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pter27 山姆威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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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姆站在窗前不安地摇晃注视着最后一道阳光消失在一排尖屋顶后面。他一定又喝醉了他阴郁地想要不就是遇上另一个女孩。他不知该咒骂还是哭泣。戴利恩是他的兄弟。他唱歌没人比得上但要他干任何别的事……

    夜雾升起一缕缕灰色雾气爬上古运河边建筑物的围墙。“他答应会回来”山姆说“你也听到的。”

    吉莉看了看他。她的眼眶又红又肿肮脏杂乱的头耷拉在脸庞周围。她就像一只小心谨慎的动物透过灌木丛向外张望。最后一次生火取暖已是好几天前的事了然而野人女孩喜欢蜷缩在火炉边仿佛冷冷的灰烬中仍然存有余温。“他不喜欢跟我们在一起”她轻声说以免吵醒婴儿“这是个可怜的地方而他想要红酒与微笑。”

    是的山姆心想除了这里到处都有酒。布拉佛斯充斥着客栈、酒馆和妓院如果戴利恩喜欢炉火和温酒不要陈腐的面包不愿跟一个哭泣的女人、一个肥胖的胆小鬼和一个生病的老人做伴谁能责怪他呢?也许我有资格责怪他。他说黄昏之前会回来他说会给我们带回红酒和食物。

    他再次抱着一线希望向窗外张望希望看到歌手匆匆赶回家。黑暗正降临到秘之城沿小巷和水渠蔓延。布拉佛斯善良的百姓纷纷关上窗户拴上门闩。夜晚属于刺客和妓女。他们是戴利恩的新朋友山姆苦涩地想近来戴利恩谈论的只有他们。他正尝试写一歌献给一个叫月影的妓女她在月池边听见他唱歌便赠给他一个吻。“你应该问她要银币”山姆说“我们需要的是钱不是亲吻。”但歌手只笑笑。“有些吻比黄金更值价杀手。”

    这也让他生气。戴利恩不该为妓女写歌。他应该歌唱长城和守夜人的英勇。琼恩期望他的歌或许能劝导一些年轻人穿上黑衣。结果他唱的却是金色的吻、银色的头和火红的嘴唇。没有人会为了红唇而穿上黑衣。

    有时他的歌还会吵醒婴儿。孩子啼哭戴利恩就冲他叫嚷要他安静而吉莉流泪于是歌手气冲冲地离开几天都不回来。“她老哭哭啼啼我想给她几巴掌”他抱怨“她吵得我睡不着。”

    假如你生下个儿子又被活生生夺走你也会哭的山姆差点说出口。他无法责怪吉莉的悲伤便转而责怪琼恩・雪诺不知琼恩的心何时变成了石头。有一次他趁吉莉去水渠打水时向伊蒙学士提出这个问题。“当你们把他选为总司令的时候。”老人回答。

    即使现在消极颓废地等在这间冷冰冰的屋子里山姆心中仍不太愿意相信琼恩真的做了伊蒙学士说的事。可那一定是真的否则吉莉怎会哭得如此厉害?他只需直接问她抱在胸前吃奶的孩子究竟是谁的就行了但他没有勇气。他害怕答案。我仍是个胆小鬼琼恩。在这广阔的世界中无论走到哪里恐惧都与他如影随形。

    一阵空洞的隆隆声在布拉佛斯的屋顶上方回响仿佛遥远的闷雷――这是礁湖对面泰坦巨人出的标志着夜晚到来。响动吵醒了婴儿而他突然出的啼哭又吵醒了伊蒙学士。吉莉把乳头塞给孩子老人睁开眼睛虚弱地在床上蠕动。“伊戈?好黑。为什么这么黑?”

    因为你瞎了。到达布拉佛斯之后伊蒙神志不清的时间越来越长有时他似乎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说着说着就开始胡言乱语唠唠叨叨地讲起他父亲或兄弟的事。他一百零二岁了山姆提醒自己但他在黑城堡时虽然年纪大却从来没有神智不清。

    “是我”他不得不说。“山姆威尔・塔利。您的事务官。”

    “山姆。”伊蒙学士舔舔嘴唇眨了眨眼。“对。这儿是布拉佛斯。原谅我山姆。天亮了?”

