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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最后的致意(16)
“请继续。”福尔摩斯鼓励他说。
“好!他的两兄弟和妹妹还和他离开时一样坐在桌子边,他们面前仍放着纸牌,蜡已经燃尽了,可怜的妹妹已经死了,两个兄弟分别在她身旁,又笑又叫又唱,疯疯癫癫的,三个人——那个已经死去的女人和两个疯男人——他们的脸上都露出恐怖的表情,那种恐怖的样子让人不敢正眼去看。除了他们的管家兼厨师普特太太以外,没有任何人到过那里。普特太太说她昨晚睡得很好,没听到什么动静,东西既没被偷,也未曾被翻过。是什么东西能吓死一个女人,吓疯两个强壮的男人呢?真是没法解释,大体情况就是这样,福尔摩斯先生,假如你能帮我们破案,那就是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了。”
我们的度假计划看样子是要落空了,我本来还希望用某种方式把他从中引开,回到我们以疗养为目的的平静的生活中来,但一看他那兴奋的样子,我就意识到,一切又都恢复了老样子。
他静静地坐着,低头认真思考这件突然打破我们平静生活的奇事。
“让我研究一下,”他说,“从表面上看,这个案子很不寻常。你本人到过那里吗,朗吉德先生?”
“没有,当特雷肯斯回到牧师住地讲起这事,我马上就和他到您这儿来了。”
“发生这个奇案的地方离这儿有多远?”
“往内地走大约有一英里。”
“我们一块走着去吧,但是在出发之前,我得问莫梯克·特雷肯斯先生几个问题。”
特雷肯斯先生一直没说话,但是我能看出他那尽力控制的情绪,比牧师的莽撞情感要激烈。他坐在那里,脸色苍白,愁眉苦脸,用不安的眼睛看着福尔摩斯,两手紧握,当他听牧师讲述他家人的悲惨遭遇时,他那苍白的嘴唇在发颤,眼里露出恐怖的目光。
“你问吧,福尔摩斯先生,说起来这是件倒霉透顶的事,我不想再去想它了,但是我一定会如实回答你的问题。”
“好的,请把昨晚你离开特里丹尼克瓦萨之前的情况说一下!”
“嗯,好的,我在那里和他们一块吃晚饭,之后,就像牧师说的那样,我哥哥乔斯提议玩一会牌。我们九点左右开始打牌,我大概十点一刻离开他们,我走的时候,他们还高高兴兴地围在桌旁打牌聊天。”
“谁把你送出门的?”
“我自己走的,因为管家已经睡了,我就没叫她,自己打开门,又把门关上了。他们打牌的那个屋子的窗户也是关好的,只是百叶窗没放下来。我们今早去看时,门窗并未破损,不可能是外面的人进去制造的悲剧。可是,他们仍旧坐在那里,我的两个兄弟疯了,妹妹死了,头耷拉在椅背上,太恐怖,太凄惨了,只要我的生命还在,我就永远不可能把那种恐怖的景象从我脑海里去掉。”他低下了头。
福尔摩斯说:“你说的情况确实很怪,我觉得你自己也无法解释吧?”“一定是魔鬼,福尔摩斯先生,一定是的!”莫梯克·特雷肯斯冲到福尔摩斯前面,疯狂地叫道,眼里仿佛要喷出火来。
“这并非是这个世界上的事,”他继续叫,“有什么东西进了那个屋子,把他们的理智扑灭了,人类不可能有力量办到这一点,肯定是万恶的魔鬼!”
“我担心,”福尔摩斯说,“假如此事是人力所不能及的,那我当然也不可能办到。但是在不得不相信这种理论之前,我得尽力运用所有合乎自然的解释。至于你,特雷肯斯先生,我看你们已分了家的,对吧?他们住在一起,而你独自住在牧师那里。”
“没错,”特雷肯斯说,“可这事已经结束了,我们一家以前经营一家锡矿,住在雷德鲁尼斯。可是,我们马上厌倦了这种冒险的生活,因此把企业卖给另一个公司,不干这一行了。我们手里都有一笔钱,日子还算可以,但是……”
特雷肯斯先生面露难色,可他还是说了下去。
“我承认,为了分钱,我们相互之间发生了分歧,出现了一些小小的摩擦,在这期间,我们感情有些不和。但这一切已经过去,我们彼此谅解了,谁也不把此事记恨在心。我们成了最好的朋友。”
“你回忆一下你们最后度过的那个晚上,看看能否找到可以说明这悲剧发生的线索?认真想一下,特雷肯斯先生,因为一切线索都有利于我们的调查,我想你也愿意帮助我们。”
“但是,先生,我什么也想不出来。”
“你的亲人们的情绪是否正常?”
