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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佛里国王命名日的那天早上阳光明媚时有清风。珊莎站在塔楼窗边看着大彗星的长尾巴透过疾走流云昭然可见。这时亚历斯・奥克赫特爵士前来护送她去比武会场。“你觉得这颗彗星代表着什么?”她问。“这是上天派来荣耀您的未婚夫的”亚历斯爵士立时回答“你看它闪着光辉在陛下的命名日划过天际好似诸神为他举起了旗帜以示尊崇。老百姓都把它叫做‘乔佛里国王彗星’。”
他们想必是如此告诉乔佛里的至于实情如何珊莎可不敢确定。“我听下人把它叫做‘龙尾星’。”
“是啊乔佛里国王的宝座是以前龙王伊耿的位子他的城堡也是由伊耿的儿子所建筑。”亚历斯爵士道“他是真龙的继承人况且深红又是兰尼斯特家族的颜色这也是一个象征。依我之见彗星定是上天送来宣告乔佛里国王陛下登基的它预示着他终将击败敌人赢得最后胜利。”
真的吗?她不禁暗想诸神真会如此残酷吗?眼下乔佛里的敌人就包括她自己的母亲还有哥哥罗柏。父亲已经死于国王令下难道接下来就要轮到罗柏和母亲了吗?彗星是红色的没错可乔佛里不只是兰尼斯特家的人他也是拜拉席恩家族的后代呀而他们的标志是金底黑鹿诸神怎不给小乔一颗金色的彗星呢?
珊莎骤然阖上窗子转身背离窗边。“小姐您今天真漂亮。”亚历斯爵士说。
“谢谢你爵士先生。”珊莎知道乔佛里要她出席比武大会以示贺意便特别精心打扮过。她穿了一袭淡紫色礼服戴着乔佛里送的月长石网。礼服的袖子很长掩饰了她手上的瘀伤那也是乔佛里的‘礼物’他一听说罗柏自立为北境之王气得狂便派柏洛斯爵士来揍她。
“我们走吧?”亚历斯爵士伸出手她挽起来随他走出房间。假如珊莎非得从御林铁卫里选一个作跟班她宁愿是他。柏洛斯爵士脾气暴躁马林爵士冷酷无情曼登爵士那双怪异的死人眼总教她不舒服普列斯顿爵士则一副当她弱智小鬼的神情。只有亚历斯・奥克赫特爵士彬彬有礼会真诚地和她说话。有次乔佛里命令他打她他居然还表示抗议后来他虽然还是打了但出手比马林爵士和柏洛斯爵士轻得多。他好歹为她求过情其他人遇上这种情形都是绝对服从……当然猎狗例外。可小乔都叫另外五人打她从不叫猎狗动手。
亚历斯爵士有淡褐色的头脸长得也不难看。今天他的白丝披风用一片金叶扣在肩头外衣胸前则用闪亮的金线绣了一棵枝叶繁茂的橡树看起来十分潇洒。“在您看来今天会由谁胜出呢?”他们一边手挽着手走下楼梯珊莎一边问。
“当然是我。”亚历斯爵士微笑着回答“只可惜这种胜利不足挂齿。这只是小场面、小比试参加者不过四十人其中还包括侍从和自由骑手。把毛头小子打下马一点也不光彩。”
上次的比武大会可就不一样了珊莎心想。那是劳勃国王特别为她父亲举办的当时全国各地的达官贵人和英雄武士竞相涌至互相较劲而君临全城居民也都到场观看。她至今仍记得当时的空前盛况:河岸布满帐蓬骑士的盾牌各自悬挂在营帐门口一长列丝质三角旗随风飘扬精钢刀剑和镀金马刺闪着耀眼阳光。比武那几天号角长鸣马蹄轰隆入夜之后则是宴席大开弦歌不辍。那是她一生中最灿烂的日子如今却恍如隔世。劳勃・拜拉席恩已不在人间她的父亲则被视作叛国贼斩于贝勒大圣堂前的讲坛上。现在国内三王各据一方三叉戟河彼岸战火炽烈君临城中则挤满了来自各方、走投无路的人难怪他们只能在有厚厚城墙庇护的红堡里为乔佛里举办比武竞技。
