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一章:第576章 李卫当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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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出了这道谕旨,贞武便搁开了手,眼下江南正大力推广摊丁入亩,江南的地方大员不宜调整,以免人心惶惶,不利于施政,都察院左都御史赵申乔这个‘官屠’也应该及早令其离开江南,让他前往山东、山西、河南、陕甘一带,他反正是走一路弹劾一路,眼下大旱将至,有他这个‘官屠’在灾区转悠,既有利于对各地的赈济,也可借他之手从容调整北方各省的大员。他现在总算是明白过来康熙为什么对赵申乔这个‘官屠’要百般呵护了,这类清官用的好,简直就是一大杀器,不过,这个赵申乔已经七十了,得赶紧给他物色一个接班人才行,思忖了一阵,他才提笔给赵申乔写了封密旨,令其北上各省观风,考察各地旱情。
随后,他又给两江总督朗廷极写了封密旨,授意其在江宁创办一份宁报,江南人文萃集之地,名士极多,办报影响力极大,仅只一份京报,没有打擂台的,不论如何辩论,也不激烈,创办一份宁报,便可以南北呼应,日后要举行大辩论也就容易的多,这样一来,更能扩大影响力。
贞武在天津发出的三道谕旨很快就在京城引起了巨大的反响,升张鹏翮为保和殿大学士,迁施世纶为直隶总督、调张伯行为刑部侍郎,升完颜海锋为江苏巡抚,这无疑是表明了贞武是准备由地方到中央进行一次大调整,各部院大臣立时又紧张起来。
等了几日,见贞武又没了动静,一众大员也就隐隐猜到,贞武极有可能是采取循序渐进的法子,堪破了这一点,从京城到地方的二品以上大员人人心里都是警惕不已,个个勤勉奉职,亏空的则赶紧的想法子填上。或者是想方设法的做平帐目,手头有案子的也是赶紧的结掉,谁都不愿意撞到贞武的枪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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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根治海河,对海河裁弯取直的告示一张贴出来。立时就在天津城引起了轰动,一众士绅百姓皆是奔走相告,喜形于色,这些年海河屡屡泛滥,天津城亦是屡遭淹没,更遑论沿河的大小村庄了,天津百姓可谓是吃足了海河的苦。
朝廷此次不修筑堤坝。而是裁弯取直,以利于洪水及时宣泄入海,确实算是彻底根治,一时间无数有识之士纷纷献策荐言,短短三天时间,施世纶的临时直隶总督署衙就收到了上百条建议。
天津的大小茶楼酒肆会馆这几日里最热门的话题就是海河裁弯取直和贞武爷与天津的渊源,从天津设立海关、扩建京城到天津的驿道,天津兵演、北洋舰队进驻。澳洲移民一直细数到海河根治,就连贞武从天津路过都刻意的渲染,真可谓是事无巨细。无一遗漏,一众士绅百姓对此却是百听不厌。
贞武这几日却没闲着,视察海军学院、军工作坊、海关,还乘船去了军港,并查看大沽口炮台的修筑进展。
忽忽便是四日,这日一早,书房大臣张鹏翮、富宁安,工部尚书王项龄,直隶总督施世纶便在外求见。
贞武按例是用了早膳便翻看京城来的快报、奏折、密折和京报,这几日。京城依旧太平如昔,不过,老八胤禩、老十五胤禑,上书房大臣萧永藻、马齐、嵩祝、王掞的请安折上都简略的提到了京城流民日趋增多的事情。
上书房的动作不慢,以天道自然为题的文章已经刊载在京报上了,不过。略显不足的是辩驳的文章有些苍白乏力,略想了想他便搁开了,临时辩驳,若是数据详实,倒让人难以置信了,如此抛砖引玉,效果更好。
想到日趋增多的流民,他不由皱了下眉头,京城如此,那么涌来天津的流民应该更多,毕竟现在谁都知道天津是澳洲移民的港口,而且又正处于开发阶段,容易找活做,天津他倒是不担心,毕竟有海河的工程在,足以以工代赈。
可涌入京城的流民又该如何赈济?以工代赈,修什么?疏浚河道,修路?沉吟半晌,他才吩咐包福全道:“将他们都叫进来。”
张鹏翮等人进来躬请圣安后,贞武便按例吩咐赐座赏茶,待一众人等都坐定之后,他才问道:“天津这几日可是流民急增?”