“非常正常。”
“他们有没有表现出会发生危险的忧虑?有没有神经质?”
“肯定没有。”
“你没有什么可以帮助我们的话了吗?”
莫梯克·特雷肯斯认真想了一会儿。
“我想起了一件事,”他说,“我背朝窗户坐着,和哥哥乔斯打牌,他正对窗户……让我想一下。”
“对了,有一回他使劲朝我背后望,我也奇怪地转过身去看,百叶窗并未放下,只见树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跑动,不知是人还是动物,反正是个东西在跑。我问哥哥他看见什么了,他说和我一样,我要告诉你的就是这么多了。”
“你没有去看一下,究竟是什么?”
“没有,我那时不是十分在意它。”
“你后来离开时,有没有感觉到一些凶兆?”
“绝对没有。”
“有一件事我搞不懂,你今天早上为何那么早就知道了消息?”
“没什么奇怪,我习惯早起,在早饭前出去走走,我正要出去时,医生坐马车来找我,他说:‘普特太太叫一个小男孩送信给我,你快上车,我们细谈。’
“我上了马车,坐在他旁边,便上路了。到了那儿,我俩不约而同地望向那充满恐怖的屋子,太可怕了……
“几个小时前,蜡烛和炉火就已熄灭了。他们三人不得不长时间处于黑暗里一直到天亮,医生说,布罗达死了至少有六个小时,但是没有发现任何暴力痕迹。她斜靠着椅背,脸上充满恐惧。乔斯和奥肯断断续续地唱着阴森的歌谣,还惊惶失措地小声说着什么。我得想一想。
“他们那时就像两个大马猴,太可怕了!把我给吓坏了!医生的脸白得跟死人似的,没半点生气,他差点晕倒,大口喘着气,倒到椅子里,差点要我们去抢救他。”
福尔摩斯托着帽子站起身来:“简直是莫名其妙,我想我应该立即前往特里丹尼克瓦萨,老实说,我很少见过如此奇怪的案子。”
第一天早晨,我们没有调查出任何头绪,只是在一开始,有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给我们留下了最不祥的印象。
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在通往悲剧发生地的一条曲折的小巷里,突然听见了一连串的破马车声。
我们就靠边站在那儿,给它让路,在不经意间,我瞅了马车一眼,发现一张扭曲的面孔正窥视着我们,那双瞪得很大的眼睛和那参差不齐的牙齿从我们面前闪过,仿佛一个魔鬼。
“亲爱的兄弟们!”莫梯克·特雷肯斯叫道。他脸色全变了,“他们肯定被送到科尔斯顿了。”
我们无比恐惧地望着那辆黑马车离去。然后,才走向那发生悲剧的房子。
那是一座小别墅,宽敞明亮,周围还有一个美丽的大花园和草坪,克尼什气候暖和,所以这里春意盎然。卧室的窗户正对着花园。按莫梯克·特雷肯斯说的,那个魔鬼般的人一出现在花园里,他的兄弟们马上被吓疯了。福尔摩斯陷入了沉思,在花园里走来走去,他沿着小路查看,我们后来走进了门楼。
我们走进屋,在里面,我们遇到了那位老管家普特太太,她有一个小姑娘做助手,而且她热情地回答了福尔摩斯提出的问题。
她跟我们讲:她晚上一点动静也没听到,主人们的情绪一直很好,从没见他们如此兴奋过。但是,她今天早上走进屋子时,竟发生了那样恐怖的事,她被吓晕了……
醒来后,她打开窗,想透透气。她后来跑到小巷里,托一个小孩去找医生。要是我们想看一下那个不幸而死的可怜人,她就在楼上的一张大**,他们兄弟是找了几个强壮的男子把他们弄到马车上,送去了精神病医院。她在这里一刻也呆不下去了,当天下午便准备回家了。
我们上楼检查了尸体,她人虽到中年,但仍然美丽;尽管人已经死了,那张清秀的面庞依然漂亮。她脸上却露出异常惊恐的表情,这就是她最后的一点人类表情。
我们走出她的卧室,下楼来到悲剧的发生地,隔夜的灰炭还在,桌子上有四根蜡烛烧尽后留下的痕迹,桌上散了一堆纸牌。
福尔摩斯在屋里走来走去,他在那三把椅子上都坐了一下,又把它们放回原处,他又看了一下花园。然后,我们才开始工作。
他检查了地板、天花板和壁炉。但我始终没发现他的眼睛忽然闪光,也没发现他将双唇紧闭,要是看到了有那种表情,我就敢肯定,案子有了突破口。
“为何要生火呢?”他问,“他们在春天的晚上也要在屋子里生火吗?”
