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一七章 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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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那矗立在苍穹之上，气势恢弘，将要极尽升华的宿敌，老道心里跟明镜似的。

    没错，他说得一点都不错，万事万物相生相克，纵然自己化身为天，执掌大道，亘古以来始终能压他一头，但同样的，自己也要受他约束，无法真正的独尊。

    没有人比老道更清楚宿敌的往昔了，他是天生天养的先天神灵，早在世间还是一片混沌时便已经诞生了意识，盘古开天之后，他更是第一个化形成功，得了天地将近七成的气运，直接证道至尊，在这一点上，无人可与之媲美。

    更可怕的是他拥有帝尊命格，是天道唯一认可的正统皇者，如果不是他为情所困为情所伤，秉承天命执掌大道的人也应该会是他，哪有自己什么事。

    可纵然如此，他还是统治了这片天地无数个纪元，若不是当中出了差池，他们俩最多也是半斤对八两，谁也奈何不了谁。

    现在，宿敌沉沦万世，神性尽泯，看起来似乎已经对自己没有了任何威胁，但老道知道，其实他手里还是有一招杀手锏的，若真逼急了他，两人还真有可能同归于尽。

    虽然自己在宿敌涅槃轮回后点化昊天接替了他的帝位，但一颗先天不足的顽石如何有资格成为真正的天命之主，因此昊天这个帝尊只是临时的，就算有他倾力支持也只有一个纪元的天数，天时一到，他不想让位也得让位，更何况如今他遭了暗算，寿元提前将尽。宿敌回归之势已经不可阻挡也没有必要阻挡了。

    但问题是，现在你想让人家重新坐上帝位人家也未必会愿意听你的，而如果宿敌不肯在昊天涅槃后回归九霄，或者在昊天之前出了意外真灵泯灭，那么天上地下将再无人可以镇压天地气运，到时阴阳错乱，乾坤逆转，天倾地崩。世界将会重归混沌。天地都不在了，他这个化身为天的人当然也得消失。

    这就是宿敌的杀手锏，一旦他豁出去这么干便真的是同归于尽之局了！

    老道的神色异常难看，千算万算他却没有算到这最要命的一点，看眼下的局面，假如林小幽死了。这位肯定不甘满盘皆输要跟自己玩命，以他对宿敌的了解，这家伙绝对做得出这等玉石俱焚的事情！

    “怎么样。想明白了没有？是给我让路还是大家一起玩完？”陈辰狰狞冷笑。

    老道眼神飘忽，沉吟许久后最终轻叹道：“棋差一招，棋差一招啊！好吧。这次侥幸被你点中了我的死穴，我便让你一步也无妨，不过你要记得，只此一次，以后我不会再给你这样的机会了。”

    陈辰也明白。杀手锏要藏着才有威慑力，一旦暴露了也就没用了，以死对头的神通，他过不了多久便能想出应对之策，这一招算是废了。

    老道认输后也挺光棍，朝他淡淡一笑后缓缓闭上了双眸，之后便见一道耀眼璀璨的紫光从他天灵盖中飞出，直冲云霄，瞬息之间不见了踪迹。

    陈辰暗暗泄了口气，压下蠢蠢欲动的真神气息，天人门户失去了感应，渐渐消散隐匿于无形，不过看它崩裂的态势，如果自己下一次再玩得这么狠，恐怕它就要彻底洞开了！

    不过眼下他也管不了这个了，看了那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江湖骗子一眼，陈辰招呼了安月一声，神行一动，疾驰离去……虽然陈辰在第一时间便嘱咐萧媚儿改道去救林小幽，但事实上他自己也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小财迷不过刚刚晋升半步宗师，无论如何也不是保罗的对手，万一她遭劫——

    陈辰心急如焚，前世今生，他最对不起的人便是林小幽，在他证道至尊后，是小财迷为他扫平了问鼎帝尊之位的障碍，又倾尽心血，不惜损耗自己的本源替他完成命格上的升华，让他可以凭一己之力抗衡紫霄宫老道与六位无上，如果不是她的倾力付出，自己绝无可能称尊九霄无数个纪元。

    但可惜，到了后来自己还是负了她！

    不要出事，千万不要出事啊！

    陈辰顾不上惊世骇俗，化身为一道黑色闪电，在虚空中极速驰掠，抄近路朝林小幽家的方向直冲，但他似乎还是晚来了一步！

    等他赶到时，见到的是荷枪实弹的第十局精锐战士，他们的神色都异常沉重，盘检着每个进出的人，而小区中心广场上显然经历过一番大战，那里大地开裂，铺陈在地下的管道钢筋都翻了上来，四周有几辆烧得只剩下骨架的轿车，还散发着浓浓的烟火气。

