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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竟然还拿他们毫无办法!如今没有了季振元,新推上来的几个人都畏畏缩缩不堪大用,朝堂竟等于让魏彬一个人说了算了!他们这是在跟他行迂回战术,要不动声色地逼着他立殷昱?!“这简直是欺君罔上!”
挥退了魏彬他们之后,皇帝指着门外咆哮道。
张珍一面替他沏茶顺背,一面劝慰:“皇上息怒,依奴才看这也不能怪魏阁老,段沁自己也是不争气,为何偏在这个时候让人捉住把柄呢?这样的人留着也迟早会出事,皇上替他生气也是不值。”
张珍就是皇帝的解心锁,三言两语下来,皇帝气已见平了。
“你说的是有道理,可是这么样一来,朝中更没有人会愿与曜儿结亲了,就算有,虽然外戚要防,可必要的背景助力也不能缺少。”
而最主要的是,殷昱已经有妻有子了,这已经胜了殷曜一筹,他又是嫡长子,如果到时候没有个合适的理由下旨封殷曜,必然也会引起士子们质疑。朝堂不靠士子们支撑又靠谁呢?无论做什么,都得讲究名正言顺四字,殷昱不就是占了嫡长子的理么?
皇帝紧揪着眉心,十分烦躁。
张珍想了想,说道:“既然如此,皇上为何不给二殿下指婚呢?”
“指婚?”
皇帝闻言,竟是突然茅塞顿开。是啊,指婚,大臣们不愿主动,他不是还可降旨行婚么?他盯着门外沉思了半晌,点头道:“你说的对。可以指婚。你这就让礼部物色几个人选到乾清宫,朕这次要给殷曜指婚,并且要看看,魏彬还有什么办法坏朕的事!”
东宫这边郑侧妃听说段沁出事,自然也是肠子都快气炸了,一面把段家埋怨了个底朝天,一面也把郑夫人和吴氏唤进来骂了个面红耳赤。郑夫人婆媳也感到十分冤枉,谁知道段沁还会有这档子事?合着她们跑前跑后的事儿还办错了,心里憋着一肚子气,却是又不敢说,只得闷不吭声地听着。
而当乾清宫要给殷曜亲自指婚的旨意传来,郑侧妃立刻又喜不自胜起来了!
她从来没想过皇帝还会亲自给殷曜指婚,如今这样便好了,有了皇帝做主,殷曜的婚事还愁什么?什么也不必愁了!
郑侧妃自此放宽了心,连忙让容芙备了几色礼赏去给郑府,然后便静待着好消息传来。
她这里心情变好了,殷曜也跟着松了口气,至少从此不必再在朱睢宫听她的咆哮和抱怨了,而皇帝因为要忙着给他指婚,没有什么时间拉扯他问功课,所以他终于也可以开始出宫去溜达。
他往年出宫一般是去找郑子旭,可是如今郑子旭已经不怎么搭理他了,他知道,这是因为他母亲永宁看不上他的缘故。
他知道那些清楚他底细的人都看不起他,因为他是庶子,更因为他上头还有个殷昱。
殷昱太他*妈端正了,不嫖不赌,不斗鸡不走狗,不养戏子不纳妾,武功好学问也好,横看竖看他都挑不出来半点不是,所以他就是做的再好,往殷昱跟前一站,他的名字在旁人嘴里滚了个圈,最终也都成了个屁让人轻飘飘放了。
他知道他一辈子都没办法做到像殷昱那样,所以他压根就没打算那样做,那些看不起他的人,等到他有朝一日登上了皇位,他会看着他们匍伏在他脚底下的。还有殷昱,他要把他关在牢笼里,永生都不见天日,成日里跟鸡狗食宿!
想到这些他就很开心,同时他也有些苍凉,他居然要以这样臆想的方式才能够开心起来,他的人生是不是太灰暗了?似乎也不,除此之外,他在跟那些宫女们厮混的时候也是开心的,他喜欢她们在他身下尖叫,喜欢用指甲在她们身上挠出一道道血痕。
他偷偷看山海经,有时候也觉得自己像个嗜血的魔鬼,在暗夜里等着吞噬人血,而天亮后披上衣袍,他又是高贵的皇次孙。
等他发现了这点之后,他又发现自己居然很享受这种两种人格的感觉,一面尽心地维护自己在人前的形象,努力在乾清宫做出温和恭谦的样子,一面又假想着这些压在他头顶的人,将来如何样让他一个个折磨而后快,如何样摧毁这些看起来高贵的灵魂,而后重塑他的灵魂。
郑侧妃一面磨着手指甲,一面跟他悠然地说起这些事,趁着她高兴,他假称去郑府,出了宫。
除了郑子旭,他还有两个朋友,一个是郑王府庶子殷磊,一个是建安候世子丁峻。
他们年纪都差不多一般儿大,殷磊因是庶子,在王府不大受郑王妃待见,倒是跟殷曜有几分同病相怜之感。而丁峻则因为生母早亡,跟继母关系也是马马虎虎,偏建安候又不理家事,原先也曾与殷曜打过场架,后来倒是不打不相识了。
他们有个固定的去处,在北城的偃月坊,这是家歌舞伎坊,不是ji院。自打那年皇帝下旨清查私娼ji馆,他们也再不敢去了。这里清静,适合发牢骚。
酒过三巡,相互之间已诉了不少苦闷衷肠,殷曜看着外头月色,说道:“天热了,不如今儿夜里我们去城外紫竹寺找妙月谈心去?”