莫梯克·特雷肯斯的解释是那晚天气非常潮湿,房里也一样,他们因此不得不生火取暖。后来又问福尔摩斯:“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我朋友对他笑了笑,一只手拉住我的左臂说:“华生,我觉得我们该做一些研究。”
“什么研究?”我们异口同声地问。
“就是研究你常常批评并且极有道理的烟草中毒,”他说,“先生们,要是可以,我现在得回我们的住宅去。”
我问:“为什么?”
“因为这里没有什么新的东西能引起我的注意,我得把情况认真考虑一下。再见!特雷肯斯先生。”
“要是有事,我马上通知你和牧师,两位早安!”
我俩回到彼尔湖别墅,福尔摩斯不久便沉默了。
他缩在靠背椅里,四周烟雾围绕,青烟罩着他那憔悴的脸,让人看不清,我隐隐约约地看见他紧锁双眉,两眼露出茫然无助的神情。过了好大一会儿,他才放下烟斗,站起身来,我们彼此相望,他无法掩饰他的喜悦。我知道,他肯定在冥思苦想之后得到了线索。
“华生,走,我们一块到悬崖上去走走。”他乐呵呵地说。
“悬崖?”
“是的,寻找火石的箭头。我们与其寻找此案的线索,还不如去寻找火石的箭头,要是没有充分的材料而盲目动脑筋,就好比让一部引擎不停地空转,早晚会转成碎片。
“不仅要有大海中的空气,阳光,还得具有百倍的耐心,华生,你应该相信,只要有了这些,其他什么都会有的。
“我们目前必须冷静下来,确定一下我们的境况。”
我俩沿着悬崖走,他接着说:“我们得紧抓住我们得到的那点有用的情况,只有如此,才能与新发生的情况符合。
“首先,我俩谁都不相信是魔鬼惊扰了世人。我们现在就要排除这种想法,然后再去工作。
“有一点值得肯定,就是那三人遇到了某种有意无意的人类的可怕动作的突然袭击。
“关于它发生的时间,要是莫梯克·特雷肯斯先生所提供的材料属实,那恐怖事件明显是在他离开房间后不久便发生了。
“这是很关键的一点,比如事情发生在他走后一刻钟之内,桌上还撒着纸牌。不会是发生在已经过了睡觉时间,因为他们的位置并未改变,椅子也未推到桌子下面,显然还在玩牌的状态。我再说一遍,是在他走后不久发生的,最迟不会超过午夜十一点。
“下面我们要做的是,尽力设法查清莫梯克·特雷肯斯先生离开后,他们做了些什么。
“这方面没有丝毫困难,况且也未曾引起谁的怀疑。
“你也许不会忘记我的办法,也应该猜到我笨手笨脚地被喷壶绊倒,事实上是我使的一个计谋,利用这个计谋,我轻松地得到他的脚印,比其他办法得到的要清晰许多倍。
“他的脚印刚好印在潮湿的沙土小路上,真是妙极了!
“你知道,昨晚也很潮湿,所以有了脚印标本,根据别人的脚印来寻找他的行踪,并不困难,所以可以知道,他是朝牧师住宅那个方向走去的。
“要是莫梯克·特雷肯斯不在现场,而是外面的人吓着了玩牌的人,那我们该如何来证实那人?又怎么表达这一恐怖现象?普特太太不应受到牵连,她是无辜的。是否有人爬上窗户,制造了恐怖景象吓疯了那些看他的人,有没有这方面的证据?