“你觉得太后会出席吗?”每次有瑟曦在场约束儿子珊莎总觉得比较安全。
“恐怕不会小姐。重臣们正在开会说是有要紧事。”亚历斯爵士压低声音“泰温大人率兵朝赫伦堡前进不愿照太后的命令领军至此。太后她可是气坏了。”这时一队身披红披风头戴狮纹盔的兰尼斯特卫士从旁经过他立即噤声。亚历斯爵士虽好说闲话却知要提防隔墙有耳。
木匠在城堡外庭筑起了看台和竞技场但其规模的确小得可怜而前来观赏的人群还只稀稀落落坐了个半满。观众多半是穿着金袍子的都城守备队或深红披风的的兰尼斯特卫士到场的贵族男女为数极少只有那几个还留在宫里的人:脸色死灰的盖尔斯・罗斯比伯爵就着一条粉红丝巾咳个没完;坦妲伯爵夫人被两个女儿文静但迟钝的洛丽丝和毒舌的法丽丝夹在中间;黑皮肤的贾拉巴・梭尔遭到放逐原本便无处可去;艾弥珊德小姐还是个小婴儿躺坐在乳母膝上。据说她不久便要嫁给太后的某个堂弟如此兰尼斯特家族才好接收她的封地。
国王坐在一顶深红天蓬下的阴影里一只脚随随便便地翘在雕花木椅的扶手上。弥赛拉公主和托曼王子坐在他后面桑铎・克里冈则站在皇家包厢后方守卫双手按着剑柄。他身披御林铁卫的雪白披风用镶珠宝的别针系在宽阔的肩头。雪白的披风与他棕色的粗布外衣和镶钉皮背心有些不相称。“珊莎小姐到。”猎狗一见到她便简短地宣布。他的声音粗得像是锯木头因为半边脸和喉咙都有烧伤一讲话嘴巴就不住扭曲。
您今天会下场比试吗
弥赛拉公主听见她的名字便害羞地对珊莎点了个头。胖胖的小王子托曼却热切地跳了起来“珊莎你听说了吗?今天我要下场比武喔!”托曼不过八岁看到他不禁令她想起自己的小弟弟布兰。他们两人同年但布兰此刻人在临冬城半身不遂幸好性命无恙。
珊莎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换取和他重聚的机会。“我为您对手的性命担心。”她庄重地对托曼说。
“他的对手是稻草人儿。”小乔说罢起身。国王今天身披镀金战甲胸前雕着一头怒吼雄狮好似在期望随时投身战火。他今天满十三岁育良好个头极高有着兰尼斯特家族特有的金碧眼。
“陛下。”她屈膝行礼。
亚历斯爵士也鞠了个躬“陛下请您准我先行告退我要着装准备下场。”
乔佛里唐突地挥手示意他退下目光却没离开珊莎。他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我很高兴你戴了我送的宝石网。”
看来国王今天打算扮演英雄的角色珊莎松了口气。“感谢陛下厚爱……更谢谢您的赞美。陛下希望您命名日开心愉快。”
“坐吧”小乔比比身旁的空位命令道“听说了没?那乞丐王死了。”
“谁?”一时之间珊莎好怕他指的是罗柏。
“韦赛里斯‘疯王’伊里斯最后一个儿子。自我出生以来他就在周游各大自由贸易城邦自称是国王。哼母亲说多斯拉克人终于帮他加冕不过用的是熔掉的黄金。”他笑道“你不觉得很可笑吗?火龙可是他的家徽呢这就好像你那叛徒老哥被狼杀死一样。说不定等我逮着他以后就真把他丢去喂狼。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准备跟他当面决斗啊?”
“陛下我会乐于关注。”我可是求之不得呢。珊莎保持冷静而有礼的口吻然而乔佛里还是眯起眼睛想判断她是否有嘲弄之意。“您今天会下场比试吗?”她连忙问。
国王皱起眉头“母亲大人说这样不妥因为这场比武大会是为了给我庆祝才举办的。可我要真是下场准会摘下优胜好狗你说是不是啊?”
