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 深渊的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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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室的暗门被莱斯丁反脚踹上,大门合拢,把夜色挡在外面,整个暗室里没有一点光亮。年轻男子得意的柔声说道:“大人,灯火在哪?我来点上。”

    莱斯丁一声闷哼,全身精赤,没穿衣服,但不知什么时候手里握着六枚金币,金币被扔了出去,落在年轻男子的身边。金币没有像是往常一样在半空中化作光芒,而是落下。没有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当金币落地的一瞬间,六道火焰从地面上喷射出来,把那名年轻的男子包裹在其中。

    火焰中,年青男子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化成灰烬。那六道火焰似乎带着非常高的温度,转瞬之间整个人就被融化,脸上还带着妩媚到了骨子里的笑容。一直到死,他都没有意识到等待自己的命运竟然是死亡,而自己所做的,就是一步步走向死亡。没有恐惧,就这么化作了灰烬。

    莱斯丁的面庞在火光的映射下显得如此狰狞,仿佛是一只猛兽一般,冷漠的看着不久前还在床底之间相迎承欢的年轻男子被烧死,就像是和自己没有一点关系似地。

    火光熄灭,年轻男子被烧成的灰烬带着残余的火星,散落在六枚金币之间。灰烬呈灰色,带着星星点点的火星,断续连接成线,把六枚金币穿在一起。最后一缕火光消失之后,金币与连结在金币之间的灰烬便开始旋转。仿佛是一座带着邪气的魔法阵转瞬开始运转起来,火星的光芒迅速明亮。随后变暗,熄灭。金币在地面上开始自转。转速越来越快,把金币上方的空气扭曲成一枚枚古怪的字符一般,寒冷的黑暗带着污浊的气息从魔法阵中喷了出来。

    与其说金币和年轻男人烧尽后的灰烬形成的是一座魔法阵,不如说是一条通道,连接暗室与虚空的通道。当金币旋转的速度达到最大,无数的残影纠缠在一起,就像是静止不动了一样,污浊的黑暗从虚空之中涌进来。却又并不散开,在魔法阵上方汇聚成不同的样子,种种各不相同的身形,忽而像是一只巨大的怪兽,从远古中奔跑而来,夹杂着呼啸的风声,冰寒的气息拍在莱斯丁的脸上。只是单纯的黑暗。在没有光芒的暗室之中幻化成无数不同的模样。

    很难想象,单纯的黑暗,单纯的一种颜色,能幻化成背景,怪兽。而那只巨大的怪兽活灵活现的走出来,仿若行走在时空通道之中。带着沉重的脚步声,跨过时间,跨过空间,即将来到暗室。莱斯丁的暗室里,随着黑暗通道的出现。充满了一种诡异凶险的气息。

    莱斯丁恭恭敬敬的站在那里,头低下。双手垂在身子两侧,像是在迎接什么大人物到来似地。

    随着黑暗气息越来越多,越来越浓重,等巨大的怪兽从远古苍凉之处奔跑而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一个牛头人身的巨人。而污浊的黑气没有因为虚空通道中的存在的变化而停止,还在喷涌着,游魂的尖锐的嘶吼声隐约可以听到,那是无数游魂的声音,被压抑着,慌乱着,变成黑暗气息之中的一缕污浊,成为牛头人身的怪物的一道背景。

    莱斯丁感受到六枚金币构成的魔法阵中传出的气息,愈发恭敬、谨慎,腰几乎弯成了直角,连抬头直视即将出现的那存在都不敢。

    牛头人身的怪物在黑暗之中大步前行,走着走着,身形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扭曲变化,忽而像是人,忽而像是一条巨大的蟒蛇。冷漠的黑暗投射出来一道身影,莱斯丁惶恐的双膝一软,跪在地上,恭顺的俯下头,无比恭敬。

    一个人站在连接虚空的通道的黑暗处,能辨认出来的,他是一个男人,面目模糊,无法看清楚。身子由黑暗的虚空中喷涌来的黑气凝聚而成,时而像人,时而像是一条蛇,时而只像是一段毫无意义的黑气。

    “这么污浊的灵魂有什么用?量还这么少,我教给你的任务,你就是这么完成的吗?”那个“人”冷冷的看着跪在地上的莱斯丁,说道。声音从虚空中传出来,嗡嗡作响,一瞬间莱斯丁觉得自己的心跳随着那个“人”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而跳动,当他说完,自己的心也停止了跳动一样。随后心脏再次开始跳动,中间生硬的转化让莱斯丁难受无比,这种强大的气息昭示着什么,莱斯丁心里知道,冷汗一下子流了下来。