    “不。”山姆摸摸老人的额头。他皮肤湿乎乎的沾满汗水又冷又黏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轻微的喘息。“现在是晚上师傅您刚才睡着了。”

    “哦我睡得太长了。这里好冷。”

    “我们没有木头”山姆告诉他“店主人不肯再赊除非立即付钱。”同样的对话已是第四或者第五遍了。我该拿钱买木头山姆每次都责骂自己我该给他取暖。

    然而他把最后一点银币浪费在红手之院的医师身上那是位肤色白皙的高大男子穿着绣有红白相间旋涡花纹的长袍。从他那里银币换来半瓶安眠酒。“有助于减轻他临终前的痛苦”布拉佛斯人不无善意地说。山姆问他还可以做些什么他摇摇头。“我有各种各样的药膏药水也可以给他放血清肠使用水蛭疗法……但何必呢?水蛭无法让他年轻。他老了死亡已侵入他的肺里面。给他这个让他睡吧。”

    于是他让师傅整日整夜地睡现在老人挣扎着要坐起来“我们得上船。本书转载bsp;

    又是船。“你太虚弱不能出去。”他不得不制止。航海途中伊蒙学士着了风寒等抵达布拉佛斯他虚弱得需要被抬上岸。他们当时仍有满满一袋银子于是戴利恩要了客栈里最大的床――那张床可以睡八个人因此店主人坚持收八人份的钱。

    “我们明天就去码头”山姆承诺“到时候您可以四处询问寻找下一站去旧镇的船。”即使在秋天布拉佛斯也是个繁忙的港口。一旦伊蒙的身体恢复到可以继续旅行寻找一艘载他们去目的地的船并非难事。路费的问题则比较棘手。来自七国的船只最有希望。也许可以找一艘旧镇商船船主的亲戚当过守夜人就好了。肯定有人仍对长城上的守卫抱持着敬意……

    “旧镇”伊蒙学士喘息着说。mhtxs.la [棉花糖小说网]“是的我梦到了旧镇山姆。我又回到了年轻时候跟弟弟伊戈在一起还有他侍奉的大个子骑士。我们在老客栈里喝酒浓烈的苹果酒。”他再次尝试坐起来事实证明这对他来说太困难了。过了一会儿他躺回去。“船”他又说“我们将在那边找到答案。关于龙。我需要了解。”

    不山姆心想你需要的是食物和温暖填饱肚子还有炉膛里噼啪作响的炙热火焰。“你饿不饿学士?我们还剩下面包和一点奶酪。”

    “现在不要山姆。等我感觉好一点再说吧。”

    “你不吃怎么会好?”在海上谁都没吃多少东西尤其过了斯卡格斯岛之后穿越狭海途中秋季风暴始终伴随。有时从南方来夹带着滚雷和闪电黑沉沉的雨一下就是好几天;有时来自北方寒冷严酷狂风仿佛能把人刺穿。有一回山姆醒来时现整条船被冻上了一层冰壳犹如洁白的珍珠闪闪光。船长将桅杆放下系在甲板上单凭划桨来完成渡海。等他们看见泰坦巨人时已经没人吃得下东西。

    然而一旦安全上岸山姆现自己饿坏了。戴利恩和吉莉也一样连婴儿的吮吸也变得更急切。但伊蒙……

    “面包不新鲜我可以问厨房讨点肉汤来泡一泡。”山姆告诉老人。店主是个吝啬鬼眼神冷漠对自己屋檐下这群穿黑衣的陌生人心存怀疑但他的厨师心肠比较好。

    “不要。也许可以来一小口酒?”

    他们没酒。戴利恩答应过用他唱歌得来的钱买一些。“我们会有酒的”山姆不得不说“现在只有水虽然并非优质水。”优质水来自架空水渠这些由砖块砌成的大水渠由桥弓支撑布拉佛斯人称其为甜水渠。富人自把水引入家中穷人则用桶子在公共喷泉池打水。山姆让吉莉去打水却忘了野人女孩一生都生活在卡斯特堡垒的视线范围之内连小镇都没见过而布拉佛斯是一个布满岛屿和运河的石头迷宫没草没树到处是陌生人讲着她听不懂的语言。她吓坏了把地图弄丢之后很快自己也迷了路。被山姆现时她正在一座石像下哭泣那雕像是某位死去多年的海王。“这是水渠里的水”他告诉伊蒙学士“但厨师把它煮开过。也有安眠酒假如您还需要的话。”

    “我暂时睡够了也做够了梦。水渠里的水就行。请帮我一把吧。”

    山姆轻轻地把老人扶起来将杯子送到他干裂的唇边。即使如此仍有将近一半水滴落到学士胸前。“够了”喝了几小口之后伊蒙又开始咳嗽“你会把我呛死的。”他在山姆的怀抱中颤抖。“为什么屋子这么冷?”

