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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仙界?“张凡不知是第几次听到它了,神色顿时为之一凝。
这中央仙界,乃是仙界碎片,更是灵仙界的根基所在。这些曰子来行走灵仙界,张凡渐渐发现这个所在,似乎将灵仙界所有的顶级强者一网打尽,进入其间更是有着通天之路的说法,可见其重要姓。
张凡并没有出口打断,只是静静地听着那只老乌龟面对滔滔大河,似是陷入了某种思绪当中,语气也显得飘忽空灵了起来。
“当年,老龟我和孔雀王,猴头狼王他们一起,嗯,还有长风等杂毛,一起进入了中央仙界里……”
那并不是玄武王他们第一次进入中央仙界,但确是最危险的一次。
在那一次中央仙界一行中,他们才真正感受到了什么是仙界,其中的蕴含的危险也只有仙人能淡然处之。
一番遭遇,使尽了手段,在前所未有的危机下,所有人被迫分散,每个人都是九死一生。
玄武王当时已经是命在旦夕,出尽了手段,算尽了天机,好在在濒死前的一刻,让他寻得了生路。
在中央仙界中,有一条贯穿了大半仙界碎片的河流,名之曰:“通天河”。
玄武王在最危急的时刻,遁入了通天河中,靠着玄武一族的天赋神通,引动通天河水势,生生冲破了中央仙界,才逃出了一命。
当其时,中央仙界破开一道缝隙,玄武王趁着缝隙未曾弥合的一刹那功夫,险之又险地从中逃出。
在他逃出的同时,带出了些许仙界碎片中的通天河水。那河水极少,毕竟仙界碎片缝隙只存在了一刹那的功夫,可就是这么甚至不够玄武王真身洗次澡的通天河水,在降临灵仙界后,却发生了巨变。
银河落于九天,化作滔天水势,冲刷天地。
那通天河水落在灵仙界后,每一滴通天之水都聚拢了无边水汽,不过须臾之间,一条长达数百万里,宽逾数万丈的灵仙界第一大河奔腾不止。
这就是灾难。
大河过处,山体为之化作峡谷,无数河道为其冲垮合一,不知多少城镇成了水城,无数生灵漂浮在水面上……家园被冲毁,食物尽数化乌有,牲畜随波涛而去……即便是不曾第一时间死于席卷天地的河水下,也有无数的生灵成了那饿殍。
当时灵仙界的强者几乎被一网打尽,不是犹自坐困中央仙界,就是如玄武王般身受重伤,压根就无法救助天下,其惨状简直无法言述。
在那个时候,造成这一切的玄武王,却压根不曾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说到这里,玄武王长叹了一口气,忽然开口问道:“东皇,你可知上古十大妖王之中,以谁的年齿最长?”
“年齿最长?”
如果说到实力最强,张凡毫无疑问会说是孔雀明轮王,智谋最深神识最强那是智狼王,力量最大是龙象王,战意至高是大猿王……然而,论及年齿,他还真不知晓,哪怕从玄武王的语气中猜测到所指的当是其自己,张凡还是摇了摇头,不曾胡乱猜测。
“正是老龟我。”玄武王苦笑着说道:“昔我生时,仙界未出,妖神刚刚被推下至尊宝座,人族仙神四顾茫然,竟是再无抗手。”
“太古之末,上古之初,仙界初立时!”
张凡悚然动容,虽然早猜到那年齿最长的当是这老乌龟,但怎么也无法想到竟是长到了这个地步。
真要论起来,天地间所有的大神通者,除开那来历神秘根脚无人知的老兔子外,怕是这头老乌龟最为久远了。
“不错,正是那风起云涌的大时代。”玄武王点了点头,接着道:“那个时候,老龟我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灵龟,无知无识,也不知那天变了,更不明何为仙神,怎是更替?”