紫竹寺说的好听是座寺庙,实则私底下极不干净。当然这种事只有极少的几个人知道,而这些尝过甜头的人也十分珍惜这个去处,保护得严严实实不欲人知。
殷磊皱眉道:“你还敢出城?我可不敢了。”
他摆摆手,接着道:“前两日我听荣恩伯说,如今那七先生又开始出没了,听说那七先生手下养着许多身手极厉害的死士,咱们这些人都是勋贵宗亲,上次他险些被捉,谁知道这次出来会不会冲咱们下手?尤其是你,你如今还是最有希望的太孙人选,要是落到他的手里,难保会发生什么事。”
七先生殷曜怎么会不知道?季振元那案子之后他也吓出了一身冷汗,他原先以为天底下最厉害的就是护国公和殷昱了,没想到世上还有这么厉害的人,连护国公和殷昱都拿他没办法,曾经还起了几分好奇之心。
这时候丁峻也点头道:“的确是这么回事儿,我也听说了,这七先生虽然还是没有亲自露面,可是却有人亲眼看到街上有黑衣人行走,这事连鲁国公都印证过了。”
“真有这回事儿?”殷曜呆住了。他还以为只是谣传。“那怎么办?我都已经跟太子殿下禀奏说今儿歇在郑府了,这要是什么事儿也不做,不是白白浪费了个机会了吗?”
殷磊与丁峻相对无语。
片刻后丁峻哎了声,抬头又道:“你要是今儿夜里真不回宫,不如去我的别院,我们叫几个人来陪着耍耍便是。虽然比不上妙月的好处,好歹也不算白出宫一回。”
殷曜这里犹豫着,殷磊却是拍起桌子来:“还犹豫什么?就这么定了!”
眼看着暮色笼罩了大地,谢琬这里掩了窗纱,回头坐在玉簟上,端起莲子汤来喝了口,与邢珠道:“这么说,殷曜的确是已经跟着丁峻去北里胡同了?”
“这会儿应该已经摆上酒了。”
邢珠一面给她往背后放软枕,一面拿着团扇替她摇风。
谢琬唔了声,对着地面默然起来。虽然明知道殷曜跟那俩在一起不会有什么好事,可是这却不同谢荣宿ji那回,首先殷曜所处的地方是丁峻的私宅,就是抓到殷曜没在郑府而在那里也算不上什么大事,何况他们都是勋贵宗亲后嗣,这种时候肯定是合起伙来相互遮掩的。
皇帝这次也是下足了狠心,居然要给殷曜指婚,这么抬举他,是怕天下人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么?
她想了想,盖上碗盖说道:“既然要玩,咱们就玩把大的。先去漏个消息给郑王府,就说他们三爷叫了戏子在北里胡同鬼混。但不要透露出殷曜来。然后……”她招手让邢珠近前,细声交代起来。
邢珠这里得了吩咐,立即就出门打点去了。
城里有关七先生的风声一起,谢荣也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除了殷昱和谢琬,他也许是最关心七先生动向的人,所以这些日子他不但让谢芸庞福他们四处搜罗着消息,暗地里也在分析这消息的真假。
从种种迹象来判断,这个七先生就算不是在朝为官,也绝对是离官场很近的人,否则的话他不会有机会布下那么大的局,也不会对朝廷的事那么清楚,更不会常常在最关键的时候恰到好处地出现——比如当初他在指证殷昱杀谢棋的时候,七先生为什么会刚刚好就把证人带出来了呢?
所以这点,他是可以肯定的。
而正是格外关注着七先生的消息,所以殷曜一出宫他就也得到了消息。
“父亲,这殷曜是您曾经的门生,您也算是他的恩师,如今难得他出了宫,有这机会,您要不要去求见求见他?”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