猎狗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跟这路货色打?那还用说。”
他是父亲那场比武大会的冠军这点珊莎可没忘。“大人那您今天会参加吗?”她问他。
克里冈的语音充满不屑“他们不配。这场比武根本是蚊蝇打架。”
国王哈哈大笑“哟我的狗儿叫起来可真吓人。我看干脆叫你跟今天的冠军决斗好了至死方休。”乔佛里最喜欢逼人互斗至死。
“那你就要少一个骑士了。”猎狗本人始终没有接受骑士宣誓。他的哥哥是个骑士而他极端痛恨他哥哥。
这时一阵号角声突然响起国王坐回椅子上并牵起珊莎的手。若是从前此举定会让她心脏狂跳然而在她乞求他网开一面宽恕父亲之后他竟然下令将父亲斩示众所以如今他的碰触令她憎恶但她知道自己不能显露出来于是便强作镇定。
“御林铁卫的马林・特兰爵士!”司仪高喊。
马林爵士从西边进入比武场一身亮白金缕铠甲骑着一匹乳白色的战马灰色的马鬃飞扬背后长长的披风宛如白雪大地一根十二尺长枪擎在手中。
“青亭岛雷德温家族的霍柏爵士!”司仪唱名。霍柏爵士骑着黑色骏马自东边进场马儿披着酒红和蓝色相间的饰服他的枪上也系了同样色彩的布条盾牌上则是葡萄串家徽。雷德温家这对双胞胎和珊莎一样都是太后强留的宾客。她很好奇到底是谁出的主意让他们参加乔佛里的比武大会应该不是自愿的吧她心想。
典仪官一声喝令两名参赛者立刻平握长枪脚踢马刺冲了上去。围观的卫士们和看台上的贵族男女中传出吆喝两个骑士在赛场中央交手木屑飞溅钢铁交鸣。不到一秒内白枪和花枪相继爆成碎片。霍柏・雷德温受到强烈撞击在马背上晃了晃但总算没有落马。他们各自在比武场尽头掉转马头抛下断枪自侍从手中接过新的。霍柏爵士的双胞胎兄弟霍拉斯・雷德温爵士为兄弟叫好。
两人再度交手但这次马林爵士转移枪尖直刺霍柏爵士胸膛打得他从马背上直飞出去重重摔落地面。霍拉斯爵士连忙跑去扶起他被痛击的兄弟嘴里咒骂个没完。
“打得真烂。”乔佛里国王表示。
“红卫地石盔城的巴隆・史文爵士!”司仪的喊声再度传来。巴隆爵士的头盔上饰有一双宽大的白翅膀盾牌上则绘了黑白天鹅互斗的图案。“史林特家族的莫洛斯赫伦堡杰诺斯伯爵的继承人!”
“瞧他那副驴样!”小乔高声怪叫声音之大半场都能听见。莫洛斯只是个侍从还是个刚当上的侍从连拿枪举盾都有困难。珊莎知道长枪是骑士的武器而史林特家出身低贱。杰诺斯伯爵本来只是都城守备队的司令官近来才被乔佛里擢升为赫伦堡领主和朝廷重臣。
他最好从马上摔下来在大家面前丢脸她苦涩地想我希望巴隆爵士杀了他。乔佛里宣判她父亲死刑斩之后正是杰诺斯・史林特将艾德公爵的级连抓起高举示众而珊莎却只能在旁啜泣哀嚎。
莫洛斯的黑盔甲上镶了细致的金色涡形花纹外罩黑金相间的格子披风。盾牌上画有血淋淋的长枪那是他父亲挑选的家徽。然而他似乎不知该把盾牌放哪里才好只会盲目地催马向前结果巴隆爵士不经意地一枪戳中他盾心纹章。莫洛斯慌忙扔掉长枪试图保持平衡可惜还是失败。这少年摔下马时一只脚卡在马镫上被狂燥的战马一路拖到场子尽头脑袋不断在地上碰撞。乔佛里见状高声嘲笑珊莎却大惊失色不知诸神是否听见了她复仇的祈祷。最后大家总算把莫洛斯・史林特解下马现他虽浑身是血人还活得好好的。“托曼我们帮你挑错对手了。”国王对弟弟说“这家伙比稻草人差劲得多。”
这是蚊蝇打架
接下来换霍拉斯・雷德温爵士出场他的表现比双胞弟弟出色击败了一位老骑士。这名老骑士的坐骑装饰着银色狮鹫服装以蓝白条纹为底。虽然气势十足实力却与外表很不相称。“真是差劲透了。”
“我不是跟你说过?”猎狗道“这是蚊蝇打架。”
国王开始无聊了珊莎紧张起来于是她垂下视线决定不论生什么事都要保持安静。当乔佛里・拜拉席恩心情糟糕时任何无心之言都可能使他勃然大怒。
“罗索・布伦效劳于贝里席大人麾下的自由骑手!”司仪高喊“霍拉德家族的红骑士唐托斯爵士!”
