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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李拜天和袁泽一起送我回家,在楼下的时候,李拜天揽着我的脖子,把我架到旁边,说:“问你个事儿?”“干嘛。”我不冷不热的。
李拜天说:“你是不是打过刘舒雨?”
肯定是刘舒雨跟他说的,这不就恶人先告状么,我懒得狡辩,就问了一句,“你信她还是信我?”
李拜天脸上没什么表情,跟我说:“你俩没仇吧?”
我说:“有,特别大的仇。”
“什么仇?”
“关你屁事!”我想走,李拜天拉着我,补了句,“刘舒雨是我女人。”
我不屑地瞪他一眼,“你他妈女人多了!”李拜天做人最大的毛病,就是滥情滥到没法形容,只要是跟他好过的女人,没结婚的,在他眼里都还是他的女人,他得照顾着,关心着。
这就是标准地闲的没事儿干,爱管些熊闲事儿。
李拜天太能作了,我花了六年多的时间喜欢他,暗恋他,他用了不到两年,把我对他的那些好感,作得所剩无几。
袁泽算是在追我,但除了打些没意义的电话之外,也没什么实际行动。所以我一直都没有答应。有的时候,看别人谈恋爱也挺羡慕的,但幸好我真的不是那种拿谈恋爱当饭吃的女生,我掂得清什么更重要,我知道在每一步的时候,我最该做的是什么。
而且我上大学在北京,我常年都在北京,跟袁泽没什么可谈的。
后来袁泽去了日本,他还是喜欢画画,要去日本进修漫画。Z市没有机场,他来北京转机,我和李拜天从开学以后就没怎么联系,这次也就是因为送袁泽,才勉强见了一面。
机场的时候,袁泽当众亲了我,我不给亲,一直在推他,侧目看到李拜天手插口袋,面无表情凉凉的目光。
当我终于从袁泽怀里挣脱,低头表示不悦的时候,也瞟到李拜天嘴角牵起的一抹残笑,那个笑容微微有些自嘲的意思。我也不清楚,李拜天是在笑什么。
送走袁泽,我们一起打车回学校,他坐在前面,没怎么说话,感觉我们很陌生的样子。快到民大门口的时候,他忽然问我:“小雪儿你毕业什么打算?”
现在已经是大二下学期,说做打算还有点早,但其实我没什么可打算的。我说:“考研啊。”
他点点头,依然微微笑,“挺好,真羡慕你们这些好学生。”
“嘁,”我轻笑一声,“这有什么好羡慕的,你呢?”
“不知道……”
其实李拜天一直都很迷茫,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不知道自己最想做的是什么。他可能是混日子混习惯了,但造成他这种绝对茫然的原因,可能是因为他家里太有钱了。
因为没有生活的压力,没有现实鞭打着他去寻找方向。
联谊的时候,我在一所盲童学校,巧遇李拜天。他今天穿的很清爽,白色球鞋刷得也很干净,拿着相机在对盲童们拍照,不停地对他们说话,好让他们凭听力找到镜头的所在,然后指导他们怎么笑。
我在几步外看着他,不禁牵开唇角笑了。
他有很善良很阳光的一面,可是他这个人就是调色盘,会表现出什么颜色来,完全要看把他放在什么环境里。
环境越混乱,他所表现出来的品格就越浑浊。
李拜天放下相机,看着我笑了一眼。然后想起点什么,急忙端起相机来对准我,镜头的闪光的时候,我抬手挡了下眼睛。
李拜天走过来跟我聊天,说:“没想到你也来了。”
我说:“这话该我问你吧,没想到你还这么有爱心?”
他不悦地挑了下眉毛,“哥一直很有爱心。”
“嗯,就是没用在正经地方。”我回答。
我太鄙视李拜天的滥情了,哪次碰见他身边没点儿莺莺燕燕,李拜天也知道我很鄙视他这点,但是明确表示,自己改不了。
作为普通朋友,我不想管他。
就这样平淡地又相处了一年,李拜天在我心里的分量,越来越白菜了。我很争气,光拿奖学金,就够养活自己在北京的生活。
大三下学期,我开始着手准备考研,图个清静,打算搬出学校宿舍,到外面自己生活。
李拜天朝摄影的方向越走越远,拍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袁泽依然在日本,经常给我宿舍里打国际长途,聊天,扒瞎,还是挺热情的。
王美丽还在Z市,混得风生水起,偶尔不免和刘舒雨有些摩擦。
那天王美丽打电话告诉我,“我终于知道李拜天为啥没和刘舒雨分了。”
“嗯?”我随便关心一下。
王美丽说:“当年刘舒雨她爸死的时候,她跪下来求的李拜天,说不让李拜天甩她。”
“什么跟什么呀,可能么?”我说。
王美丽:“真的,上次跟你动手那小姑娘,亲口告诉我的。我现在跟她玩儿的可好呢。”
我说:“至于么。”
王美丽想了下,说:“不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刘舒雨在这边儿和一个老头好上了,那男的闺女都上初中了,这事儿李拜天估计还不知道呢。”
“真的假的?”