见问天津之事,施世纶忙躬身回道:“回皇上,确有其事,如今已进入二月中旬,仍是滴雨未下,周遭府县已有不少流民涌入天津谋求生路。”
张鹏翮担心贞武没有独力处理旱灾的经验,也担心他对农事一知半解,忙躬身道:“皇上,北方各省,如山东、山西、河南、直隶等地,近些年因推广两年三熟制,各省普遍种植大麦、小麦,尤以冬小麦为主,去岁冬季雨雪少,开春后又持续干旱,各省势必出现大面积麦苗枯死的情况。
根据钦天监的推算,要到三月底四月初方有降雨,届时,仍可播种豆类、蜀黍以及美州高产抗旱作物。若是百姓此时大举离乡,一则增加赈济的难度,二则也易扰乱地方安宁,三则降雨后,又耽搁播种自救。微臣恳请皇上先行拨粮赈济,安抚受灾百姓,以稳定人心。”
拨粮赈济!朕现在从哪里变出粮食来赈济?贞武不由暗自腹诽,天津港还未解封,不论是河运还是海运,江南之粮、漕粮、南洋之粮皆无法抵达天津,这粮从何来?只能是下令各府县开常平仓、社仓和义仓放粮了。
见贞武沉吟不语,张鹏翮便又躬身道:“皇上,数十年来,全国各省灾害不断,朝廷不断总结经验,已经制定出完善的救灾备荒措施,凡荒政总计十二条:一曰备祲;二曰除孽;三曰救荒;四曰发赈;五曰减粜;六曰出贷;七曰蠲赋;八曰缓征;九曰通商;十曰劝输;十一曰兴土筑;十二曰集流亡。
这十二荒政基本囊括了历代相沿而成的各项救灾、备荒措施,概括起来则是蠲缓、赈济、调粟、借贷、除害、安辑、抚恤,以工代赈等八个方面。”
贞武点了点头,他隐隐记的在《大清会典》中有救灾备荒措施,却不料张鹏翮竟是张口就来,不由大为赞许,当下便起兴考较他,便道:“你历任地方要务,又长于政务。对救灾备荒应是谙熟,不妨详细说说。”
听的这话,张鹏翮不由楞了一下,皇上是想借次机会详细了解?这要详细说。可得费点时间,稍一犹豫,他便道:“蠲缓乃最常见之救荒之法。政府之岁入,赖乎租赋,而赋从田出,遇灾则田荒;田荒则赋无所出。灾民救死不赡,若犹责以输将。徒重其困,苟为之施旷荡之恩以宽假之,则民悦无疆,此历代之所以有蠲缓之议也。
蠲缓之策,基于蠲缓之议。历代朝廷于凶荒之后,必伸蠲缓赋役之诏令,殆已成为例行之政策。
一般而言,被灾十分者。免正赋的十分之七;被灾九分者,免十分之六;被灾八分者,免十分之四;被灾七分者。免十分之二;被灾五、六分者,免十分之一……一听张鹏翮竟然详细到如此地步,贞武不由微皱了下眉头,照他这说下句,非得说上半天不可,他忙插话道:“说说以工代赈。”
见贞武直接跳到最后一条,张鹏翮也知道自己说的罗嗦了,忙简洁的道:“救荒之法,莫善于以工代赈。此法集赈济、安辑、调粟于一身,实乃救灾之大成。
灾荒之年。由朝廷召集青壮灾民兴土筑,修堤坝道路,建宫观佛寺,给予米粮工钱,既可渡过灾荒,又利于灾民灾后重建。”
建宫观佛寺?贞武大不以为然。原本还想从他这里找点灵感给京城找个好的以工代赈项目,没想到也就只修堤坝道路,建宫观佛寺,微微沉吟,他才道:“此次春旱,该蠲免几何?”
