周宣、秦雄入狱,要么秦雀入宫,宫里也正需要这样的女医官。”
“啊!”周宣瞠目结舌。
堂上徐刺史等人也是面面相觑,判案还持两端,这李大人也太儿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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