    “没木头了。”戴利恩付给店主两倍价钱要了一个带壁炉的房间但谁也没意识到木头在这里会如此昂贵。除了权势人家的庭院布拉佛斯不长树这儿的人也不愿砍掉大礁湖外围岛屿上覆盖的松树那是遮挡风暴的防风林。木柴都是由驳船从河流上游穿过礁湖运进来的。在这里马粪都珍贵得紧因为布拉佛斯人用小船代替马匹。本来他们若按计划起程去旧镇这些都不成问题但那实在是不可能。伊蒙学士如此虚弱再次航行会要了他的命。

    伊蒙的手在毯子上摸索寻找山姆的胳膊。“我们得去码头山姆。”

    “等您好一些就去。”老人目前的状态难以面对海边飞溅的浪花和潮湿的风而布拉佛斯无处不临水。北边是紫港布拉佛斯商船停泊于海王殿的拱顶和高塔下;西边是旧衣贩码头挤满外地船只有的来自其他自由贸易城邦有的来自维斯特洛、伊班甚至遥远神奇的东方。其余各处布满小码头、渡船泊口及古旧的灰船坞捕虾船、捉蟹船和渔船在泥滩与河口劳作之后便停泊在这些地方。“现在您需要休息。”

    “那你代我去”伊蒙催促“给我带一个见过龙的人来。”

    “我?龙?”山姆十分惊愕“学士那只是个故事水手的故事。”这也怪戴利恩。歌手从酒馆和妓院带回千奇百怪的故事不幸的是当他听到说龙时已喝醉了记不起细节。“整件事也许是戴利恩胡编乱造歌手都这样善于编故事。”

    “他们善于编故事”伊蒙学士同意“但即便最富于想象力的歌曲也有事实作为基本依据。替我找到那个依据山姆。”

    “我不知问谁也不知怎么问。我只会一点点高等瓦雷利亚语若他们跟我讲布拉佛斯话我连一半都听不懂。您会的语言比我多得多等您好一些您可以……”

    “我什么时候才会好一些山姆?告诉我……”

    “很快就会好转的只要您吃好睡好到达旧镇之后……”

    “我到不了旧镇了这点我心知肚明。”老人把山姆的胳膊抓得更紧。“我很快就会去见我的兄弟们。他们有的与我用誓言结合有的以血缘维系但全都是我的兄弟。还有我父亲……他从没想过继承王座可还是得坐上去。他曾说那是对他的惩罚为了砸死哥哥那一锤。我祈求他死后能找到有生之年从未体会过的平静。修士们歌颂恬淡的安息歌颂卸下防备向极乐世界远航在那里欢笑聚会相互友爱直至永远……但假若死亡之墙的背后没有快乐与甜蜜只有冰冷、黑暗和痛苦那该怎么办?”

    他在恐惧山姆意识到。“您不会死。您只不过是病了。一切都会过去的。”

    “这次我熬不过去了山姆。mhtxs.la [棉花糖小说网]我做梦……在漆黑的夜里我思考那些白天不敢提出的问题。对我而言若干年中有个问题始终令我困扰:为什么诸神夺走我的眼睛和力量任我在冰天雪地中被人遗忘却还要我在世间逗留如此之久?我这样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对他们有什么用?”伊蒙师傅斑斑驳驳、瘦如枯枝的手指瑟瑟颤抖。“因为我记得山姆我仍然记得。”

    他已经语无伦次。“记得什么?”

    “龙”伊蒙低声说“我们家族的悲哀与荣耀。”

    “最后一头龙在你出生前就死了”山姆说“你怎么可能记得它们?”