自由骑手当即出现在比武场西边他的个子很小身穿凹痕累累的铠甲上无任何装饰可他的对手却不见踪影。等了一阵总算有一匹栗子色的骏马跑出来一身大红丝绸随风飘动然而唐托斯爵士却不在上面。又过了一会儿唐托斯爵士方才脚步踉跄地赶到一边咒骂一边追着他的马他全身上下除了胸甲和羽饰头盔外一丝不挂。他的双腿肤色苍白细瘦伶仃那话儿恶心地前后晃动。观众席上立时喝起倒采。唐托斯爵士抓住坐骑的缰绳想要爬上马背但马儿不肯站定不动而骑士喝得酩酊大醉光溜溜的脚始终踩不到马镫。
此时观众已经笑得前仰后合……唯独国王例外。乔佛里眼中正是当日他在贝勒大圣堂前宣判艾德・史塔克公爵死刑时那种神情。下面的红骑士唐托斯爵士终于决定放弃重重坐在泥地里摘下羽饰头盔。“我认输!”他大叫“给我点酒喝吧!”
国王霍地起身“去窖里搬一桶来!我要看他淹死在里面。”
珊莎倒抽一口气“不行!您不可以这样!”
乔佛里转过头“你说什么?”
珊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才说的话。她疯了吗?竟然当着众廷臣的面对他说“不”?她没打算开口的可……虽然唐托斯爵士又醉又蠢又没用但他没有恶意啊。
“你说我‘不行’?你是不是这样说的?”
“我……”珊莎说“我只是觉得……如果您在您的命名日杀人……会带来厄运陛下。”
“你骗人”乔佛里道“既然你这么在乎他我干脆让你们俩一起淹死算了!”
“陛下我在乎的不是他”字句拼命从她口中涌出“您要淹死他或砍他的头都行可是……如果真要杀也请您明天再杀……可千万不要今天啊今天是您的命名日。我不忍心见您招来厄运……就算国王这样做也会惹来厄运的啊……歌手们都这么说……”
乔佛里锁紧双眉。她看得出来他知道自己在说谎看来免不了又要遭殃了。
“这女孩说得没错”猎狗粗声道“俗话说命名日播下的种子一整年都会结果。”他语气平淡彷佛一点也不担心国王相信与否。莫非真有此说?珊莎其实根本没听过只是为了逃避惩罚而信口胡诌的。
乔佛里怏怏不乐地在椅子上动了动朝唐托斯爵士摆摆手。“把他带走!我明天再杀他这蠢才。”
“他的确是个蠢才啊”珊莎说“您真是英明睿智一眼就看了出来。这种蠢才应该拿去当弄臣而不是做骑士对不对?您应该给他穿上小丑装叫他耍把戏他不配死得干净俐落。”
国王端详她半晌“或许你没有母亲说的那么笨。”他提高音量“唐托斯你听见小姐的话了吗?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新弄臣你可以换上小丑装跟月童睡在一起。”
唐托斯爵士刚与死亡擦肩而过这时酒全醒了他从地上爬起来:“感谢陛下。还有您小姐谢谢您。”
两名兰尼斯特卫士把他带了下去典仪官进到包厢。“陛下”他问“您要我召一名新对手与布伦作战呢还是换下一组人上场?”
“统统不要。这些人是蚊蝇不是骑士。若非今天是我的命名日我会把他们全部处死。比武大会到此为止叫他们统统滚出我的视线!”
典仪官听罢恭敬地鞠了个躬不过托曼可没这么听话。“我本来要跟稻草人对打的!”
“改天再说。”
“可我想上场!”
“我才不管你想要什么。”
“妈妈说我可以上场的!”
“她说过。”弥赛拉公主也附和。
“‘妈妈说’”国王模仿弟弟的口气“少孩子气啦!”