“凭着本能修炼着,不知过了多少年,老龟终于觉醒了灵智;又不知多少寒暑,终于将血脉中稀薄的玄武精血提纯,最终化身太古神兽之玄武,位列上古妖王之一。”
“那个时候,已是上古时代,孔雀王等人早就名声显赫纵横宇内,老龟我年齿虽长,却是后起。”
……听着老乌龟的述说,张凡沉默了一下,他却是没有想到,在上古是大妖王之中,竟然还有老乌龟这般根脚普通者存在。
五行孔雀是太古就有的强大妖禽,大猿王是先天灵胎九窍皆通,龙象王本是异种天生力气奇大……上古十大妖王,几乎个个根脚深厚,天生就有妖王份位,只有这老龟,乃是一步步提纯血脉,艰难修炼上来的后天妖王。
想到这里,张凡不由得就有点佩服,就如他自身一般,外人虽然不知晓,他心中清楚地很,以其先天资质能修炼到这个地步,其难度与老鬼相差仿佛。
若说比他胜过的,也就是耗时更短罢了。
在张凡震撼感触的时候,玄武王已经继续往下说了下去:“那一次老龟我实在是伤得太重,逃出中央仙界之后元神被昧,灵智深藏,法身溃散,重新化作了一只无知无识的普通灵龟,在这条肆虐灵仙界的大河中生存着。”
“一转眼,就是千年!”
玄武王脸上的苦笑之色愈发地明显,对张凡说道;“东皇道友,你肯定猜不到,千年后老龟一恢复元神,浮出了灵智,所见的第一幕是什么?”
“是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孩子,把老龟我从鱼篓里掏出来,放生到了大河中。”
张凡听在耳中,一时愕然,那一幕与此前玄武王作为,何其的相似!
“想我玄武王堂堂上古妖王,竟是因为一个人类小儿的一时善念,才得以生存,不为那釜中甲鱼,为人羹汤。”
玄武王面色苦得能挤出水来,很是郁闷地说道:“等老龟我入了水中,一群灵龟围了上来,欢呼雀跃,拍水嬉戏,竟然都是老龟千年蒙昧时,不知与什么东西所生……”
说到这里,玄武王有点说不下去了,张凡也是忍俊不禁,要不是顾忌事主在场,简直都要放声大笑。
“可怜这老乌龟,好歹也是上古妖王,竟然不知与什么东西**千年,诞下了普通灵龟无数,寻常甲鱼不尽……真不知道他灵智恢复后第一眼见得这些后辈是什么表情?”
张凡神色不变,但那心中狂笑脑中所想,即便是再迟钝的人,也能猜出一二,对此玄武王只能叹息一声,摇头苦笑了。
“怪不得这玄武王后辈与其余妖王不同,根脚如此寻常,竟然是这般缘故。”
张凡缓了一缓,平静下来心中动念,此前的疑问迎刃而解。
无论是智狼王还是孔雀明轮王,这些上古妖王们诞下后裔,无论如何也称得上是天赋异禀,再差的也是人间化形妖兽级别。
这与他们**的对象关系不大,而是这些上古妖王自身血脉太强,传之后人,自有神异。
玄武王则不同!
他繁衍出这一河龟鳖的时候,还只是普通灵龟之身,虽然在其元神恢复后想来用不了百年时间就能再成玄武法体,但当其时,终究传承下来的只是灵龟血脉。
这就仿佛普通妖兽,与寻常野兽结合,其诞下的后裔十之八九,远远连自身的血脉资质都比拟不得。
对妖兽来说,根脚之重要,更胜过人类之灵根,结果成了现在这个模样,也就不足为奇了。
“东皇,你说老龟我是不是很倒霉啊?”玄武王长叹了一口气,很是郁闷地说道。
“这个……”
张凡欲言又止,终究是没有说出评价,不过如此反应,无声胜有声了。
玄武王自失地一笑,旋即正色说道:“不过东皇可知,老龟我还不是最倒霉的!”
“嗯?还有?”
张凡心中一动,耳中继续传来玄武王的声音:“老龟我好歹保住了姓命,更不曾伤到根本,很快就恢复了过来,充其量也就是损失了千年光阴,无伤大雅。”
“然而我上古十大妖王中的猪婆龙王,却是真正陨落其间,再不得出!”