“回皇上,若是三月上旬之前无雨,北方各省冬小麦皆是绝收,但并不影响豆类、蜀黍、美洲作物耕种,应属被灾八分,免四成正赋。”
才免四成正赋?这年头农民的命可真够苦的,贞武不由暗叹了一声,赈灾有成例,这事不能率兴而为,略一沉吟,才道:“冬小麦乃主要作物,绝收则损失惨重,着免掉六成正赋。”
施世纶一听,忙起身跪下道:“皇上宽厚仁爱……皇上。”张鹏翮知道施世纶是一心只想着为百姓谋利,却不顾朝廷的死活,忙一口就打断了施世纶的颂圣之词,亦是起身跪下道:“皇上有如天之仁,实乃大清亿万子民之福,不过,此次受灾遍及北方各省,蠲免仅是救灾的一部分,还要赈济、调粟、借贷、除害、安辑、抚恤,以工代赈,桩桩件件都要花费巨额银两。
再则,蠲免向有定例,目前朝廷财力富裕,多免无可厚非,但灾荒时有,下次若朝廷拮据,即便按定例蠲免,百姓心中亦恐有怨言,皇上体恤百姓,可在安辑、抚恤,以工代赈上给予优厚,微臣恳请皇上三思。”
话一落音,富宁安,王项龄两人皆是跪了下来,道:“微臣附议,祈望皇上慎虑。”
施世纶一开口便被张鹏翮生生打断,心中郁闷可想而知,不过,这张鹏翮说的实是有道理,他也不好辩驳,见富宁安,王项龄两人尽皆附议,他亦心知自己的老毛病又犯了,但要他改口,却是无论如何拉不下脸,索性低着头不吭声。
贞武原本是想全免的,有所顾忌才说免六成,却仍是遭到三人反对,不由一阵无语,他也知道人心不足,这蠲免就跟工资一样的,能上不能下,微微沉吟,他才道:“朕去年登基,今年改元,特例蠲免总成吧。”
见贞武提到登基改元,张鹏翮哪里还敢再坚持,忙叩首道:“皇上体恤百姓,实乃大清之福,既是特例,自无不可。”
施世纶一见有戏,忙磕头道:“皇上既已免了六成,剩下四成正赋不过数百万两,皇上登基改元,蠲免天下,亦是一大盛举。”
张鹏翮、富宁安,王项龄三人听的这话,皆是暗暗腹诽,这个施不全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不过几百万而已,说的真是轻巧,但这话却谁也不敢驳斥,张鹏翮生怕贞武同意,不由偷偷瞥了他一眼,却见他似笑非笑的的盯着施不全,心里不由一阵疑惑,这主子是什么意思?
见贞武半晌未言声,富宁安,王项龄二人亦是大为奇怪,施世纶却是微微有些不安,这主子是有钱,却也花的厉害,这话怕是有些不妥。
正自心中忐忑,贞武已是开口道:“朕心中所想,亦是全部蠲免,不过,朝廷如今并不富足,朕的内帑亦是大为拮据,施世纶,这几百万缺口,你能否给朕补上?”
施世纶不由暗暗叫苦,果然是祸从口出,几百万的缺口,从哪里给您补?这主子是什么意思?难怪都说伴君如伴虎!这事可万万应承不得,他忙磕了头道:“回皇上,微臣两袖清风,直隶亦是重灾区,岂有能力填补这数百万之巨。”
贞武却是微微笑道:“张鹏翮,朕记得,救灾备荒措施第十条是劝输,是也不是?”
劝输!张鹏翮不由微微诧异,贞武这是打谁的注意?天津的有钱人就是盐商,难不成是要盐商劝输?他精神一振,忙躬身道:“回皇上,是。”
“钱是什么?一把咸盐而已。”贞武微微笑了笑,道:“天津的四周遍布私家园林,皆是盐商所有,咱们让他们输捐几把咸盐,施世纶,天津的咸盐能否填补这个缺口?”
听到这里,施世纶亦是长松了一口气,有贞武坐镇,还担心那些个盐商不输捐?不过仅是天津的盐商输捐可不成,不公平!微一沉吟,他才道:“回皇上,有道是‘两淮盐,天下咸’扬州才是盐商聚集地,天津的盐商虽不少,却是不及扬州,要输捐数百万,微臣窃以为极难。”(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