    “我梦见了它们山姆我看见天空中有一颗泣血的红彗星然后是那红色。我看到它们在雪地里的影子听到皮革翅膀哗哗扇动感觉到它们灼热的呼吸。我的兄弟们也梦到过龙而那些梦要了他们每个人的性命。山姆我们在依稀流传的古老预言中颤抖在残存的奇迹与恐惧中战栗世上的人们再也无法理解……或者……”

    “或者什么?”山姆说。

    “……没什么。”伊蒙轻笑“或者我是个濒死的老糊涂烧坏了脑子。”他疲倦地闭上白浊的盲眼然后又迫使它们睁开。”我不该离开长城。雪诺大人或许不明白但我应该想到。烈火索取冰雪保存而那长城……唉现在回头已太晚陌客等在门外不愿离去。事务官你一直对我尽忠职守请为我办这最后一件事。去有船的地方山姆尽一切可能了解有关龙的消息。”

    山姆将手臂轻轻脱出他的抓握。“好的。假如这是您的意愿。只不过……”他不知还能说什么。我没法拒绝他。他可以沿着旧衣贩码头的泊位与船坞去找戴利恩。先找到戴利恩然后一起去船上最后带着食物、红酒和木柴回来生起炉火美餐一顿。他站起身。“好吧假如我要去的话就该走了。吉莉留下。吉莉记得把门拴好。”陌客等在门外。

    吉莉抱着婴儿点点头眼里盈满泪水。她又要哭了山姆意识到这过了她所能忍受的极限。剑带挂在墙壁的栓子上旁边是琼恩给他的古老的破号角。他摘下剑带扣到腰问再将黑羊毛斗篷披到自己浑圆的肩膀上弯腰穿过门洞“噼噼啪啪”地走下木梯楼梯在他的重压下呻吟。客栈有两个正门一个面朝大街另一个面向运河店主此时多半在大厅他不会给赊账太久、不受欢迎的客人好脸色看于是山姆选择了面朝大街的门走出去。

    今晚空气寒冷好歹雾不算太浓山姆感到庆幸。有时浓密的水汽覆盖地面甚至连脚都看不到似乎离踏进水渠仅一步之遥。

    山姆在孩提时代便读过布拉佛斯的历史梦想有一天能来这里看看大海中耸立的威严可怕的泰坦巨人乘坐轻快的蛇舟沿运河游览宫殿和庙宇观赏刺客的水舞剑刃在星光下闪烁。现下他到了这里却一心只想离开一心只想平安抵达旧镇。

    斗篷被风卷起他拉好兜帽沿鹅卵石马路朝旧衣贩码头走去。由于剑带总有滑落至脚踝的危险因此他不得不边走边注意往上提。他始终走在狭小阴暗的巷道里以防跟人照面遇到的每一只猫都让他的心怦怦直跳……布拉佛斯到处是游荡的猫儿。我得找到戴利恩他心想戴利恩是守夜人军团的成员是我的誓言兄弟我要跟他一起合计。伊蒙学士没了力气而吉莉即使没受悲伤的打击时也很无助但戴利恩不一样……不我不要把人往坏处想。也许他受伤了所以没回来。也许他死了躺在小巷的血泊中或俯面漂浮在运河里。每到夜晚刺客们身着华丽的服饰招摇过市他们携带细长的佩剑急切地想证明自己。有些人可以为任何理由开打有些人则根本不需要理由而戴利恩素来脾气暴躁管不住舌头尤其是他喝酒的时候。歌唱战斗并不代表他擅长战斗。

    虽然最好的酒馆、客栈和妓院都在紫港与月池附近戴利恩却更喜欢旧衣贩码头因为那儿的顾客会讲通用语的比较多。山姆沿绿鳗客栈、黑船工、摩洛戈一家家找下去戴利恩曾在这些地方表演。一无所获。雾宅外泊着几条等客的蛇舟山姆试图询问那些撑船手有没见过黑衣歌手但无人听得懂他的高等瓦雷利亚语。可能他们装作听不懂。纳波桥的第二个桥拱下有间肮脏的小酒馆最多只能容纳十人山姆朝内张望了一下。戴利恩不在。他又去了放逐者旅馆、七灯之院及一家叫猫舍的妓院仍然没头绪得到的只有怪异的凝视。

    他离开猫舍时差点在红灯笼下撞上两个年轻人一个黑一个金。黑头那个用布拉佛斯语说了些什么。“对不起”山姆不得不赔礼道歉“我听不懂。”在七大王国贵族们身披色彩缤纷的天鹅绒、锦绣与绸缎农民和普通百姓则穿原色羊毛布或暗褐色粗纺布。布拉佛斯正相反。刺客们打扮得像孔雀一样招摇过市把玩着手中的剑而有权势的人要么选择接近黑色的深灰、深紫或深蓝要么直接穿黑衣服黑得好像没有月亮的夜晚。