“我们是小孩子”弥赛拉理直气壮地表示“我们本就应该孩子气。”
猎狗哈哈大笑“这下你可辩不过她了。”
乔佛里认输了“那好反正我弟弟再怎么也不会比刚才那些家伙差。来人把矛靶拿出来托曼等不及想当蚊蝇呢。”
托曼高兴地叫了一声摆动肥胖的双脚跑开去准备着装。“祝你好运!”珊莎对他说。
于是他们在比武场的另一头设起一个矛靶并为王子的小马备妥马鞍。托曼的对手是一个孩童高度的皮革战士里面填满稻草站在一个旋转轴上一手拿盾另一手则握着布垫钉头锤。有人还在假人头上绑了一对鹿角。珊莎记得乔佛里的父亲故王劳勃生前头盔上也有两根鹿角……乔佛里的叔叔蓝礼公爵也是他是劳勃的幼弟如今成了叛徒自立为王。
两个侍从合力帮王子扣进他那雕饰华丽的银红小盔甲里头盔顶端有一大束红羽盾牌上兰尼斯特的怒吼猛狮和拜拉席恩的宝冠雄鹿相对嬉闹。侍从扶他上马红堡的教头艾伦・桑塔加爵士走上前递给托曼一柄银质钝面长剑剑刃是叶子形状把柄特别为八岁男孩的手掌所打造。
我可不介意嫁给托曼
托曼高举宝剑“凯岩城万岁!”他用稚嫩的嗓音大喊双脚夹住马肚跑过硬泥地朝矛靶冲去。坦妲伯爵夫人和盖尔斯伯爵参差不齐地喝采珊莎也加入应和。国王则兀自生着闷气。
托曼催小马快跑经过假人时英勇地挥出长剑结结实实地击中假人骑士的盾牌。矛靶转了一圈布垫钉头锤绕回来狠狠地敲中王子的后脑勺。托曼从马背上飞了出去沉重地摔在地上崭新的盔甲像一袋破铜烂铁般喀啦作响。他掉了剑小马也离他而去跑过城郭。四周群起哄笑其中乔佛里国王的笑声不但最大而且最久。
“哎哟!”弥赛拉公主大叫跌跌撞撞地跑出包厢奔向她的小弟。
珊莎现自己充满一种古怪而轻率的勇气“你应该跟她一起去”她对国王说“你弟弟可能受了伤。”
乔佛里耸耸肩“那又怎样?”
“你应该把他扶起来告诉他他骑得很好。”珊莎克制不住自己。
“他被打下马来跌在地上”国王指出“这哪叫骑得好?”
“你们看”猎狗打断他们“这小子挺勇敢他准备再试一次。”
侍从们正扶着托曼再次骑上小马。如果托曼是哥哥乔佛里是弟弟就好了珊莎心想我可不介意嫁给托曼。
这时从城门楼前突然传来声响把众人都吓了一跳。铁链嘎吱作响闸门升起大门也在绞链声中缓缓打开。“谁叫他们开门的?”乔佛里质问。由于城中骚动不断红堡大门已经深锁多日。
在一阵金属碰撞和马蹄声中一队人马骑过铁闸门。克里冈走到国王身边一手按住长剑剑柄。来者虽然风尘仆仆面露疲态却高举着兰尼斯特家族的红底金狮旗。其中只有少数人是穿着红袍和盔甲的兰尼斯特士兵更多的是自由骑手和流浪武士甲胄各异手握利剑……除此之外还有彷佛从老奶妈的故事里走出来的狰狞蛮人以前布兰最喜欢这种故事他们身披褴褛兽皮和坚硬皮革长长须有的头上手上包着染血绷带还有的缺眼缺耳甚至少了几根手指。
在这群人之中骑着一匹高大红骏马被怪异的垫高马鞍前后包住的正是太后的侏儒弟弟外号“小恶魔”的提利昂・兰尼斯特。他新长出的黄黑交杂的长胡子盖住了扁凹的脸胡须纠缠不清粗硬如铁线。他肩上飞舞着一件黑白条纹的影子山猫皮斗篷他用左手握缰右手悬着白丝吊带。除此之外在珊莎看来他和上次造访临冬城时一样畸形:额头突出双眼大小不一依旧是她生平所见最为丑陋的人。
虽然如此托曼却脚踢马刺骑着小马快步驰过场子口中兴奋地大喊。一名身躯高大步伐稳健胡须几乎遮掩住脸的野蛮人将男孩从马鞍上连人带甲抱起来放在他舅舅旁边的地上。提利昂拍拍他的背甲托曼喘不过气的笑声回响在城墙之间珊莎惊讶地现他们两人竟然是同等身高。弥赛拉跟在弟弟后面奔至侏儒抱着她的腰转了一圈让她开心地吱吱叫。
