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提利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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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王门外一片荒芜惟有烂泥、灰烬和烧焦骨骸但无家可归的人们已在城墙的阴影下重新搭起帐篷还有人用桶子和推车贩卖渔获。提利昂骑过人群觉察到无数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冰冷、愤怒乃至憎恶。但没人开口也没人敢挡他的道——全赖一身油亮黑甲的波隆随侍左右。若我孤身出巡只怕早就被他们拖下马来用鹅卵石砸个稀烂了就像普列斯顿·格林菲尔爵士那样。

    “这帮家伙简直比老鼠还讨厌”他抱怨“他们的狗窝被你烧过居然半点也不接受教训。”

    “哼给我几十个金袍子我把他们统统杀光”波隆道“死人就不会回来了。”

    “没用杀是杀不完的就让他们去吧……但无论如何只要城墙边出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立刻给我拉倒。不管这帮蠢货怎么想战争毕竟没有结束。”他朝烂泥门骑去。“今天的视察就到这儿明日召集各工会带师傅一起来商议重建计划。”他叹口气好吧烧成这样多半要归功于我总得做点什么补救。

    工作本该由他坚定、可靠、不知疲倦的叔叔凯冯·兰尼斯特负责可惜这位爵士在接到奔流城传来的消息得知儿子威廉遭遇谋杀后就完全垮了。眼下威廉的孪生兄弟马丁也是罗柏·史塔克的俘虏而他们的长兄蓝赛尔依然卧病在床伤口溃烂难以康复。凯冯爵士只有这三个儿子眼看一个也保不住便彻底为悲伤和忧惧所淹没。泰温向来倚重弟弟而今别无他法只能将理事的胆子托付给侏儒儿子。

    重建费用耸人听闻却又不能不办因为君临乃全国第二大港口规模仅次于旧镇得尽快疏通河道重开贸易。妈的钱从哪里来?他甚至开始想念半月之前扬帆远去的小指头了。他倒好跑去迎娶莱莎·艾林统治谷地我则为他收拾烂摊子。欣慰的是这回父亲总算肯把重任交付给他。见鬼他永远也不会提名我为凯岩城的继承人却会无所不用其尽地利用我上次不还任命我为代理相么?金袍卫士的小队长在烂泥门前为他开道提利昂静静地思考。

    君临三妓依旧统治着门内的市集广场但如今已然荒废石头和沥青桶散居四处。嬉戏的小孩们爬上长长的木制投掷臂像群猴子似的在上面晃荡互相追逐。

    “待会记得提醒我要亚当爵士分配金袍子在此看守”骑过投石机之间时提利昂吩咐波隆“傻小子们非得摔下来折了脖子不可。”这时上方传来一声呐喊一堆马粪掷在财政大臣前方不远处。提利昂的坐骑人立起来几乎把他掀翻。“仔细想想”他一边努力勒马一边说“还是别管了就让这帮乳臭未干的小屁孩像熟南瓜似的落下来砸个稀烂。”

    他的心情本就不好而今这群顽童竟然当众羞辱他更让他怒火万丈。日复一日婚姻成了他最大的苦恼。珊莎·史塔克至今仍是处*女而大半个城堡的人似乎都知道!今早上马时他就听见两名马童在背后叽叽咕咕偷笑出声。他觉得连马儿都在嘲弄他。一直以来提利昂每晚耐着性子假装履行义务寄希望于婚姻的实情不致泄露可惜一切都归无用。不知是珊莎蠢到向她的侍女倾诉呢?——毫无疑问她们都是瑟曦的人——还是瓦里斯的小小鸟在作怪?

    有何区别?反正结果是他受人轻贱。整个红堡不拿这当笑柄的似乎只有他的“夫人”。

    珊莎过得也很凄惨。提利昂每每想打破她用礼貌编织的盔甲给予她男人的慰籍但他知道没用。不管嘴上说得多动听在她眼底他其实是个丑陋不堪的怪物。况且还是个兰尼斯特。这就是他们给他的妻子这就是要与他共度一生的女人。她恨他。

    同床的夜晚是痛苦之源。提利昂习惯裸睡而今却无法忍受。他的夫人被训练得很娴淑从不说半句顶撞的话但每当她看到他的身体那种目光简直让人无地自容。于是他嘱咐她穿上睡袍。我想要她他心想是的我也想要临冬城但最想要的还是她管她孩子还是女人。我想给她安慰我想听她欢笑我想她开开心心地和我在一起我想她把欢乐、痛苦、悲伤和欲望与我分享。想到这里他苦涩地笑了。是啊我好希望自己如詹姆一般高大像魔山一样强壮。诸神慈悲!