    “我朋友泰洛说你胖得让他恶心”金刺客道他的短上衣一面是绿天鹅绒另一面由银线织成“我朋友泰洛说你的剑嗒嗒作响令他头痛。”他操通用语另一个穿酒红锦袍披黄披风的黑刺客显然就是泰洛他用布拉佛斯语说了几句引得他的金朋友哈哈大笑“我朋友泰洛说你的衣着逾越了身份。你穿黑衣难道是个大老爷吗?”

    山姆想逃跑但那样可能会被自己的剑带绊倒。千万别碰剑他提醒自己即使一根指头搭到剑上也足以让两个刺客认为是挑战。他寻找能让他们满意的词句。“我不是――”他仅仅说得出这几个字。

    “他不是老爷”一个小孩插嘴“他是守夜人笨蛋他来自维斯特洛。”一个女孩推着满满一车海藻挤到光亮中;她骨瘦如柴邋里邋遢穿着大靴子头又脏又乱。“快乐码头里还有一个正在给‘水手之妻’唱歌”她告诉两个刺客接着对山姆说“假如他们问谁是世上最美的女人说‘夜莺’便好否则他们会向你挑战。你要不要买点蛤蜊?我的牡蛎卖完了。”

    “我没钱。”山姆说。

    “他没钱”金刺客嘲弄。他的黑朋友咧嘴笑笑操起布拉佛斯语又说了些什么。“我朋友泰洛很冷亲爱的胖子朋友把你的斗篷给他吧。”

    “别脱斗篷”推车的女孩道“否则他们接下来会要你的靴子用不了多久你就光着身子了。”

    “太吵闹的小猫儿会被淹死在水里哦。”金刺客警告。

    “有爪子的就不会。”女孩左手中突然出现了一把跟她一样细瘦的匕。叫泰洛的对金刺客说了些什么然后两人互相窃笑着走开了。

    “谢谢。”他们离开后山姆对女孩说。

    她的匕消失了。“如果你夜间出门佩剑就代表别人可以向你挑战。你想跟他们打吗?”

    “不。”山姆尖叫声音把他自己。吓了一跳。

    “你真是守夜人吗?我没见过你这样的黑衣弟兄。”女孩朝推车比画了一下。“你想吃就把最后一点蛤蜊吃了吧。现在天黑了没人会买。你要坐船去长城?”

    “去旧镇。”山姆拿起一只烤熟的蛤蜊一口吞下。“我们在这里转船。”蛤蜊味道很好。他赶紧又吃了一只。

    “刺客们从不理会没佩剑的人连泰洛和渥贝罗这样笨的骚骆驼也不例外。”

    “你是谁?”

    “无名之辈。”她有股鱼腥味。“我以前有名有姓。现在没了。你要是愿意可以叫我猫儿。你呢?”

    “塔利家族的山姆威尔。你会说通用语啊?”

    “我父亲曾是娜梅莉亚号的桨手长。一个刺客杀了他因为父亲说我母亲比‘夜莺’美丽――不是你碰到的那两个骚骆驼哟是真正的刺客。总有一天我要割他的喉咙为父报仇。船长说娜梅莉亚号不需要小女孩便把我赶下来。布鲁斯科收养了我给我一辆推车。”她抬头看他。“你要坐哪艘船出海?”

    “我们订了乌莎诺拉小姐号的舱位。”

    女孩怀疑地斜睨他。“她离开了。你不知道吗?她好多天之前就离开了。”

    我当然知道山姆想说。记得自己跟戴利恩站在码头上看着那艘船向着泰坦巨人和外海驶去船桨起起落落。“好”歌手说“这下完了。”假如山姆勇敢些的话就该当即把他推落水中。戴利恩的甜言蜜语能让女孩子脱衣服但在船长的舱室里全是山姆一个人在苦苦游说布拉佛斯人。“我等了这老头子三天”船长说“货舱满了我的手下也操够了老婆。不管带不带上你们我的乌莎诺拉小姐今晚都得趁潮水出。”

    “行行好”山姆乞求“我只求再多延几天好让伊蒙学士恢复体力。”

    “他没体力。”船长前一天晚上亲自去客栈查看过伊蒙学士。“他年老体衰我不想让他死在我的乌莎诺拉小姐号上。你们要么留下陪他要么离开与我无关反正我今天出海。”更糟的是他拒绝退还他们预付的旅资这些银币本能送他们安全抵达旧镇。“你们订下我最好的舱室它就在那儿空等着。如果你们不走并非我的责任凭什么要我承担损失?”