“要不你试着去问问李拜天?”
跟王美丽挂了电话,我默默地纠结了一会儿。我真的有点想不通了,刘舒雨真的至于么,为了不让一个男人和自己分手,拿自己死了爹来装可怜,还下跪?这种行为根本不叫痴心深情,这叫下贱好么?
而李拜天,居然也就这么认了,也真够贱的。
不过李拜天对刘舒雨确实不错,撇开他在北京从来没断过交女朋友不说。反正我们都能看到,李拜天是挺关心刘舒雨的,最根本的作为,就是经常给刘舒雨打钱。
他这人心软,刘舒雨无非也是吃定了他的心软。
可是现在刘舒雨背着他跟别人好了,还是个已婚男人,虽然他们两个都不是什么好鸟,但作为朋友,我感觉我还是应该去提醒一下他。
于是我去找了李拜天。
决定去找他的时候,我人在外面,又没有手机用,没法给他打电话通知一声。但我知道他这个时候一般混在什么地方。
到民大艺术楼,我问了两个同学,打听到李拜天在某间教室。在他们社团的根据地,不幸撞到他和裸模亲热的画面。
他们要亲热就亲热,连他妈门都不锁,我推门进去,在一堆画板中间,看到李拜天坐在椅子上,怀里抱着个没穿衣服的女人。
啧啧,不得不赞一个的是,这姑娘身材真是辣啊。
女人分腿坐在他身上,就腰上围了一块儿布,李拜天的手托在他腰上,逼着言情亲得正投入,女人的胳膊环绕在他脖子上,发出一声细微的嘤1咛。
第一个瞬间,这个画面给我弄傻眼了,第二个瞬间,我才反应过来要走。
原来我错了,我以为我在心里已经把李拜天放下了,可是看见这样的画面的时候,我好心痛啊。
虽然我知道,他已经和不少女人发生过关系了,也知道这种画面,也许每天都会上演,可是它出现在我眼睛里的时候,这么刺眼。
我嗓子里像吃了吃了苍蝇一样恶心,我反胃,想吐。匆匆忙忙地往外跑。动静太大了,把李拜天他们给吓住了。
李拜天丢了那个女人追出来看,我在走廊上捂着嘴巴没方向地乱跑,听见他狐疑而试探地叫了一句,“小雪儿?”
他只能看到我的背影,大概不能确定那就是我。我脚步顿了一下,于是肯定了他的猜测。
我不知道此刻李拜天脸上该是什么样的表情,我只是没有转身,继续往前走,走完通道,走下楼梯,走出大楼的正门。
今天阳光很好,却照不散我心中的阴霾。那个画面时时在我脑海闪现,伴随着的是另一个相似的画面。
行知楼的老画室里,我也曾那样坐在他的腿上,被他无声无息地拿走了贞洁,事后连一句交代都没有。
我心里好难受,堵死了。
李拜天还是追出来了,拉着我的胳膊让我停下,但他装没事儿,问:“你怎么来了?”
因为今天阳光太好,打在他脸上的时候,本该是一副明媚的表情,我却不能完全睁开眼睛看他。我多年惦记李拜天,这件事情给我内心造成的疲惫,此时仿佛忽然聚集在一起。
我感受到了,感受到自己的疲惫了。
我轻轻地说,“路过,不是来找你的。”
李拜天脸上有一丝丝着急的表情,想解释什么,说:“你看见什么了?”
好吧好吧,大家都是聪明人,不要再试探来试探去了好吗,有什么有什么吧。我抬眼看他,被阳光照得皱眉,我问:“刘舒雨还是不是你女朋友?”
李拜天抿嘴,没有回答。
我接着说:“你这样考虑过她么?那是什么地方,你忍一忍会死吗?”
李拜天的脸色暗了,抿着嘴巴依然没说话,我像个失望的家长一样看着他,不想说什么了,只留下一句,“算了,你们都是一路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