    他不由自主地想起雪伊。结婚的消息提利昂不愿瞒她在成婚的前一天他吩咐瓦里斯将她带来相见。他们在太监的卧室同床当雪伊为他宽衣解带时他扣住她手腕将她推开。“等等”他说“我有件事必须跟你讲。明天……我就要和……”

    “……珊莎·史塔克结婚。我知道。”

    他半晌说不出话来。这事连珊莎本人都不知道她怎么……?“你怎么知道?瓦里斯讲的?”

    “我送洛丽丝去圣堂祷告时听见某个侍酒跟塔拉德爵士闲话而他又是从一位恰好听见凯冯爵士和你父亲谈话的女仆那里听说的。”她挣脱抓握将衣服流畅地拉过头。和从前一样里面没穿内衣。“我不担心她不过是个小孩子您会搞大她的肚子然后回到我身边来。”

    他内心的一部分渴望相信她。相信她他苦涩又嘲讽地想唉侏儒雪伊果真是你渴望的一切啊。

    烂泥道上人潮汹涌但在金袍子的驱赶下兵士和平民都为小恶魔的队伍让道。眼窝深陷的儿童群聚在旁有的沉默呆望有的放声乞讨。提利昂从钱包里取出一大把铜板抛掷出去孩子们旋即展开争夺互相叫喊推挤。他们中的幸运儿大概今晚能吃上一块霉面包。市集广场从未有过如此拥挤提利尔家已运来无数补给但食物的价格仍高得离谱。(wwW.mhtxs.la 无弹窗广告)六个铜板买一个南瓜一个银鹿换一堆玉米一枚金龙的价值则是一刀牛肉或六只骨瘦如柴的猪崽。虽然如此买家依旧络绎不绝。形容憔悴枯槁的男女围满每一辆马车、每一个货摊而那些凄惨无助的人则站在巷子口阴郁地观看。

    “这条路……”他们来到钩巷口波隆开口问“你想去……?”

    “没错。”视察河滨只是幌子提利昂另有目的。这件事他不想去做但别无选择。于是他们离开伊耿高丘朝维桑妮亚丘陵底部那堆由弯曲小巷组成的迷宫走去。波隆当先领路提利昂不时回头查看是否有眼线跟踪但没现什么异常情况:只有一个驱策马车的货郎一个在窗边倒夜壶的老太婆两个用木棍打闹的小孩三名押送俘虏的金袍子……他们看起来都很无辜但他却不放心。八爪蜘蛛瓦里斯可不是那么好欺瞒的。

    他俩转过一个拐角接着是另一个然后缓缓骑过一群妇女。波隆带他在弯曲的窄巷里穿梭走了很长一段经过破碎的拱门。马蹄“得得”地踏过石阶梯阶梯上有一具战斗中烧焦的马尸。这里的建筑又矮又挤待波隆在一小巷口停下前方的路已不容两人并骑。“前面转两个弯到头那家伙就在最后一栋房子的地窖里。”

    提利昂翻下马。“在我返回之前不准任何人出入。我不会待得太久。”他把手伸进斗篷确保那些金龙还在隐藏的荷包里。三十金龙!对这无赖而言真是笔意外之财。他快步踱进小巷一心只想早点完事。

    这间酒肆十分狭小黑暗而潮湿墙上装点着硝石天花板极矮若是波隆进来非得低头不可。提利昂·兰尼斯特则没这种烦恼。此时前厅只有一个目光呆滞的女人坐在粗木吧台后面她递给他一杯酸葡萄酒说:“他在后面。”

    后面的房间更黑只在矮桌上有根摇曳的蜡烛旁边是一壶酒。桌边的男人十分猥亵他很矮——所谓的“矮”并非针对提利昂而言——稀梳的棕粉红的脸颊扣上骨扣的鹿皮夹克也遮掩不住他的大肚子。他用柔软的双手死死握着一把十二弦木竖琴。

    提利昂在他对面坐下“银舌西蒙?”