然后侏儒放开她轻轻吻她额头一跛一跛地穿过广场朝乔佛里走来。他身后跟了两个人:一个是黑黑眼的佣兵举止有如追踪猎物的灵猫;另一个则是憔悴的青年有一个眼窝是空的。托曼和弥赛拉跟在他们身后。
侏儒在国王面前单膝跪下“陛下。”
“是你。”乔佛里说。
“是我。”小恶魔应道“不过对舅舅和长辈讲话理应更礼貌一点。”
“听说你死了。”猎狗说。
小个子看了大个子一眼。他的眼睛一只绿一只黑两眼均透着寒意。“我在跟国王说话没空理他的恶狗。”
“我很高兴你没死!”弥赛拉公主说。
“好孩子咱们俩倒很一致。”提利昂转向珊莎“小姐我对您的遭遇深感遗憾。诸神实在残酷。”
珊莎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他真的为她感到遗憾吗?还是在嘲弄她呢?残酷的不是诸神而是乔佛里啊。
“乔佛里我也对你的遭遇深表遗憾。”侏儒说。
“遭遇?什么遭遇啊?”
“就忘了你父亲大人?大块头黑胡子特威猛努力想一想应该能记得。他是在你之前的国王。”
“喔他啊?是的很令人难过他是被野猪杀死的。”
“陛下这是‘官方’说法吗?”
乔佛里皱起眉头。珊莎觉得自己好像该说些什么。从前茉丹修女是怎么教她的?礼貌是贵妇人的盔甲。对就是这句。于是她穿起盔甲开口道:“大人关于家母逮捕您一事我感到非常抱歉。”
“只怕很多人正为此抱歉着呢”提利昂回答“事情了结之前我看会有人悔不当初……不过很谢谢你的关心。乔佛里你母亲在哪里?”
“她和我的重臣们在开会。”国王答道“你哥哥詹姆一直打败仗。”他愤怒地看了珊莎一眼彷佛这都是她的错。“现在他被史塔克家抓去我们不但丢了奔流城连她的笨哥哥都自立为王了。”
侏儒嘿嘿一笑“这年头什么样的人都能当国王。”
小乔不知该如何应对但他看来十分不悦满腹猜疑。“没错嗯舅舅我也很高兴你没死。你有没有给我带命名日礼物啊?”
“有啊就是我的聪明才智。”
“我宁愿要罗柏・史塔克的头。”小乔不怀好意地看了珊莎一眼。“托曼弥赛拉我们走。”
桑铎・克里冈多留了一会儿“小个子我劝你讲话注意一点。”警告完之后他才大步跟着国王离开。
现在只剩下珊莎和侏儒以及他的那群怪物。她试着想说些什么“您的手受伤了。”最后她勉强说。
“我在绿叉河边打仗时被你们北方人的流星锤砸到。我从马背上摔下去才没被他打死。”他审视着她的面容笑容变得温和了些。“为你父亲大人哀悼是不是?你好哀伤。”
“我父亲是叛徒”珊莎立刻说“我哥哥和母亲也是叛徒。”这已经成了条件反射“我绝对忠于我所深爱的乔佛里。”
“毫无疑问就和被狼群包围的麋鹿一样忠诚。”
“是狮子。”她不假思索地悄声说说完不禁紧张地环顾四周幸好附近没人。
兰尼斯特握住她的手轻轻挤了一下。“孩子我只是一头小狮子而且我向你保证我决不会欺负你。”说完他鞠个躬“现在请容我告辞我有要紧事要呈报太后和重臣。”
珊莎目送他离去。他的身体随着踏出的每一步左右剧烈摇晃彷佛一只来自奇人异兽图中的怪物。他比乔佛里温柔多了她心想但太后对我不也很温柔?他毕竟是兰尼斯特家的人是太后的弟弟小乔的舅舅绝非我的朋友。曾经她全心全意地爱着乔佛里王子对他母亲也就是当时的王后则是大为倾慕、全然信任结果他们回报她的却是父亲的级。珊莎再也不会犯同样的错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