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第七章 点到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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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周六,康顺风一大早起来,就先去了黄兴公园,先看了那堆人练心意拳,然后在公园外面找了个食摊,吃了点东西。

吃东西时,他看到小店有电话,就客气地问正在看报的老板,能不能用用。

老板是个和气的人,笑着点了头,就又低下头看报纸。

康顺风就拿起电话,拨出去。他给那个练心意拳的杨老头打电话,从上次见过后,康顺风几次到公园再都没见过他。

电话很快接通了,里面传来一个女『性』的声音。

“麻烦找一下杨先生。”康顺风道。

结果电话里传来咭的一声笑:“我家有三个杨先生,你找那个杨先生?”

听声音是个很年轻的女孩子,声音又绵又软很好听,康顺风不由地在声意中也带了笑意,道:“我找的杨老先生――”

“你找我姥爷?”那边的女孩好像感觉很奇怪,然后就听女孩在那叫:“姥爷,电话……”

就听有一个苍老而洪亮的声音在问:“找我的?现在谁会找我?”

女孩道:“不知道,听声音很年轻呢!”

然后就听见由远而近的脚步声,接着听筒一响,电话被接过去:“喂,那位找我?”声音洪亮,震得康顺风耳疼。

康顺风感觉这说话声有点不像杨老头,话音中有浓浓的外地味道,就试探着问:“杨先生,我是小康,就是上次在黄兴公园和您谈拳的那个,练红拳的小康。”

电话那边就爽朗地笑起来,道:“你是找震林呀,稍等……静静,是找你爷的,去叫他,我就说现在谁还会找我这老头子……”听老头说着话,接着,咯嗒一声,电话好像被放在桌上了。

电话里就又传来女孩子嘻嘻的笑声,接着脚步声就出去了。

一会儿后,电话又被人拿起:“喂,那位?”

康顺风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那边就笑起来,道:“怎么现在才给我打电话,没事过来坐吧?”

康顺风就道:“就是想找您老聊聊呢,我现在过来方便吗?”

“方便,方便,我老头子一天也没啥事……”

康顺风又客气了一下,就挂上电话,抱歉地对老板笑笑,这个电话打的时间有点长,他不好意思地问老板表示要付钱,老板笑着摆摆手,只收了他的饭钱。

康顺风又拿出自己抄的纸条,问老板上面记的地址怎么走。

老板看了他纸条上的地址,就给他指了个方向,也没细说,只道;“到前面那个白颜『色』的楼那,再找个人问吧!”

小饭店隔壁就是一家水果店,康顺风道了谢,又在水果店买了些便宜水果,就照老板指的方向走。

结果,到了老板说的那个白楼那,一问,就听旁边有人道:“是找杨先生,我带你去吧!”康顺风抬头一看,是个理着寸头的年轻人,胳膊上左龙右虎,带着点煞气。

他心中一动,看来这个杨先生不简单,这小伙子有点像胡斜子说过的,过去大户或黑道老大布在外面的游子(即游哨,怕人寻仇)。

口中客气地道了谢,就跟那年轻人走。那年轻人一边走,一边开始打电话,口中的话康顺风基本听不明白,一会儿后,年轻人就挂了电话,康顺风明显地感觉到,他一直绷着的身子放松了下来。

在几条弄子里七转八拐,就来到一个看着有些古气的小院,年轻人指了那门道:“你找的杨先生就住在这里……你自己去吧……”

康顺风就再次道谢,心中越发对这个杨先生有点好奇。他想了想,感到自己似乎没有什么让杨先生图谋的,就把心一放,上前敲门。

开门的是个中年人,看起来嘴角含笑,仍然是寸头,胳膊上照样是左龙右虎。

康顺风心中一凛,看来杨先生真的不简单!他表面上仍不动声『色』地说明来意,心中却不由地提防起来,打起十二份精神。

那中年人听了他的话,仍然是那种淡淡的笑容,只道:“跟我来,”就转身带路。

康顺风就跟着走,走了几步,他就若有所感地注意了一下中年人,就发现中年人的步子看似轻快,却有点举重若轻的感觉,就像一头大像在走着猫步。

他不由地心中一动,知道这人的功夫不简单。

走过照壁,穿过院庭,就进了中堂,杨老头已经在那里等了,见康顺风进来,就笑着站起来,表示迎宾。

然后就自己坐在主位上,让康顺风坐客位。

康顺风却没坐那个客位,先将手里的水果递过去,道:“来也没什么拿的……”,杨老头也没辞,接过去,那个中年人就上前来,又从他手里接过那些水果,提着往后堂去了。

康顺风顺势就坐在杨老头的下首,离他较近的一个椅子上。

这在武行中,就是执晚辈礼的意思。

杨老头就道:“你客气了……”两个人就寒喧几句,渐渐地谈到拳法上。

康顺风为什么要来拜访杨老头,说穿了还是为了见识心意拳。胡斜子当年就说过,这天下的武行,大部分门派,都是有花法、有练法、有打法,惟有心意、以及脱胎于心意的形意,是打法拳!也就心意这个门派,将花法、练法一慨舍弃,就是将拳法中的打法和支撑这些打**法,集法成拳,因而拳法简单,朴实无华,如果在外表演,铁定是没人花钱看的。但一旦临敌实用,那是出手必取人命。因此上,武行当才流传着:最毒不过心意把的话。