    若当时出海或许已到了暮谷城山姆懊恼地想风向好的话甚至有可能抵达潘托斯。

    但这些跟推车的女孩没什么关系。“你说见到一个歌手……”

    “他在快乐码头正要跟‘水手之妻’结婚。”

    “结婚?”

    “她只跟与她结婚的人上床。”

    “快乐码头在哪儿?”

    “戏子船对面。我给你带路吧。”

    “我认识路。”山姆见过戏子船。 戴利恩不能结婚!他立过誓! “我得走了。”

    他在湿滑的鹅卵石路上奔跑那是一段很长的路没过多久他就开始喘息黑斗篷在身后飘荡喇喇作响。他边跑边得用一只手扶住剑带。少许几个行人都投来好奇的目光一只猫人立起来冲他“嘶嘶”叫嚷。到达戏子船时他已经脚步不稳。快乐码头就在街对面。

    他冲进去还在面红耳赤地喘粗气时就被一个独眼女人抱住了脖子。“别”山姆告诉她”我不是为此而来。”女人用布拉佛斯语答了一句。“我不会讲布拉佛斯话。”情急之下山姆用高等瓦雷利亚语说。蜡烛燃烧火炉噼啪作响有人在拉小提琴他还看到两个女孩手拉手围着一名红袍僧跳舞。独眼女人将**贴到他胸口。“别这样!我不是为此而来的!”

    “山姆!”戴利恩熟悉的嗓音传来。“伊娜放开他那是‘杀手’山姆。我的誓言兄弟!”

    独眼女人从他身上退开但仍用一只手搭着他胳膊。一个舞女大声说“要是他愿意可以来杀我。”另一个说“你觉得他会让我摸一摸他的剑吗?”她们身后的墙上画着一条紫色三桅船船员全是女人除了高筒靴之外什么都没穿。一个泰洛西水手在角落昏睡鼾声透过一大丛鲜红色胡须传出来还有一个年纪较大、长着巨乳的女人在跟一个盛夏群岛人玩瓦片棋后者体格魁梧身披红黑羽衣。戴利恩坐在屋子中央用鼻子拱着膝盖上的女子的脖子。

    她穿着他的黑斗篷。

    “杀手”歌手醉醺醺地喊“快来拜见我夫人。”他的头浅黄犹如蜂蜜笑容暧昧陶醉“我为她唱情歌哦。当我歌唱时女人像黄油一样融化。哎我如何能拒绝她这张脸呢?”他亲吻她的鼻子。“夫人给杀手一个吻吧他是我兄弟。”女孩站起身来山姆看到她斗篷下面什么都没穿。“对了兄弟妻不可戏别跟我老婆调情哟杀手。”戴利恩哈哈大笑“如果你想要她的姐妹请随便挑我还有足够的钱。”

    用这些钱可以给我们买吃的山姆心想还可以买木柴让伊蒙学士取暖。“你干吗?你不能结婚。你跟我一样立过誓。他们会要你的脑袋。”

    “我们的婚姻只维持一晚杀手就算在维斯特洛也不会要你的脑袋。你没去鼹鼠镇挖过宝吗?”

    “没有。”山姆涨红了脸。“我决不会……”

    “那你的野妞儿呢?你一定跟她干过两三次。在森林里的夜晚一起挤在你的斗篷底下别告诉我你从没上过她。”他朝椅子挥挥手。“坐下杀手。喝杯酒找个婊子。别客气。”

    山姆不想喝酒。“你答应过我黄昏前回去并带回酒和食物。”

    “你就是这样杀异鬼的?拿口水淹死?”戴利恩再度大笑“她是我老婆而你不是。不想喝我的喜酒就快滚吧。”

    “跟我走”山姆说“伊蒙学士醒了他想听那些龙的事。他提到泣血的彗星和白鬼还有梦还……若我们能查到更多关于龙的事也许能让他安心。请帮帮我吧。”

    “明天……明天不要在我新婚之夜。”戴利恩拽着新娘的手起身朝楼梯走去。

    山姆挡住去路。“你答应过戴利恩你立过誓。你是我的兄弟。”

    “在维斯特洛是这样。你觉得这里是维斯特洛吗?”

