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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大司马桑巍之死,朝堂上众说纷纭。以宋太傅和御史中丞卓文远为代表的“有罪派”认为,大司马是为了逃避极刑,自杀谢罪。证据就是现场没有任何人出入的痕迹,致死的凶器也落在遗体的手边。
晏相则不认同这一说法,捋着长须,琢磨道:“可是凶器是一把匕首,大司马当初进天牢前应该已经搜过身,又是如何带入的呢?”
“人家好歹也是大司马,自有办法。”宋太傅冷眼瞟着他,气势倒是到位,可这个解释多少有些无力。
还有另外以闫太师和给事黄门侍郎闫琰为首的“无罪派”则认为,大司马此次和先前的闫琰、桑祈一样,都是被陷害的。陷害他的人担心这次又会被桑家反击,才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取人性命。证据则是遗体的死相听说十分可怖,双目圆睁,满是不甘。
晏相也不太认同,总觉着这次的事件,证据确凿,有理有据,大司马也不像是单纯被栽赃。
总之,谋反一案的真相,随着桑巍的横死,变得愈发扑朔迷离。
只有他那双徒劳睁大的,死气沉沉的双眼,还在试图拨开重重迷雾,看向自己已经无力触及的未来。
桑祈早上起来,就觉得心神不宁,正在梳洗,准备再去皇宫试试能不能见上父亲一面。万万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这样的消息。
“不好了,小姐,小姐……”莲翩跌跌撞撞地从院外往里跑,好几次没看路光顾着喊叫,差点绊倒在地上。好不容易跑到门前,已经是气喘吁吁,泪流满面。
桑祈心里咯噔一声,手一颤,把犀角梳掉在了地上,扯了扯嘴角,起身迎过去扶着她,问:“干嘛这么着急……?”
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声音轻得发颤,好像一不小心,就会触发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危机。
莲翩未语先泣,断断续续地哭道:“大人……大人他……”
桑祈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被她的眼泪冲到大海里,随风浪远去,再也找不回来了,握着她的手腕力道一重,蹙眉道:“父亲怎么了,你快说,说完再哭!”
“大人他……去了……”莲翩被她一晃,才忍不住痛哭失声道。
说完,只见桑祈呆立在了原地,半晌才喃喃道了句:“什么?”
表情呆滞,声音也飘忽失魂。
“今天早上,羽林卫发现,大人死在了天牢里。”莲翩又是心疼大司马,又是心疼小姐,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边抹眼泪边劝道:“小姐您……”
还没等把安慰的话说出口,只觉面前一阵疾风吹过,桑祈砰地一声重重关上了房门,把自己锁在了屋里。
“小姐!”
这突如其来的反应,让莲翩一阵心慌,也顾不上哭了,赶忙抬手拍门,喊着:“小姐,你别这样,你先把门打开!小姐!”
里面一点回应也没有。
没有回话声,没有哭声,没有摔东西的声音……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小姐……”
莲翩还记得,大小姐的死讯传来时桑祈的反应。彼时年幼的她大哭了一场,并且生气地跑到大司马的书房里把他的东西能砸的都砸了,肆无忌惮地发泄了一通悲痛情绪后,才算勉强平静下来。之后的几天,也都食欲不振,经常掉眼泪。
可这回……
里面越是安静,就越教她心慌。
莲翩努力拍打着被从里面栓死的房门,一遍遍叫着桑祈的名字,红着眼睛道:“小姐……兴许……兴许只是个谣传,你先振作些,我,我再去打听打听。”
其实不可能是谣言,也没什么能打听的。消息是闫琰亲自来说的。最开始她也不相信,可闫琰前脚刚说完,后脚陆陆续续就有好几拨人来,一个比一个表情凝重,说的都是同一件事,也就容不得她怀疑了。
这样说,只是不忍见自家小姐太难过而已。
里面还是没有动静。
二人一起长大,相伴这么多年,莲翩一向自诩了解她,也自诩鬼点子多,如今亦是阵脚大乱,毫无办法,只能徒劳地一遍又一遍敲打着门扉。
过了不知多久,就在她已经没了力气,拍打得一下比一下轻,一下比一下间隔长的时候。突然,只觉手臂重重地一沉,却扑了个空,没有落在门上,而是直接挥了下去。惊诧地抬眸一看,才发现门已经开了,桑祈正仰头站在夕阳的余晖中,披着一身金光,一边往外走,一边沉声问:“傅先生回来了吗?”
“啊?”