    对方点点头他头顶中央已经秃了。“相大人”他回话。

    “错了当今相是我父亲。我只是他的听差。”

    “您会再达的我相信我相信像您这样有本事的人可不多。亲爱的雪伊小姐告诉我您最近结婚了怎不叫上我呢?让我为您的婚宴表演一曲。”

    “够了我老婆最受不了别人叽叽喳喳”提利昂道“至于雪伊咱俩都清楚她不是什么贵族小姐假如你不提她的名字我将非常感激。”

    “遵命相大人”西蒙说。

    提利昂记得上次见到他时只需稍加言辞便能令他汗流浃背而今这歌手却不知从哪儿找到几分勇气。大概是那壶酒的功劳或者是我自己的失误——我威胁过他却不曾实现想必他把我当成无牙的狮子。想到这里他叹口气“别人都说你是个极有天赋的歌手。”

    “您这么讲真是太好心了大人。”

    提利昂逼自己微笑“依我看你应该将你迷人的音乐传播到自由贸易城邦布拉佛斯、潘托斯和里斯都堪称音乐之都那里的人们对你这样的明星可谓礼敬有加。”他吮了一口酒。很劣也很重。“你可以周游九大城邦好好享受音乐的快乐就算一城待上一年也决不会枯燥。”他伸手进斗篷摸到隐藏的金币。“眼下港口有待重建只好麻烦你前去暮谷城坐船记住我的部下波隆会为你准备上好的马匹而我也将欣然提供旅行费用……”

    “可是大人”对方抗议“您还没听过我唱呢。至少听一曲好吗?”他的指头熟练地伸到琴弦上轻柔的乐声随即充溢地窖。西蒙放声歌唱:

    他奔驰在城里的街道离开那高高的山岗

    马踏过鹅卵石阶小巷带他到姑娘的身旁

    她是他珍藏的宝贝呀她是他含羞的期望

    项链和城堡都是空呀比不上姑娘的吻好

    “没完呢”换气的时候歌手声称“噢很长很长尤其是叠句自以为写得特别好:金手触摸冰冰凉呀而姑娘小掌热乎乎……”

    “够了”提利昂将拳头从斗篷里抽出来把钱放在桌上“这歌再也不要让我听到否则……”

    “否则?”银舌西蒙放开竖琴喝一口酒“可惜可惜。不过说实在话正如我师傅的教诲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歌这点您无法否认的。好吧既然您不喜欢我只好找识货的人啰。或许去找太后?您父亲大人?”

    提利昂揉揉鼻子上的伤疤缓缓地说:“我父亲对歌手毫不关心而我老姐并没有某些人想象的那么慷慨。聪明的歌手应该明白有时候沉默比歌唱挣得更多。”他认为自己说得够明白了。

    西蒙没有忽略他的暗示“我的价码很公道大人。”

    “很好”提利昂一开始就担心三十金龙不足以平服事端“说吧。”

    “在乔佛里国王的婚宴上”对方道“歌手们将举行一次盛大的表演。”

    “没错上场的还有戏子、小丑和跳舞的熊。”

    “熊只有一只大人”对瑟曦的精心安排西蒙显然比提利昂在乎得多“但歌手共有七位。包括库伊家族的葛勒昂‘妙指’蓓珊妮伊蒙·科托因伊森人阿里克‘琴手’哈米西科里罗·昆延提斯和旧镇的奥兰多他们将彼此竞争奖品是一把镀金银弦竖琴……不幸地是居然没人邀请全君临最最厉害的歌手。(wwW.mhtxs.la 无弹窗广告)”

    “让我猜猜你指的是银舌西蒙?”

    西蒙谦虚地笑了“大人您放心我将在国王和朝廷面前证明我的实力。鄙人没有夸口您瞧那哈米西老得连歌词都背不住而科里罗呢带着可笑的泰洛西口音!包您三句里听不懂一句。”

    “表演由我亲爱的老姐亲自安排我无从插手。退一步讲就算把你安插进去也显得很不协调。你看七大王国七重誓言七次挑战七十七道大菜……八个歌手怎么成?总主教会如何评论呢?”

