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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除夕又快来了,殷昱可以从大年初一歇到初五,因为宫里关于年底年初的一些消息陆续传到耳里,谢琬也第一时间从齐嵩处听到了皇帝下旨给礼部,让今年不必传殷昱进太庙祭祀的消息。这个消息顿时在私下里掀起了轩然大波,有些人在感慨皇帝终于放弃殷昱了,而有些人则猜测殷昱因为执然迎娶一个平民女子而引起了皇帝的恼怒,而不管怎么样,对殷昱来说都是个极不利的消息。
护国公和魏彬在这日夜里同时到了殷府,也是在问殷昱的看法。殷昱的看法是没有看法,因为皇帝宣他拜太庙是情份,不宣他是本份,实在没有可挑理处。如果硬要从中看出点什么来,他默了片刻,说道:“皇上恐怕在作准备。”
护国公和魏彬俱都沉吟无语。
皇帝已然六旬有余,而太子也已将年近不惑,关键是二人身体似乎都不是很好,皇帝是忧劳成疾,太子虽然看上去没有什么大病,但是陈复礼却每个月都会按时给他开方煎药。有人想暗地从太医院的药方里看出他是什么病来,可是至今每次去查都是固本强身的药方,并看不出什么什么异样。
就连殷昱也不知道太子的具体健康状况。
不管怎么样,从皇帝日渐孱弱的躯体看来,他会开始准备后事也是意料中的事,而他今年开始不再宣他进太庙祭拜,一来是为再次强调他已被逐出宗室的身份。避免日后纷争,二来大概也是为着让在朝大臣们死心。
“若是让咱们死心,当初就不该宣你进宫!”
护国公气怒地道。
魏彬看向他,和声道:“国公爷千万莫先乱了自家阵脚。皇上当时也不知道自己的状况去到哪儿,殷公子本就是皇上当初最看重的孙儿,若是因错被贬之后全无些感念之意,反倒不近人情了。如今情势不同,站在君主的角度,为了稳定局势,该照章执行的也还是得执行。”
护国公哼了声。不回答。
殷昱思索道:“皇上这道旨意一下。我估摸着季振元他们年后就肯定会上折子请奏立殷曜为太孙了。殷曜要是被立为太孙,季振元那一党就几乎等于拿稳了半个朝堂。虽然就算皇上准奏也不说明他们一定就能赢到最后,可是不管怎么样我们离成功之日又远了一步。”
“所以说我们得阻止!”护国公指节重叩着桌面说道。
魏彬看了眼他,又看向殷昱:“不知道公子查郭家那边的人查得怎么样了?”
“最近都没有信回来。我也很是期待。”殷昱凝眉道。“我们不能光在这一棵树上吊死。除了这个,还得继续往季振元他们这边下下手。前阵子我让他吃了那么个闷亏,他肯定会想着报复。最好的防守是进攻。最好是能够挑起他们内部争斗,如此便能够事半功倍。”
魏彬捋须沉吟了片刻,说道:“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魏彬他们走后,殷昱就回了房里。
谢琬歪在床上百~万\小!说。
她也在琢磨这件事,其实她和殷昱内心里都不在乎去不去太庙祭拜,所以说是皇帝是不是因为他娶了她才不让他进宫,对他们来说都没有什么影响。但是说到如今眼目下处境的话,就又不得不表示郑重了。
皇帝如果能对殷昱表示些恩宠,最起码也能让他们的敌人们有所忌惮,如今这样子,很可能就会有人开始行动试探皇帝反应了,如果反应的结果是皇帝无动于衷,那么那些蜇伏的隐藏的所有的敌人都会开始冒出来,这对殷昱来说简直会变成四面楚歌的境地!