莲翩怔了半天,没反应过来。
见桑祈面色虽然端凝,却看不出来是不是哭过。只知此时此刻,她的目光是清冽而冷静的。面上刚才已经擦过胭脂,这会儿已经又洗下去,不施粉黛,露出质朴干净的颜色。可也没有显得憔悴郁卒。
衣裳没有换,依然穿着方才那套暗红色的长裙,只是步伐稍快地,拖着逶迤曳地的裙摆朝院外走着,又问了一遍:“傅先生回来了吗?”
莲翩这才赶忙跟上,接道:“还没有。”
桑祈又问:“家里都知道了吗?”
想来她指的是大司马已经过世的消息。
莲翩摇了摇头,道:“没敢说。闫公子来的时候,特地只告诉了我。大人的旧部也有人来,嘱咐我在齐昌那边的人没到之前,先不要声张。”
“嗯,你做得对。”桑祈赞许地看了她一眼,而后目光又沉了下去,道:“可是瞒不了多久。这么重大的消息,很快就会闹得满城风雨了。快派几个人,沿着官道去迎,一旦遇着齐昌来人,立刻快马加鞭把他们带回来。恐怕他们这会儿,还不知道事态的紧迫程度。”
“然后再帮我捎个口信到闫府,就说我有要事要找闫太师,让他过来帮个忙。”桑祈一连串说了好多话。
莲翩一边用心记下,一边点头,看着她,只觉被她的镇定感染了,一时也顾不上悲伤,也学着她,步履匆匆地去找人交代。
离去后,还不忘朝她的方向看看,叹一声小姐果然与当年不同,来到洛京后,成熟了很多。尤其在大人出事之后,更像一棵小树,喝饱了雨水后,伴随着惊雷声响一路成长,从娇嫩的幼芽,蜕变出坚韧的外皮,长成足以屹立不倒的大树。
而这种成长,让她欣慰的同时,也感到阵阵酸楚,不知该不该感到高兴,只觉深深地无奈。
至于桑祈,连无奈的情绪都顾不上了。只面沉如水地一路来到外院的厅堂里,坐好后叫了府上的侍卫统领和内务管事来。
由于齐昌的几个亲眷不肯搬来,桑家在洛京,能称得上主子的,只有父亲和她两个人。大多数院落都闲置着,府上的下人也不多。
可尽管如此,她也不能让桑府内部先自乱阵脚。
如今只有她了。
只有她了,再没有一个宽厚的肩膀,能站在她身后,随她去任性,随她去张扬,随她去闯祸,永远为她收场。
尽管自己只是个女子,也是时候拿出一家之主,坐镇厅堂的架势来。
所以她关起门来,竭尽所能地以一种平静的表情和语气,把父亲已经不在人世的消息告诉了管家和侍卫长。
这两个都是桑府的老人,也是父亲生前最信得过的人。
听完她的话,都感到震惊不已。
侍卫长是个急性子,跟随桑巍多年,有过战场上打出来的情谊。当时就红了眼眶,要杀去宫里把将军的遗体夺回来。
桑祈无力地扶了扶额,让管家帮忙将其拦住,劝道:“此事不必急于一时,眼下最重要的是,在大伯没来之前,我们家内部不能出乱子。等他来了,自会主持外务。我已经派人去了闫府,让闫太师过来,先商议商议对策。之前他们家出事的时候,我稍微帮过一点忙。如今,闫太师应当也不会袖手旁观。”
说完叹了一口气,道:“毕竟父亲只是被押在了天牢,遭受怀疑,又没有真定下叛国之罪。而今之计,最重要的就是安稳人心,别让咱们自己人以为桑家要倒台了,情急之下弄出什么乱子。”
“女郎说的是。”管家稍微比侍卫长要冷静些,拱手应道。但看得出额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想来心里也很紧张。
桑祈又安抚了二人两句,要他们一定相信自己,在大伯没来之前,帮忙照看好府上的下人,之后才打发二人离开。
又过了会儿,莲翩回来,告诉她已经派人快马加鞭去迎了,并且把闫家人也带了来。
桑祈抬眸一看,只见来的人不是闫太师,而是闫琰。
她从没见过这个少年如此凝重的眉眼,如此怆然的表情……只看了一眼,便匆忙扭过头去,强行抑制了半晌,才恢复平静,开口问:“怎么是你,闫太师呢?”
“父亲还在宫里。”闫琰蹙眉答道,朝她走得近了些,似乎怕她失望,特地又解释了一句:“晏相、宋太傅他们都在,还在吵来吵去。父亲是不想让大司马蒙冤而……”
还没等死字说出口,桑祈听不得这个字,忙抬手打断他,道:“我知道了,回去后还烦请代我多谢闫公。”
“客气什么。”闫琰在她面前很近的地方停下来,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上前说些安慰的话语。
他本以为又会看到桑祈在哭,打定主意这次一定借她肩膀。
如今看她如此平静,反倒不知如何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