    “伊蒙师傅――”

    “――快断气了。你把我们所有的银币都浪费在那个穿花条纹衣服的医师身上然而他也这么说。”戴利恩的语气强硬起来。“要么找个女孩要么滚山姆别破坏我的洞房花烛。”

    “我会走”山姆说“但你得跟我来。”

    “不。我跟你没关系了。我跟黑衣没关系了。”戴利恩从赤身裸体的新娘身上扯下自己的斗篷扔到山姆脸上。“给。把这块破布给老头子盖上也许能让他暖和一点。我不需要它了。很快我就能穿上天鹅绒明年就会穿裘皮吃――”

    山姆揍了他。

    他没多想直接捏手成拳砸向歌手的嘴巴。戴利恩破口咒骂而他那赤身裸体的新娘惊声尖叫山姆扑向歌手将他推倒在身后一张矮桌子上。他俩差不多高但山姆体重是对方的两倍而且这次他愤怒得忘记了恐惧。他先照着歌手的脸颊和肚子痛打然后捶他的双肩。戴利恩扣住山姆的手腕山姆便用脑袋撞裂了歌手的嘴唇。歌手松手后山姆猛击他的鼻子。一个男人大笑起来一个女人在咒骂。忽然间打斗放慢了度他们仿佛是两只在琥珀中挣扎的黑苍蝇。有人把山姆从歌手的胸口拖开。他也打那个人然后硬物砸到他脑袋上。

    接下来他现自己腾空出了门在雾气中头朝前地飞。他刚看到身下黑糊糊的水运河便迎面向他扑来。

    山姆像块石头、像块巨岩或者说像座山一样沉了下去。海水渗进眼睛涌入鼻孔黑暗冰冷带着咸味。他试图呼喊求助却咽下更多的水。他努力张嘴一边蹬踢一边翻滚一连串气泡从鼻子里涌出。游起来他告诉自己游起来。睁开的眼睛被咸水刺痛什么也看不见他短暂地冒出水面吸入一口空气一只手拼命拍打另一只扒向运河壁。然而岩石滑溜溜的抓不牢。他又沉了下去。

    山姆感到水浸透衣服皮肤冰冷剑带顺着双腿滑落缠住脚踝。我要淹死了他心中充满难以言喻的恐惧于是狂乱地向前划试图做出最后一次努力结果脸却撞到运河底部。我的身子上下颠倒了他意识到我要淹死了。他挥舞的手碰到什么东西也许是鳗鱼滑溜溜地从指间穿过。我不能这样没有我伊蒙学士会死的吉莉也将无人依靠。我一定要游起来一定要……

    一声巨响什么东西缠住他穿过腋窝箍住胸口。他先想到鳗鱼鳗鱼逮住了我要把我拖下去。他张口呼叫吞下更多水。他最后一个念头是我要淹死了哦诸神保佑我要淹死了。

    他睁开眼睛仰卧在地上一位魁梧的黑皮肤盛夏群岛人正用锤子那么大的拳头敲他的肚皮。停停你弄疼我了山姆想呼喊但说不出话只能一边喘气一边呕吐。他浑身湿透躺在鹅卵石间一摊水中颤抖。盛夏群岛人继续捶他的肚子更多水从他鼻子里喷出来。“停”山姆喘着气“我还没淹死。我还没淹死。”

    “呀你没有。”救他的人俯身看他此人身材高大黝黑的皮肤湿淋淋地滴水。“你欠崇许多羽毛。水弄坏了崇精美的披风。”

    这是真的山姆看到羽毛披风贴紧黑人的巨肩全湿透了沾满污渍。“我没想过……”

    “……学游泳?呀崇看得出来。你拍水太多胖子本该能浮起来。”他用一只巨大黑手提着山姆的紧身上衣帮他站起来。“崇是月桂风号的大副。许多话都会讲一点点。在里面看到你打那个歌手时崇笑了。崇也听见了你的话。”他咧开大嘴微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崇知道那些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