“这方面的设想是特雷肯斯一人指出的,他说他哥哥首先发觉花园里有动静,这很奇怪。那天下雨,云很厚,周围一片漆黑,要是有人故意吓他们,肯定会在别人发现之前,把脸贴在璃璃上,但是没有脚印啊,难以置信,外面的人怎么可以使屋里的人产生可怕的印象呢,我们一直没发现这种古怪的目的在哪。你发现我们的困难在哪了吗?华生。”
“当然,没有比这更明显的困难了。”我回答。
“可是,假如材料再充足一点,我们会觉得困难并不难解决。华生,我想你应该可以在你那内容广泛的案卷中找到一点模糊的答案。
“我们现在暂时把案子放在一边,等有了充足的材料再来处理。还有点时间,让我们去追踪一下新石器时代的人,走,开始行动吧!”
我还准备谈谈我朋友认真思考问题的那股惊人毅力。但是,他却在这个美丽春天的早晨,滔滔不绝地谈了两个多小时的石器、石凿、箭头和碎瓷片,看上去轻松自如,似乎没有那个险恶的秘密等着他去揭露一样。我对此十分不解。
我们一直到了下午,才回到别墅。
有一个来访者已经等了很长时间了。他立刻把我们的思绪拉了回来,他身材魁梧,一张严肃的脸上长满了皱纹,目光凶恶,蒜头鼻子,头发灰白,腮边的胡子灰白——靠近唇边的胡子却是金黄色的。这些让我们想到,他长得很像伟大的猎狮人兼探险家里昂·斯德戴尔博士。因为大家都很熟悉他,他到过附近,我们多次听说有人曾在乡间小路上看见过他,他没走近我们,我们也不打算走近他,由于大家都清楚,他喜欢隐居,过着孤独与简朴的生活。无论在旅行期间,还是在休息时,他一如既往,从不关心邻居的事。
正是这样,我在听到他用热情的声调询问福尔摩斯该案有无进展时,才觉得很意外。
“郡里的警察根本没用,”他说,“但是,你的经验还是比较丰富。也许你已经有了一些线索,我别无他求,只希望你把我当作知己,因为我经常过往这里,熟悉特雷肯斯一家。实话告诉你,我母亲是克尼什人,这样说来,我和他们还是亲戚呢,他们的不幸让我心痛,我本准备去非洲,已经到了普利茅斯,今天早上听到这可怕的消息,我便赶了回来。”
福尔摩斯抬起头,看着他。
“你这样不是把旅行给耽误了吗?”
“没事。”
“啊!我好感动,你太讲情义了!”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们是亲戚,真的是亲戚。”
“哦,对,对——你母亲的远亲。”
“你的行李上船了吗?”
“没有,还在旅馆里。”
“知道了,可这事应该还没登报吧?”
“没有,先生,我接到了电报。”
“电报?能否告诉我这电报是谁发的?”
我和福尔摩斯都注意到,他那原来就凶恶的脸上又笼上了一丝阴影。
他喃喃地说:“先生,你是不是有点刨根寻底呀?”
“很抱歉,希望你正面回答我,这是我的工作需要。”
斯德戴尔博士定了定神,镇定下来,他下意识地用手帕擦去额上的汗水。
“好吧,告诉你也无妨,”他说,“是牧师发的,这下你满意了吧。”
“谢谢你,斯德戴尔博士,”福尔摩斯说,“目前,我就知道这些,现在我便告诉你,请认真听。”
“该案的主题我至今还没搞懂。但是,作出某种结论的希望仍然很大。不过,要更多的说明却还早着呢!”
“要是你的怀疑已有具体指向,那我的朋友,你该不会不愿意告诉我吧?你说是不是?”
“不,我很难回答这一点。”
“那我是在浪费自己的时间了,告辞了!”那位闻名的博士十分扫兴地走了。五分钟之后,福尔摩斯便盯上了他,直到晚上才回来,他拖着沉重的步伐,样子很憔悴。我想他的调查没什么进展,他把一封电报只看了一下,便丢进壁炉,然后转过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