    那“人”很不高兴,听到那“人”带着责备的话语,莱斯丁流着冷汗,全身颤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因为没有完成交易,那面已经断绝了和我们的来往。你知道为了获得这次交易的机会,有多不容易吗!”那“人”说道。声音一贯的冷漠,即便是最后的责备,也和之前说话的语气一样,平淡无奇。而就是在这种平淡无奇之中,莱斯丁听到的却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冷意,和那面的来往已经断绝?就因为这次的交易没有完成?自己……自己……难道说自己要承担责任吗?不是说不怨自己,只是自己少了一次犯错误的机会吗?不是说,哪位大人物要亲临,来暮色城看一看吗?

    莱斯丁这两天一直因为这件事情心绪不宁,担心被责罚,现在看,一顿责罚应该是难以避免了。只希望这次的责罚不要太重。

    不敢分辩,莱斯丁只能深深的把头埋在地上,不住的叩头,想用自己的谦卑来乞求虚空中那人的原谅。

    “冥海里的智慧说他万眼闪过亮光,现在无边深处一片恐慌。”那“人”继续说道,莱斯丁趴在地上,不敢说话,也不敢辩解。

    “这是至高无上之主重树威望的好机会,我需要你贡献灵魂。”虚空中,那“人”说道。

    莱斯丁听到这句话,松了一口气,身子紧紧的伏在地上,说道:“只要在这座城市里面散布疾病,就可以贡献更多的灵魂。而且……而且我可以去别的城市,更繁华的城市,散布疾病,一定为至高无上之主奉献更多的灵魂。”

    “要不是你存有私心,没有把至高无上的主放在心上,而把你那微不足道的经历放在你的位置上,上次的交易怎么会出问题!”那个“人”的声音变得严厉,不再平淡,微微流露出了愤怒。话语声也变得极为急促,言语之间转折的很是突兀,让人猝不及防。

    莱斯丁这次真的害怕了,他从那“人”的话语里听到了愤怒,而这股怒火真的会把自己烧成灰烬。刚想要辩解,说点什么,地上的一枚金币显露出踪影。高速旋转而显得静止的金币似乎吸收了无数的黑暗气息,金币上的图案已经变成黑色,一滴污浊的黑色液体在金币黑色的图案上飞出来,落到莱斯丁的头上。

    那滴黑色的液体仿佛有自己的生命似的,落到莱斯丁头上的一瞬间变成了一只甲虫模样,两只前颚勾住莱斯丁的头,身影在液体和固体之间来回变化,光影闪动之间,仿佛它本来就没有固定的形态似的,很快就渗入到莱斯丁的身体里。

    莱斯丁感觉到头顶发生的异常,绝望的抬起头,想要看一看那恐怖的存在。但已经晚了,等莱斯丁抬起头的时候,两只眼睛全部都是黑色,瞳孔散大到了眼眶的边缘。这时候,要是仔细的观察莱斯丁的双眼的话,可以看见瞳孔的最深处各有一只黑色的甲虫,活灵活现的在动着,前颚处尖锐的獠牙闪烁出凄厉的寒光。

    “这个城市里有很多年轻、纯净、品质优良的灵魂,只要你收割了这些灵魂,这枚徽记就会变成你的力量,让你的位阶获得提升。”刚才那“人”在斥责莱斯丁,转瞬说话的语气就变成了蛊惑,听的人怦然心动,仿佛面对着一生的追求,就在眼前,唾手可得一般。不管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会毫不犹豫的冲上去,收割那些年轻、纯净、品质优良的灵魂一般。

    蛊惑,有时候是一种力量,而那“人”已经把这种力量发挥到了几乎极致。不光是位阶得到提升的好处,光是在黑暗之中传来的鼓动人心的力量,便足以证明一些什么。

    莱斯丁的心动了,却依旧惶恐,慌慌张张的说道,“如果动了那些混乱之地的年轻种子,我肯定会被围剿灭杀的。”

    虚无的黑暗之中那“人”笑道:“愚蠢的家伙,你要是能把你那些小心思都用在做点实在的事情上,你就不会蠢到这种程度。假如你真的能收割了那些灵魂,你肯定会到极乐之地,那样的话,你又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说完,黑色气息变淡,在一片黑暗之中消失。莱斯丁趴在地上,地面上都是低落的冷汗。暗室中安静的让人发疯,那“人”的话语似乎还在暗室中回荡着,而这时候已经再也看不见任何异常,好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地面上六枚金币停止转动,金币不复金黄灿烂的模样,而变成了六个完全黑色的物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