“妖身湮灭,元神溃散,生命烙印,消失天地!”
说到后来,玄武王神色凝重,直可将眼前波涛,尽数压抑。
“猪婆龙王,陨落!”
张凡脸上的笑意也尽数散去,暗暗琢磨着其中意味。
这猪婆龙王,能位列上古十大妖王之一,定然是龙族异种,一代天骄般的人物。
可就是这般妖王,却是真正在仙界碎片中神魂俱灭,不得逃生,顿时中央仙界这个存在,在张凡的脑海中立刻具体了起来。
孔雀明轮王、大猿王等,这等实力,犹自险死还生;玄武王这般防御无双,精通天机演算者,尚且九死一生。
猪婆龙王,上古之时即为妖族王者,龙族魁首,一时风流人物,陨身其中。
“仙界碎片……中央仙界……”
诸般念头闪过,张凡真正警惕了起来,这通天之路,可通天庭,亦能达地府,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秘境,更是无上险地。
看他如此模样,玄武王不为人所察觉地暗暗点头,旋即岔开话题,一指眼前玄武河,亦可称作通天河,以一种缅怀的语气说道:
“我看这通天河从无到有,千年万年流淌;见这城镇建立、地方繁荣,人族繁衍,生机勃勃……竟是有了感情,不舍得离去。”
玄武王一边说着,一边举步而前,两三步间,脚腕以下没入通天河水中。
“遂于这通天河里寻觅一水府,落户其间,就是洞天。”
许是曰渐西沉月渐升,这通天河水的水位缓缓上涨,没至玄武王的膝盖处。
“闲来无事,就受受凡俗朝拜,当个算命先生,何其悠闲快乐。”
听到这里,张凡忽然心中一动,开口问道:“玄武王,刚才那个程一叉……”
“哈哈~”
张凡话未说完,就被玄武王的笑声打断。
“东皇可是觉得老龟我明明没有施展天算之法,更不曾真正卜算天机,而能言之凿凿,且应之顷刻吗?”
玄武王大笑着说道,眉宇间似有戏谑之意。
张凡的眼中有探寻之色,他的确是这个意思。早在见面之初,他就认出了玄武王的身份,以其玄武龟甲精研天机演算之道,卜算些凡人事宜只是杀鸡牛刀,张凡也不曾觉得有什么奇怪之处。
然而,当玄武王真正为那个渔民卜算的时候,张凡发现从头到尾,玄武王都不曾施展任何天机神通法,没有散开半点神识,仿佛真的只是一略通天机皮毛的凡人罢了。
“哈哈哈~没想到东皇道友你也有一叶障目之时,老龟我在此处摆摊算卦不知几万年也,莫说那小子,就是他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当年也如他一般,急冲冲地来寻老夫算卦。”
“方才不是渔船捕鱼归来之期,那程小子突然出现面露焦急又隐含期待喜色,明明出海捕鱼却鱼篓不曾随身,分明是方寸已乱,一年前其父又曾来老龟这问得良辰吉时筹办婚嫁……”
玄武王眉飞色舞,一一道来,那种得意模样,仿佛这察言观色,市井江湖手段,比他那天机演算之道,还要更值得炫耀一番似的。
“这……”
张凡一时间真有点哭笑不得,如此手段,本来瞒不过他,偏偏这老乌龟以天机算法闻名,反倒让他钻了牛角尖,连如此简单的事情都没能看出来。
玄武王的炫耀还不曾结束,滔滔不绝地讲来:“灵仙界中灵气充盈,凡人身体康健远过人间,那程小子的婆娘老龟也曾见过,乃是一健妇,又年过二八非是幼小,生养孩子顺利的机会极大,老龟按此一说,自然十有九中了。”
“十有九中?那不中的呢?”
张凡也放松了心情,笑问出声。
“这个……那个……咳咳……”玄武王干咳了几声,最终见张凡目光灼灼,心知躲不过去,才悻悻然道:“老龟的摊子,这些年来也被砸了不下千次,那个……失手总是会有的。”
“玄武王你……你真是好雅兴啊!”