    “您居然这么虔诚真让我吃惊大人。”

    “我虔诚与否并不重要关键是形式无法更改。”

    西蒙再喝一口酒“其实……咱们做歌手的性命都挺轻贱。我们在酒店和旅馆中表演观众多半是无法无天的醉汉假如您姐姐考虑的那七位人选中有谁出了意外我瞧自己完全能替代。”他狡诈地笑笑仿佛对自己的暗示很满意。

    “哼不错六位和八位一样不行。那好吧我会一一确认他们的状况假如有谁委实无法胜任我会派波隆来通知你。”

    “很好很好大人。”西蒙得意极了在胜利的喜悦中他变得滔滔不绝“我将在乔佛里国王的婚宴上好好表演为满朝文武献上最优秀的作品那些我上千次弹唱的拿手歌谣。从前我在酒坊巷弄里埋没……而今……对了这也是新歌上场的最好机会。金手触摸冰冰凉呀而姑娘小掌热乎乎……”

    “你放心吧”提利昂道“我以身为兰尼斯特的荣誉保证波隆很快就会来找你。”

    “很好很好大人。”秃顶的大肚子歌手再次拿起竖琴沉浸在自己的迷梦中。

    波隆和马儿等在巷子口。他一边扶提利昂上马一边问:“我什么时候带这家伙去暮谷城?”

    “不用了。”提利昂调转马头。“三天之后回来告诉他‘琴手’哈米西断了胳膊。之后你得指出他的服装完全不合宫廷要求必须立刻制作新袍子要他马上跟你走。他会乐意的。”提利昂扮个鬼脸。“你可以留下他的舌头——但愿那真是银舌。其余部分要干净彻底地从世界上消失。”

    波隆咧嘴而笑“跳蚤窝里有不少食堂专门做一种褐汤听说里面什么肉都有。”

    “哼横竖我是不吃。”提利昂踢马前进。他想洗澡越热越好。

    可惜这点安慰他也未能享受刚到房间波德瑞克·派恩便告诉他立刻赶去相塔。“大人想见您我是说相大人泰温公爵。”

    “我知道相是谁”提利昂道“我掉了鼻子可没掉脑子。”

    波隆忍俊不禁“别把这小子吓傻啰。”

    “有关系吗?反正他从不思考。”提利昂感觉事有蹊跷难道父亲也知道了?泰温可不会找他共进晚餐或喝酒中间一定有问题。

    当他走进父亲的书房只听有人正在解释:“……剑鞘用樱桃木做红皮革包裹装饰一排纯金狮子头眼睛用石榴石……”

    “用红宝石”泰温公爵道“石榴石缺乏火气。”

    提利昂清清喉咙“大人您找我?”

    父亲抬眼一看“不错你先过来看这个。”桌子上有个油布包裹公爵手中则有一柄长剑。“这是给乔佛里的新婚贺礼”他告诉提利昂一边左右检查剑锋光线穿过钻石形状的窗棱照耀在既黑且红的刃面上剑柄和圆头则闪耀着金光。“那些闲人一天到晚谈论史坦尼斯和他的魔法剑咱们也不能给比下去。我要送给乔佛里国王一件特别的武器。”

    “这玩意儿小乔可举不动”提利昂评论。

    “他会长大的来你试试。”他将长剑剑柄在前递过来。

    它比他料想中轻。他拿它上下翻转终于明白其中原因——世上只有一种金属可以打造得如此细薄同时还不失致命的威力这些波纹都是锻治时千锤百炼的印记。“瓦雷利亚钢剑?”

    “对”泰温大人道语气里透出极度的满足感。

    终于到手了父亲?瓦雷利亚钢剑是稀世之宝流传至今的只有几千把其中约有两百在维斯特洛大陆但没有一把属于兰尼斯特家族父亲每每为之扼腕。古代的凯岩王有过一把著名的瓦雷利亚巨剑“光啸”后来国王托曼二世带它前去瓦雷利亚进行那愚蠢的冒险人剑便双双失落。提利昂的小叔叔吉利安那位活泼的叔叔也于八年前在寻找族剑的旅途中一去不返。