心意拳初期,练的基本都是大家大户,不为衣食犯愁的富贵人家。这些人家财万贯,不为衣食所忧,所求者不外是防身与长寿,因此那些花法及练法于他们都没用,他们并不需要靠这个来吃饭。

而一般的武师,学习打法之外,都要练些花法,主要是混饭吃。因为打法来来去去就那几十个动作,不管是打把式,还是教弟子,都不够用的。当然,用来杀人打架,那是绰绰有余。有些人一辈子连打法都懒得多学几个,就学那么一两式,下死力练,练到疱丁解牛的境界,不论你千法万变,我就是这一把薄刀!就像头槌,长安城原来就有一个大财东姓朱,就练了一式头槌,这一个头槌经过他千锤百练,竟然用它打了一辈子人!

这些单练一招的人,首先具备了武行里最基本的素质,就是耐得住寂寞,受得住单调,他们往往把一招先练活,就是我虽然是一个头槌打人,但他们把对手来攻进他的方方式式都想遍了,然后,就想,你这么来,我用头槌怎么打,你那样来,我又怎么用这头槌来打。一直将这头槌练得能千变万化,这就是练活了。

练活以后,还要练灵,将接、进、打三步练得一气呵成,见动就来一二三,真正练成自己的本能。这时招就练灵了,见手响,住进闯,接手就是一二三。当然,对于失手后的败招,也都会加上。

行意拳初期,也是只有打法,没有花法。但由于该拳传习广泛,随着练习者的增多,靠这吃饭的人多了起来,因而后期也有好事者编了花法进去,用以表演授徒混饭吃。

而心意拳却一直保持着只在大户传的形式,直到后来后代子孙不争气,家道败落,这支拳法就流传到了江湖上。

然而,由于他流到江湖的时间不长,而且由于本身就和形意接近,因而修习者不多,流传不广,因此所生成的无用花法还比较少。不过近几年,随着名气的扩大,练习者的增多,已经渐渐出现花法烂漫的态势。

二人谈谈说说,一会就说到了拳上。

兴起时,杨老头就道:“我这屋后有个院子,我们去院子吧。”

一老一少就来到后院,这次康顺风练了九手排子,既然杨老头是有真家伙的,自己就没有必要藏着了,直接就练红拳里的打法拳。

换拳这种事,总得有人先拿出东西来。

杨老头看完九手排子,却没像上次一样说好与不好,而是呆呆地坐在那里,似乎神游天外了。

康顺风知道他肯定有所感觉,所以也不打扰他,这时那个中年人送上茶来,他就坐在杨老头边上喝茶。

杨老头先呆了一会儿,就站起来比划。

其实拳法就是这样,各门拳法要互相印证。因为拳法是个『性』化极强的东西,一套拳,一百个人练,保准是一百个风格。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身体特点,动作灵快的人,练什么拳都有轻灵劲儿;身高力沉的人,练什么拳都会有如渊似岳的感觉,而每个练成拳法的人,都是将自己的长处发挥到极致,而将自己的短处做一定程度弥补的人。

所以形意拳李洛能八大弟子,就传下八门形意,就是因为每个人的天赋悟『性』都不同。

而一个在车家学艺的人,说不定他的天赋资质更适合郭家。但他可以在车家,领会到形意基本的东西,然后如果有一天,他和一个郭门弟子交流时,就会发现,原来他百思不解,或者一直不能通顺的东西,郭先生早已经解决了,他的功夫也会突飞猛进。然而,这又是车家没办法给他解决的事情,因为车二先生的天赋气质和他差异太大,甚至条条想悖!