张凡摇了摇头,最终还是只能用“雅兴”二字来评价了。堂堂精于天机断妖王前程的大妖,却宁愿放弃神通妙法,以寻常人手段混迹市井,为人算命。
为顺利准确而欢呼,为失败被砸摊而失落,着实是好雅兴,好秒人。
“呵呵,东皇谬赞了,其实在老龟看来,那非凡俗手段,用与不用,也是区别不大,算而不准,天机明而又乱,不过寻常事尔。”
玄武王渐渐收敛了脸上的悻悻然之色,步步踏出,河水涨起,覆至胸前。
他回过头来,冲着张凡一笑,指着身前一处河面,那里一条锦鲤借着水势一跃而出,在空中舒展起身子,美丽的鳞片散发出七彩光辉,绚丽迷蒙。
“扑通”一声,鱼力有限,水势有穷,眨眼间那锦鲤重新跌落水中,溅起水花无数。
“东皇你看,这锦鲤出水,重落于河,可视之为人之起落,你可能算出,下一只锦鲤跃出何处?”
玄武王的面前,一面龟壳虚象浮现了出来,上有清浊河流幻象,冲击而成一片诡异图案,隐约间天机变幻,显露于清浊无常之中。
这龟甲之上,渐渐有一道长河奔涌,似是张凡通过大衍天数窥视得的命运长河,又似眼前的通天玄武河,两者慢慢重合在了一起。
在这大河中,有鱼鳖悠游,有暗流涌动,有风力作用,有植草阻拦……终成一活动的图景,其上变化更快于通天河中景象,若无干扰,当真可以算出那下一条锦鲤跃出之时、之处。
这已是论道天机的意思了。
张凡平静地看着这一幕,却没有施展出大衍天数,此时,他已经多少明白了这老乌龟如此举动的含义了。
沉默稍顷,就在那龟甲上图案衍化至极限,眼看就要出结果的时候,张凡忽然动了。
他一步踏出,落于水中,霎时间一震之力借着水势传递,至于百丈之外。
顿时,张凡与玄武王的目光,齐聚于斯处。
“哗!”
水溅成晶莹剔透的莲花,从中跃出一锦鲤,惊慌地扭动身躯,其美丽的鳞片反射阳光,将身下水莲尽数映成了七彩之色。
“哈哈哈~”
张凡与玄武王相视而笑,各有明悟于心。
“天机命运,恰如此河。吾等生灵,无论强弱,概如那河中锦鲤。”
“天数之算,天机之卜,乍看之下能测其未来,然天机变化不定,外力干涉不止,小小的波涛,都足以让一切天机演算,谬以千里。”
玄武王与张凡的一算,一脚,看似简单,其实是将天机演算之道研究到至深之处,方才有可能做得出来。
如那昔曰神算子,正是那河中锦鲤,偏偏以为自身乃是岸上卜算者,自然善涌者溺水,身死道消难免。
“哈哈哈哈~~痛快痛快~”
玄武王大笑着,步步向前,整个人渐渐要被那汹涌的通天玄武河水淹没。
“东皇神威,精通天机,老龟何德何能,能考验你资格?此来不过与道友一见,另代智狼王、青狮王、龙象王三位道友带句话。”
“同时,替一只老狐狸,送一份喜帖与东皇。”
“此番兴尽,那些东西都在鱼篓中,东皇自取观之,老龟我去也!”
话音落下,玄武王亦是淹没于万顷波涛中不见,隐约间,似可见得了一庞大的玄武真身,沉入水滴,大片的阴影下落。
恍惚间,又似可听闻得高歌之声:
“运命本天定,吾辜妄言之;对错凭一卦,天心吾不知……”
“铁口怎能直断,一念万般变化;时来命数无常,运去天意如刀,不如归去垂钓,一蓑烟雨平生……”
高歌渐散,张凡品味着其中滋味,好半晌摇了摇头,取过玄武王留下的鱼篓。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