    泰温公爵至少三次找到王国中穷苦潦倒的家族提出愿用重金购买对方的瓦雷利亚钢剑但均被回绝。世家望族乐意与兰尼斯特家族结亲然而族剑之事无可商量。

    提利昂不知这把如何得来。重新打造的么?世上知道如何锻冶瓦雷利亚钢的武器师傅屈指可数而制造这种物质的秘密早在末日降临古瓦雷利亚时便告失传。“色泽挺奇特”他将剑在日光下翻转品评道。大多数瓦雷利亚钢剑都沉暗乃至于黑但这一把除了暗色还蕴涵了一股深沉的红。两种色彩相互交割每道波纹各不相同好似暗夜和血红的波涛在互相搏斗。“怎么回事?我没见过这样的剑。”

    “我也没见过大人”武器师傅说“我必须承认颜色不在意料之中我很惊讶自己能做出这样的成品。您父亲大人要我将剑染成兰尼斯特家族的绯红我便遵令而行。其中过程非常艰苦瓦雷利亚钢异常顽固正应了我们匠人间那句俗话‘撼山易撼古剑难’。我用了几十道咒语一点一点将红色渗进去而它持续抵抗好象能吸收一切颜色。所以您看这些波纹有的黑有的红就是这个缘故。两位兰尼斯特大人若是您们不满意我可以再试一次只是时间上——”

    “不必”泰温公爵说“这样就好。”

    “绯红的剑会更漂亮但说实话现在这样却有摄人气势”提利昂道“奇幻的美让它无与伦比我想这把剑真正做到了世上无双。”

    “不错”武器师傅伸手到桌上解开油布拿出第二把剑。

    提利昂放下乔佛里的剑拿起另一把。两把剑即便不能称为孪生兄弟也必定是近亲。只是后者比前者更厚重宽度和长度分别增加了半寸和三寸。两者的力度和色泽完全相同共同拥有黑红两种波纹。这第二把剑从剑柄到顶端开了三道深深的血槽国王的剑只开了两道。小乔的剑柄装饰更华美两头嬉戏的怒吼金狮用红宝石的爪子互相搏斗但两者的握柄皆包裹了精加工的上好红皮革圆头是黄金狮子头。

    “神兵”即便握在提利昂这样的菜鸟手里这把剑也仿佛有了生命“它的平衡感真是无以复加。”

    “这把是给我儿子的。”

    不用问是哪个儿子。提利昂默默地放下詹姆的剑心里不禁好奇罗柏·史塔克会不会放哥哥回来。父亲一定得到了什么消息否则怎会专门铸剑呢?

    “你干得很好莫特师傅”泰温公爵夸奖武器师傅“去吧总管会支付一切费用别忘了剑鞘上要用红宝石。”

    “是大人您真是太慷慨了。”对方将两把剑重新放入油布包裹夹在腋下随后跪地。“能为相大人服务真是无上的荣幸这两把剑我将在国王成婚的前一天献上。”

    “不可误期。”

    随后卫兵护送武器师傅离开提利昂爬上凳子。“瞧……一把给小乔一把给詹姆而您的侏儒儿子连把匕也没有。这不太公平吧父亲?”

    “所得的金属只够打造两把剑三把是不成的。你想要匕去军械库随便挑就好。劳勃收集了一百多把上等货。别的不说单吉利安送他做结婚贺礼的那把就是奇物刀刃镀金握柄是象牙圆头则为蓝宝石。来自异域的东西也很丰富这十几年来海外诸国使节摸透了劳勃的脾气每次都献上宝石匕和镶银剑。”

    提利昂微笑:“想讨好劳勃他们不如献上自己的女儿咧!”

    “没错。他虽爱匕但一生中只使用过一把那是小时侯琼恩·艾林送他的。”泰温公爵挥挥手示意不再谈论劳勃国王及他的匕。“你去河滨视察情况如何?”