所以练拳的人,一定要广泛交流,有些可能你一生都悟不到的东西,可能在一次交流中,别人花几分钟时间,就让你搞得明明白白。

杨老头比划了几下,就向康顺风提出一些问题。康顺风就一一做答,并不时地做出姿势,旁证搏引,让杨老头明白。

杨老头就时而若有所思,时而展颜欢笑,神态像个孩子。人总是在不经意间,或是最得意时,流留出自己的本心。

然后杨老头开始练心意四把。

康顺风看得专心致至,没注意到院子里多了一个年龄更大的老头,和一个中年人。还有一个小姑娘,在好奇地打量他。

杨老头将心意四把一直练了五遍,才停下来。

这次却换康顺风呆呆地在那站着了。

杨老头发现院子里的三个人,就笑着过去,宠溺地『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又低声在那老头耳边说着什么。那老头一边听,一边点头。

四个人都没说话,定定地看着康顺风发呆。

康顺风发了一会呆,突然就动了起来,他仍然练的九手排子,但动作却和开始练的时候不一样。

杨老头看得直点头,又在老人耳边说着什么,那老人听着听着就眯起了眼。

康顺风练完后,看着杨老头,刚想说什么,这才看到院子里多了几个人,忙不好意思地一一打招呼。

杨老头就介绍,老人是他父亲,中年人是他儿子,小女孩是她孙女。

这时那小女孩突然道:“我认识你!”

康顺风莫名所以,杨老头开始也莫名其妙,最后,想到什么似的,又豁然开朗。

女孩就道:“你是财院的吧?在迎新晚会上你打赢了跆拳社的社长。”

康顺风立刻转过弯来,道:“你也是财院的?”

女孩就咭咭地笑,笑着向他爷爷和父亲讲康顺风和李继先交手的事。

杨老头的父亲听完后,不由叹道:“交手先欺心,看来打法在你们那边确实传下来不少。”

康顺风就不好意思地笑。

老人却对女孩的父亲道;“臣声,你陪小朋友走两招,让我看看伢的功夫。”

女孩的父亲就站起来,往院子中间一站,双手一拱,道:“请!”

康顺风看他站在那里,如渊似岳,沉静无比,就知道这人的打法已经到了生死看淡的境界,心中忽拉一动,一股劲气从后背直冲小脑,身体一激凌,如同打了个寒颤。

这在打法中叫奋神!

人练打架,狡计百智,全在大脑,但临场反应,却全在小脑。

心意、形意等内家拳都以意锻小脑及脊柱,就是让小脑和脊柱变得通神,从而使身体更协调,反应更灵敏。

红拳里也有练小脑和脊柱的方法,不过却不像内家拳那样靠桩功,而是靠八大吊手。就是靠八个小手法,来通脊柱,灵小脑。

八大吊手也分散在红拳的套路中,一般做为老师登堂入室的弟子,老师才会将这八手提出来,教给学生,让做强化练习。

奋神,就是在打斗前将精神提起的一种方法。

这个也是许多前辈用血换来的方法。

比如前一晚上睡得晚了,结果第二天,有个人来找他比武,这样,由于没休息好,失手的概率是非常大的。这时候,住住有许多高手,**沟里翻船,被不如自己的人要了命去。

传统武术不像现代的各种搏击,有各种保护措施,而且不能打要害。所以现代搏击是强强运动,比的是综合素质,赢的人是身体素质好的人,而非武林高手。

而传统武术,他是招招都尽量招呼要害,传统三起手,封眼踢裆戳咽喉,就知道打要害在传统拳里多么重要。人不敢失手,失一下手,自己丢的可能就是命。

再硬的汉子,这些地方都经不住一手。

所以传统比武,精气神非常重要,精神不济时,千万不能一时冲动,和人比武。奋神就相当于你非常磕睡时,努力地灵醒那一下,让自己的精气神在那几分钟体质饱满。因为传统武术比武,死伤可能就几秒秒时间。

陕西红拳届曾经有两个前辈高人,都是终生习武的老打家,练功都在五六十年以上,两人关系本来不错,结果有一天,喝酒时不知怎么不对了,一时转不过弯,就动了手。结果,由于非常熟悉,经常在一起跑拳搭手,连场子都不用跑。两人都望前一抢,一二三,一个就跌出去了。结果呢,一死一伤。跌出去那个受了重伤,没跌出去那个,当场就吐了血,没等送到医院就没了。

都是弟子无数的名家。

后来,没多久,受伤的那个也去世了,有人说伤了元气了,也有人说,那个死的在最以后一刻可能留了手,把伤的这个只是跌出去,没下死手,所以活着的心里难受很,觉得对不起自己的老哥们,就郁郁而终了。

康顺风奋起精神,也到场中一站,道:“点到为止!”

杨臣声就也道:“点到为止。”

这也是比武规矩,如果不说这句话,别人就有可能下狠手,有道是,无事莫动手,动手不饶人。这是武行规矩,没说点到为止的话,下了死手,不算失武德。

所以如果是朋友比划,一定要说,而且要大声说出来,让边上人听到。

当然,相熟的经常切磋的老朋友,不用每次都说的。

两个人站定后,眼神一碰,就拉开了架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