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6: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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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殊觉得自己做了一个荒诞的梦。

    前半段是恐怖痛苦与紧张刺激并存,桑皮纸一张张盖在脸上的窒息痛苦历历在目。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在漫长折磨中慢慢走向死亡……

    不,方才的情形应该说是生不如死。

    他有几次都快坚持不下去,恨不得将什么秘密都吐露出来,只求一刀痛快。

    如果那是梦魇,恐怕是黎殊这辈子做过最可怕的噩梦。

    梦境中半段画风一改,增添玄幻元素的同时又加了逗比元素。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行刑人一边阴森恐吓,一边不可置信地跳脚,往他肚皮加盖桑皮纸……

    如今这天气说冷不冷,说热不热。

    但黎殊知道晚上睡觉不给肚子盖被子,第二天早上如厕肯定会闹肚子。

    这具身子就是这么娇气。

    他表情冷漠地感受冰凉的肚皮,努力忽略视线内的绿色竹叶,心里想着这个梦何时结束。

    走神的功夫,嘴边碰到一点儿暖意。

    他微微侧首看去,发现那片竹叶费劲儿地圈着一只陶碗,白色热气从陶碗升腾而起。

    黎殊面露不解,竹叶将凑在他嘴边的陶碗微微倾斜。

    一人一竹叶僵持不下。

    聪明如黎殊,脑海浮现一个荒诞的猜测。

    这片竹叶是想喂他喝热水?

    “多谢。”

    几口热水下肚,暖意蔓延四肢。

    事到临头,黎殊懒得去想竹叶是什么精怪,默默接受了对方的好意。

    当带着暖意的水滑过喉咙,如久旱逢甘霖的农田,干裂的纹路被温柔抚平。

    “……庆幸晚膳还未吃……”

    黎殊压低嗓子嘟囔,生怕惊醒了行刑人。

    他原先遗憾要当个饿死鬼,现在反倒庆幸起来。

    黎殊的肠胃比较弱,消化不怎么行,如果吃了饭又着了凉,绝对会闹肚子。

    他被捆在刑床动弹不得,这种时候要出恭的话,那绝对是比“贴加官”更恐怖的刑罚。

    “贴加官”顶多折磨身体和精神,前者可是摧毁羞耻与尊严。

    黎殊看着行刑人将准备的桑皮纸全部用光了,顿时有些无聊。

    “刚才是你救的我?”

    他尝试着跟竹叶聊天,也不管荒诞不荒诞了。

    竹叶却将陶碗放下后认真盯着行刑人。

    被忽略的黎殊撇了嘴。

    “愚人而已,不值得费心。”

    他用脚指头分析也知道行刑人看到了什么

    无非是“黎殊”贴了三十多张桑皮纸还未死,行刑人意识到他自己撞邪了。

    行刑人干什么的?

    玩转百八十种让人一听就汗毛倒立的刑具的人。

    被他那双手折磨死的活人不知多少。

    看着凶残阴毒,实则是色厉内荏。

    行刑人比谁都怕肉眼看不见的“邪物”,怕那些被他折磨死的孤魂找他索命。

    于是,黎殊便亲眼看着行刑人从原先的淡定、不信邪演变至慌张、惊恐、惧怕。

    “黎殊”怎么也闷不死就是撞邪的铁证!

    脸上横肉因为恐惧而细微颤抖,眼皮直跳。

    行刑人突然面色狰狞,伸出双手捂着黎殊肚子上的桑皮纸。

    口中恶狠狠地道:“老子弄死你,看你死不死!”

    看戏的黎殊:“……”

    再次庆幸没有吃晚膳,不然吃进去的食物要被挤出来。

    肚皮快被掐青了,“黎殊”还是没有死,反而睁着一双全黑的、诡异的眸子,冰冷盯着他。

    行刑人崩溃地松开手,浑浊的眼珠子写满了崩溃。

    “怎么还没死?”

    两条粗壮的大腿不受控制地颤抖,一时腿软向后蹭蹭倒退数步。

    哐的一声,脊背撞到帐内架子上挂着的其他刀器刑具。

    行刑人扭头一看,爬满血丝的双眸闪过厉色。

    黎殊心下咯噔。

    “妖孽,去死!”

    行刑人恶向胆边生,大掌胡乱抓了两件东西要砍黎殊的肚子。

    黎殊懵逼的同时也绝望闭上眼睛。

    他没想到自己不是死于“加官进爵”而是“腰斩”!

    鼻翼因为紧张而冒着细密汗水,全身被捆绑的他只能等待剧痛从腰间传遍全身……

    一息……

    二息……

    三息……

    黎殊紧张地憋着气,身体似要僵硬成一块木头。

    他过于紧张,甚至忽略了耳边那声轻微的“噗”声,以及重物倒地的声音。

    “没事了,你现在能睁开眼睛了。”

    陌生又带着些许稚嫩的声音传入耳膜,黎殊下意识听从指令睁开眼。

    依旧是熟悉的帐顶,周遭昏暗的烛光将氛围映衬得有些鬼魅。

    “你……”

    黎殊睁开眼睛,看到那片竹叶欣喜地扑向来人。

    那是个称得上干瘦的少女,五官算得上标志,但两颊无肉,看着没什么精气神,整体外貌不算出彩。唯独那双漆黑到深邃的眸子,第一时间攫住黎殊的注意力,不由自主绷起神经。

    “还真是幸运,你这条命保住了。”

    她手中握着根白色的棍子,目光将他从头到脚扫了一遍,眼底泛着一丝满意。

    裴叶的确是满意的。

    这位“优质客户”的脑袋值一万功德呢。

    不看僧面、佛面,也要看一看网卡的面,裴叶的态度柔和不少。

    黎殊看了一眼趴在裴叶肩膀上的竹叶。

    “你是……来救我的?谁让你来的?”

    裴叶道:“缘分。”

    的确是缘分。

    如果不是那头倒霉催的大虫,裴叶也不会触发支线任务,更别说顺着少年鬼黎路找到黎殊。

    “缘分?”

    看着裴叶指使竹叶给自己松绑,黎殊越发觉得自己在做梦。

    “你是人是妖还是鬼?”

    黎殊没有惧怕,反而饶有兴趣地探究起来。

    他将丢在一旁的外衫捡起来,套了回去,整理好仪容,瞧着没刚才那么狼狈了。

    “人。”

    裴叶言简意赅地回答。

    她的冷淡并未击退黎殊,反而激发后者的好奇心。

    “那张布帛是你写的?”

    离开军帐前,裴叶随口问了一句。

    “对……”黎殊先是怔了怔,不知想到了什么,晦暗的表情多了几分光彩,声音都雀跃三分,“你既然知道那张布帛,那……你知道带出布帛的少年在哪里?那孩子叫‘黎路’……”

    眼前这位能人异士是因为布帛才来救他,这意味着黎路已经将布帛送至目标处。

    先前行刑人说的话,果真是为了诓骗他的……

    黎殊是这么想的,但他敏锐发现裴叶那双眼睛盛着令人心沉的复杂。

    他也受了影响,声音中的喜悦戛然而止。

    “黎路呢?你可有看到那个孩子?”

    裴叶平淡地道:“他就在你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