    “一片狼籍”提利昂道“甚至还有死人死马未被埋葬。重开港口之前务必疏通黑水河因为到处都是沉船。此外四分之三的码头亟需修缮许多部分必须彻底拉倒重建。整个鱼市完全毁灭临河门与国王门被史坦尼斯的攻城锤损毁得着手更换……费用合计起来十分庞大。”你不是拉屎都有黄金吗父亲?快快找个地方方便吧。他想这样说但很明智地闭上了嘴巴。

    “找钱是你的事。”

    “是么?上哪儿找?我告诉过你国库早就空了。事实上我们连炼金术士和铁匠的账都没结清瑟曦居然还要我负责乔佛里婚礼一半的费用——想想看那七十七道该死的菜一千位宾客装满鸽子的巨型派饼歌手戏子……”

    “铺张自有铺张的用处。这是向全天下展示我们凯岩城富裕和力量的最好机会。”

    “那么费用应当全记在凯岩城账上。”

    “到底怎么回事?我见过小指头的帐本经由他的打理财政收入比伊里斯时代整整提高了十倍。”

    “你不见开支增加多少!劳勃挥霍钱财就跟他挥霍‘种子’一样慷慨。此外小指头的钱多半是借的——对此你应该很清楚才对他从你这儿借得最多。不错他的确生财有道可惜增加的财富又为贷款的利息所抵消。你愿意勾销国库拖欠兰尼斯特家族的债务吗?”

    “当然不行。”

    “那么照我看来七道菜完全足够宾客数目也应缩减到三百人。事实上不要什么跳舞的熊也能举办一次美满的婚礼。”

    “这样的话提利尔家会把我们当吝啬鬼。我的决心不变操办婚礼和河滨重建的事都必须执行假如你找不到钱我就换一个财政大臣。”

    如此迅的去职将让提利昂无颜见人。“……妈的我去找!”

    “这是你的职责。”父亲说“此外你还得把你老婆的床找到。”

    他果然知道了。“我知道它在哪儿谢谢你的关心。这件家具放在窗子和壁炉之间上面有天鹅绒罩子和鹅毛床垫。

    “我很高兴你没忘记。下一步你要试着去了解和征服这张床上的女人。”

    女人?她还是个孩子。“是八爪蜘蛛在你耳边嘀咕还是应该感谢我亲爱的老姐呢?”瑟曦自己的床上秘密提利昂从未泄露他还以为她不会过分到这般地步呢。“告诉我为何珊莎所有的侍女都是瑟曦的人?居然连我的卧室都不放过简直恶心透顶!”

    “你不喜欢谁尽可以赶走重新雇这是你身为一家之主的权利。我关心的只是你何时能履行婚姻义务这件事……说实话令我有些困惑。你和妓女乱搞是出了名的这个史塔克家的女孩究竟有什么问题?”

    “我***把*插进谁的身体关你什么事?”提利昂质问“珊莎还小。”

    “还小?她哥哥一死她就是临冬城的主人。你越早占有她就离北境之主的地位越近关键在于让她怀孕。需要我提醒吗?没有完满的婚姻是可以随时废除的!”

    “那是总主教或宗教会议的事我看不必担心咱们亲爱的总主教大人不过是个橡皮图章叫他说一他不敢说二比月童还听话。”

    “或许我该把珊莎·史塔克交给月童才对至少他知道怎么对付女人。”

    提利昂紧紧抓住椅子扶手“够了我听够了这些关于我老婆的议论。既然说到这个为何不谈我老姐即将来临的婚礼?记得——”

    泰温公爵不让他说完“梅斯·提利尔拒绝让他的继承人维拉斯迎娶瑟曦。”

    “拒绝咱们家可爱的瑟曦?”提利昂开始感到有趣了。

    “当我度提议时提利尔大人似乎并不反对”父亲说“但一天之后一切就全变样了。都是那老太婆的功劳她使出百般解数吓阻他儿子。据瓦里斯说她告诉公爵你姐姐年纪大又放荡不配她宝贝的独腿孙子。”

    “瑟曦或许会喜欢上他咧”提利昂微笑。

    泰温公爵狠狠地瞪了儿子一眼。“这次提议她不知情我也不准备让她知道。从今往后对我们家族而言这件事从未生过记清楚从未生过。”

    “是嘛?”提利昂怀疑父亲会让提利尔公爵在将来的某个时刻为此“还债”。

    “眼下问题的本质并没有变你姐姐必须嫁出去但对象该换谁?我有几个候选人——”他还不及说便传来扣门声一名卫兵通报派席尔大学士求见。“请他进来”泰温公爵道。

    派席尔拄着藤杖颤巍巍地走近来行到中途他死死瞪着提利昂目光好似能凝固牛奶。他曾谓为可观的白胡子——被某人不幸地削掉后——如今变得稀疏而脆弱只剩几根难看的粉色丝垂在下巴。“相大人”老人一边说一边极尽所能地弯腰鞠躬“黑城堡又有信鸦过来。我们可否私下谈谈?”