    陈辰看着地面上星星点点的血迹眼皮子不住的跳动，愈是往里走，血点愈多，到了后面，几乎满地都是干枯了的血，染红了通往林小幽家的整条路！

    很明显，有人在保罗刚刚杀来时便出手想要阻止他，但却不是他的对手，因此受了重伤，一路喋血，如今是生是死还是个未知数。

    从战况遗迹与时间上推断，力阻保罗的人不会是萧媚儿，那么难道是——

    陈辰心里一沉，带着不安走进了林小幽的家，却见小财迷浑身是血，整个人跟傻了一样坐在沙发上，双眸无神，嘴里喃喃的念叨着什么。

    萧媚儿看上去有点疲惫，右手拳尖血肉模糊，竟然受了不轻的伤！

    “怎么回事？”陈辰大惊失色，上前扶着她，萧萧的实力他最清楚不过了，已经到了将要半步化罡大圆满的地步，就算单对单对上三个月前的天尊也能保持不败，保罗居然能伤她？

    “我没事，只是受了点皮肉伤，但张老——”美人儿说到这里神色黯然。

    陈辰陡然绷紧了眸子，沉声问道：“他怎么样了？”

    “你还是自己进去看看吧，他、可能不太好了。”萧媚儿眼圈一红。

    陈辰如遭雷轰！

    不太好了？

    这是什么意思？

    要死了！？

    不、不可能的！

    张自清虽非他真传弟子，但在那个时空，自己传了老人蕴含真神法则的一招，以他今时今日的修为，理论上来说就算不敌当世绝顶霸主也能自保，怎么可能伤得这么重？

    陈辰不相信，急走两步进了房间，却见老人横躺在床昏迷不醒，全身上下跟在血泊中浸泡过一般，没有一处完好，丹田处被击穿，胸口有一个可怖的血洞，隐约可见心脏！

    “局座！”薛万成迎了上来，他的眼睛都红了，有悲愤之色，双拳紧握。

    “张老怎么样了？”

    “丹田被破，经脉尽断，怕是不行了。”薛万成说完便掉泪了。

    “放P！”陈辰大怒，猛地推开了他，走到床边按住了老人的动脉，却半天听不到一丝脉动。

    与此同时，正在急救的医护人员也一脸苦涩的道：“没有心跳了！”

    薛万成一听，顿时悲恸大哭！

    “要哭去外面，老子听了心烦！”陈辰出手如电，一指点在了张自清的心脏上，气劲一吐，雄浑磅礴的精纯元气源源不断的输了进去，为他延续将要耗尽的生命力，同时刺激他静止的血液再度流动游走全身。

    “砰、砰砰、砰砰砰——”安静的房间里又响起了一声心跳。

    “活了，活过来了！”医护人员一阵惊呼。

    陈辰一边用自身精气不间断的为张自清续命，一边皱眉冷声道：“你们别咋咋呼呼的，都出去守在门口，不要妨碍我救人。”

    薛万成等人自然不会违抗他的命令，轻轻带上门走了……等到四大分局的局长得知消息匆匆赶到时，陈辰也正好拉开门走了出来。

    “局座，怎么样啊？张老他——”张天放等人看到他顿时哗啦啦围了过来。

    陈辰淡淡的道：“放心，死不了，就是今后不能再跟人动手了。”

    四人脸色齐齐一黯。

    沉默良久后，龙涛强颜欢笑道：“也好，老人家八十多了，早就该安心隐退颐养天年了。”

    “是啊，活着就好，活着比什么都强。”

    “张老这一生都在为第十局劳心劳力，也该好好休息了，或许这么一来寿元更长也说不定。”

    听着几人违心的话，陈辰表面上很平静，心里却在滴血，在那个时空，从他收养张自清那一天起，两人名为主仆，实际上情同父子，刚开始那十几年，他自己都浑浑噩噩的，又因为战火连天，抽不出工夫好好传张自清拳法。

    但在后来记起前尘旧事，也洞悉自己注定要离开后，他想尽一切办法去提升张自清的实力，奈何老人的资质实在算不上好，为了让他有能力自保，陈辰将自己的真神法则提炼精简，为他量身创出了一记能以弱胜强的绝招，本以为能保他一生平安，没想到最终还是出了差错。

    更让他自责的是，张自清这次重伤垂死是因为他的失误，如果他没有上死对头的当，老人这一劫本来是可以避免的。

    想到这里，陈辰更加觉得愧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