“眼下担心这些还早,别想那么多。”殷昱在床沿坐下,把她搂到怀里亲吻起她的头发。
他也实在轻松不起来,从前一个人的时候他可以随时随地确保自己完然无恙,可是如今有了妻儿,他自己的安危反倒在其次了。她和孩子每一个都重于他的生命,从前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可那种责任感是空泛的,眼前身为丈夫和父亲的使命感才令他感到无比真切。
谢琬抱紧他的腰,说道:“我才不担心。我可是孕妇呢。”
殷昱笑起来,捧起她的脸亲了口,“是啊!孕妇可不能胡思乱想。”
枫树胡同听见这消息,谢琅他们和余氏他们轮流过来陪伴,就怕谢琬孕中会有情绪波动过大的现象,导致伤了身子。哪知道谢琬看起来完全没这回事似的,每日里兴致勃勃地忙着过年的事宜,余氏他们先以为是装的,后来等见着确实是没有忧虑,于是松了口气。
关于这道旨,最感到振奋的自然是季振元一党。
季振元的看法跟魏彬他们相似,他虽不是宫里人,但在天子身边呆了数十年,什么脾性也都略几分。否则怎么混到首辅阁臣的位置?皇帝前两日当着他们面直言不讳地说身子日渐不畅,这其中其实就透露了几分这样的意思。
太子已然在位二十四年,监国十年,早已具备登基掌控朝廷的能力,而且这些年来将东宫和内务府治理得井井有条,于朝政上也屡有建树,皇帝到了此时,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虽然不见得眼目下太子就会登基,可时日也为之不远了,只要太子登了基,那立下的太孙就会顺位成为太子。要撼动一个太子可比太孙来得艰难多了,所以在目前这样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情况下,请奏殷曜为太孙是多么刻不容缓的事!
“年后上朝头件事,咱们便要联名上书请奏立皇次孙为太孙,这件事不是一两次上奏就能被准奏的,但我们近期的精力必须放在这件事情上。”
季振元与一屋子门生说道。然后目光投向当中的谢荣,又道:“还有上次老夫与微平说的那件事,你也得尽快拿出个方案来!咱们双管齐下,不信殷昱还有翻盘的可能!”
顾若明的目光立即往谢荣投来,什么时候季振元居然单独交给谢荣任务了?
谢荣颌首道:“学生不敢松懈。”
顾若明憋气地挺了挺胸,看着地下。
谢荣在天刚擦黑的时候揣着季振元的话回到四叶胡同。
才进了花厅,采薇便吩咐丫鬟打热水给他擦脸洗手。虽然早就吩咐过她不必这样做,但是既然她执意如此,他也就随她了。总归她也得找点事情做才好度日,他不能把最后这点乐趣都将她剥夺了。
庞福趁他换好了衣裳时走进来:“老爷,姑奶奶回来了。”
谢荣手下顿了顿,然后哦了声,说道:“说什么没有?”
“姑奶奶问老爷安。”庞福道。
余下的他也不知道该不该说。今儿是谢葳出嫁第十三日,因为曾密至今不能下床的缘故,她也不能回门。今儿她是一个人带着花旗回来的,曾家连个老妈子都没派过来跟随,谢葳的脸色别提多难看了,进了原先她自己院子里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谢荣看着庞福为难的面色,即使他不说,他也猜到是什么样的境况了。
他摆了摆手,说道:“明儿一早便送她回曾家去。”
她如今这样的处境,越是往娘家跑越是容易引起曾家的针对。
任如画进门了十多年,也为曾密生下了两子一女,这些年又为着曾密里外打点,早就在广恩伯府站稳脚跟了。曾家就是她下半辈子的战场,为自己在那里打下片江山,这是她余生的任务,娘家,除了能保证她不至于挨饿受冻,别的已帮不了她。
庞福默默地颌了颌首,出了门去。
这里采薇已经让人传了饭,替他拿碗筷布起菜来。
舀汤的时候她的衣袖上滑,露出腕上一道若有若无的红痕。他先是不经意地瞥了眼,而后又掉回目光定定盯着它。
采薇感觉到了他的注视,连忙把手缩了缩。
谢荣伸手将她的手腕握住,捋起袖子,只见那白皙的皓腕上竟然密布着好几道血痕。
“怎么回事?”他皱起眉来。
原先谢葳未过门去,她的身上也时常有些小伤痕,他知道是谁做的,但是却绝不会因为一个妾侍而去责备自己的女儿,所以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可是谢葳如今已经出嫁了,难道她还是不肯放过她吗?“是不是大姑奶奶打你?”他问。
“不是!”采薇立即摇头,然后捂着手腕慌乱地后退了半步。“不是她!”
谢荣眯起眼来。
采薇死命地咬着唇,然后把头垂下,最后扑通一声跪了。“这次真的不是大姑奶奶,是棋姑娘,棋姑娘说她没头油了,让贱妾把头油给她送去,贱妾因为大姑奶奶回府,所以去得晚了点儿,棋姑娘怪贱妾误了她的梳妆,就拿鸡毛掸子抽了贱妾几下。”
“混帐!”谢荣拍桌而起,“你是我的人,她敢打你?!”
采薇吓得跪坐在地上,张大着眼睛说不出话来。
谢荣绷紧脸望着她,“她什么时候起对你开始这样待你?”(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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