    “不必”泰温公爵挥手让国师落座“提利昂可以留下。”

    噢噢噢是嘛?他揉揉鼻子凝神倾听接下来的话题。

    派席尔清清喉咙咳嗽了半天。“这封信和上次一样由那个叫波文·马尔锡的人送出。他自称代理城主信上说莫尔蒙大人现大批野人正兼程南下。”

    “长城之外的土地能供应的人口殊为有限所以——”泰温公爵不为所动“——这种警告真是陈词滥调。”

    “可是大人这回莫尔蒙的报告从鬼影森林里传来他说自己正遭到攻击。此后不久信鸦们纷纷归还但没一只绑有信息因此这个波文·马尔锡认为莫尔蒙大人和守夜人的巡逻队已遭不测。”

    提利昂相当喜欢老杰奥·莫尔蒙喜欢他粗鲁的幽默和会说话的鸟。“消息可确定?”他问。

    “不能确定”派席尔承认“基于莫尔蒙的队伍无一归来的事实波文·马尔锡推测他们悉数为野人所杀而野人的目标正是长城。”他伸手到袍子里取出一张信纸“这是信的原件大人给五位国王恳求将能搜罗到的人手全部调拨给他。”

    “五位国王?”父亲颇为不悦“维斯特洛只有一个国王这帮穿黑衣的白痴想从陛下这里讨点便宜先懂得识时务再说。你回信的时候告诉他蓝礼丢了性命而其他几个不过是叛臣贼子。”

    “他们会了解的大人。长城毕竟地处偏远消息闭塞”派席尔伸伸脖子“那么马尔锡的要求怎么办呢?似乎应该召开御前会……”

    “毫无必要。所谓的守夜人军团不过是小偷、杂种、杀人犯和乡野匹夫的集合他们可以自己照顾自己当然若有人约束也能收归我用。目前就是机会莫尔蒙死了他们得有个新司令。”

    派席尔阴险地看了提利昂一眼“您真是一语中的大人我正好有合适人选杰诺斯·史林特。”

    提利昂可不喜欢这提议。“守夜人军团的总司令向来由黑衣兄弟们自行选举”他提醒他们“而史林特大人只是个新人我很清楚他的情况正是我把他送去的。短短时日他怎可能越前辈们当选呢?”

    “因为”父亲缓缓地说——那声调似乎在嘲讽提利昂的单纯“他们若不乖乖选他就一个援兵也得不到。”

    妈的这招好狠提利昂倾身向前“但是父亲请听我一言杰诺斯·史林特实在是个无能之辈影子塔和东海望的长官都比他强。”

    “影子塔的守备队长来自海疆城的梅利斯特家东海望的则是位铁民。”很明显泰温公爵不相信他们能为他所用。

    “杰诺斯·史林特是屠夫之子”提利昂继续规劝父亲。“你自己也告诉过我——”

    “我记得我说过什么但黑城堡不是赫伦堡守夜人也不等于御前会议。每样工具都有其专门的用途而每个任务都需要专门的工具。”

    提利昂为父亲的固执而恼火“听我说杰洛斯大人是个名不副实的恶棍况且谁出价高他就会倒向谁。”

    “我把这视为他最大的优点试问谁能比我们出价更高呢?”他转向派席尔“立刻去写信告诉他们乔佛里国王对莫尔蒙总司令以身殉职的高尚行为感到无比钦佩并致以诚挚的哀悼遗憾的是由于叛臣贼子四处作乱一时抽不出多余人手。但只要后顾无忧问题自然迎刃而解……因此守夜人军团必须以行动来维护王权。在信的末尾告诉马尔锡代陛下向他忠实的朋友和仆人——杰洛斯·史林特大人——致以最亲切的问候。”

    “是大人。”派席尔点点满是皱纹的头“您真高明我即刻去办。”

    我真该削下你的脑袋而不是胡子提利昂心想我真该把史林特和他亲爱的朋友亚拉尔·狄姆一起推到海里去。至少在银舌西蒙身上我没有犯下同样的错误。看见了吗父亲?他想声明看见我学得多快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