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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巧彤与范若诚道过别,转身上了马车。范若诚却仍双手抱拳,愣愣地看着苏巧彤走入车内。
楚铮在他背后轻声笑道:“怎么了,见了窈窕淑女,范君子也起了好逑之心了?”
范若诚如梦初醒,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嗫嚅地说不出话来。
楚铮在他耳边小声说道:“看在轻如的面子上,我提醒你一句,此女只可远观,不可近亵,像这种女子不是你能消受得起的。”
范若诚觉得此话极不顺耳,气道:“看来只有五公子你能消受了,我一个穷教书先生,哪能和当朝太尉公子比啊。”
楚铮摇了摇头道:“我决非此意。只是这苏巧彤身份成迷,来历还有待查证。退一步来说,她的姨父是吏部侍郎成奉之,以这女子的手段,很快会为京城官宦子女认可。若诚,你若真有此心,还是出仕为官吧。你为人方正不阿,本是为官大忌,若暂只为一县令,有我楚家支持,反可借此声名鹊起,如此你才有些许希望。”
范若诚默然不语。
此时雨已停住了,欧阳枝敏已为楚铮将火云驹牵来,楚铮拍拍范若诚肩膀,翻身上马,策动火云驹小跑到了苏巧彤马车之前。这辆马车显然是苏巧彤半路雇来的,那车夫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方才禁卫军将这酒家团团围住,差点吓破他胆,此时仍是浑身发软,抖抖嗦嗦挽了个鞭花,跟着楚铮往成奉之府邸驶去。
苏巧彤心中顾忌楚铮,直等到马车启动后才小声对寇大娘说道:“大娘,方才……”
寇大娘打断道:“芸儿,你只可称我为干娘,我也只叫你巧彤,外面那小鬼奸滑无比,切不可在他面前提到‘寇家’二字。”
苏巧彤点点头,道:“干娘,方才那小鬼怎么看出破绽的?”
寇大娘沉默半晌,道:“巧彤,你若能听老身劝,老身劝你就此返回西秦,不要再留在上京城了。那小鬼已心中起疑,日后必会对你严加监视,再想在京中有所作为已是很难了。”
苏巧彤苦笑道:“干娘所言女儿何尝不知,可若就此回秦,女儿非但一事无成,而且等于告诉赵国成奉之极为可疑,白白损失了我大秦在此地位最高的细作。皇上就是再疼爱女儿,也不得不将女儿治罪,干娘,箭在弦已不由得我不发了。”
寇大娘也知苏巧彤此言属实,不由得叹道:“原本你我只想悄然进城,在成府中隐藏些许时日后再崭露头角。可惜天意弄人,方一进城就碰上这个小鬼。小月,就你娇气,非要停车用饭作什么?”
那个名叫小月的丫环缩在车厢一角,半声也不敢吭。
苏巧彤道:“事已至此,再责怪小月也是无用了。干娘,那楚铮是如何看出您身负武功的?”苏巧彤一定要将此事弄明白,她自负聪明,为了赵国此行几乎算无遗策,方方面面都考虑过了,来上京城之前她甚至还到了苍乐山中生活了近两个月。苍乐山那个与世隔绝的小山村并非苏巧彤杜撰,而是确有其地,只是原本居住于此的后汉遗民早被秦国偷偷诛尽,如今里面居住的几十户人家全是秦人,当年秦国为了替成奉之掩饰身份真是不遗余力。苏巧彤在那里专门学习了赵国的习俗、语言,连苏家的祖祠、族谱都已伪造齐全,所以楚铮虽对她起了疑心,但苏巧彤仍然决定留了下来,可是这毕竟打乱了她原先的步骤,照理来说以寇大娘的武功根本不可能这么容易便被人察觉,可这事偏偏就发生了,着实让苏巧彤恼火不已。
寇大娘脸色尴尬,道:“巧彤,这事干娘虽有疏忽,但确实也怪不到我头上,谁会知道天下竟有这种人物。”
武功原本不是苏巧彤所长,寇大娘说得又含糊,苏巧彤听得一头雾水,道:“干娘,你能不能说明白一点。”
寇大娘道:“即使干娘不收神凝气,天下除了与我武功达到同一级数的,寻常武林中人根本看不出有何异常。方才进店时我也已经暗中查看了那店铺掌柜的和那少年身边的中年管家,这两人均是常人,可干娘怎么也想不到偏偏这个名叫楚铮的少年……唉!”
苏巧彤迟疑地问道:“干娘的意思是方才您并没有对这楚铮容让,而是他的武功确与你是同一级数?”
寇大娘虽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点了点头。
苏巧彤惊道:“这怎么可能,他才多大点年纪?别人不是都说干娘的武功已到了天道境界,不在寇伯伯之下了吗?”
寇大娘叹道:“巧彤,传言永远不可信。干娘只是平时爱管事,抛头露面的时候多一些,而海天则醉心武学,不问世事。真要论武功,寇家的‘不动明山’心法博大精深,干娘哪是海天的对手。只是这‘不动明山’不适合女子修炼,干娘所习的确是当年燕家的武学,根本算不得是寇家传人。在我大秦除了海天外,至少还有两人武功远高于为娘:魔门门主刑无舫和灵山古寺掌教凡尘大师,这三人才是真正已登天道的高手,而干娘只是在门外徘徊而已。”
苏巧彤道:“巧彤虽对武功不甚精通,但也看出刚才干娘应是大占上风的,怎么能说那楚铮与干娘是同一级数的?”
寇大娘道:“干娘只是说他武功已足以是一代宗师,并未说他现在就能与为娘分庭抗礼。宗师级高手之间也是有差距的,真若两人全力出手,干娘可在三十招内将他击败,但若想杀他除非他绝不逃跑,否则干娘是无能为力的。”
“即使是天道高手,其中也是有高下之分。当年的六大天道高手中,魔门宁大先生和胡蛮国师呼托尔之间才是真正势均力敌,而其余四人只能算是后起之秀,先祖寇抚远留下的笔记中对宁大先生充满敬意,承认多次受过他指点,并曾说过他们几人每年要与呼托尔交手数次,武功这才不断精进。海天曾对干娘说过,先祖的所书武功心得中有很多他至今还揣摩不透,他若再想武功有所进展仅靠闭门苦修已是无用,可刑无舫和凡尘和尚都各有用心,而且他们三人武功又在伯仲之间,即使相互印证也是作用有限。难怪武林传言真正的天道高手是应劫而生。”
“可干娘虽始终不能步入天道,这一身武学也是苦练四十年才有今日所成,”寇大娘喃喃说道,“这少年是怎么练的?难道武林中真有所谓的传功**?”
“传功**?”苏巧彤问道,“是不是将一个人功力全部转到另一个人身上?”
寇大娘道:“这只传说而已,据说此法凶险异常,稍有不慎传功者与受功者都会爆体身亡,即使成功,所传的功力受功者最多能得到十之二三,而且所得功力还附有诸多缺陷,对此干娘也不是很清楚。但那少年内力精纯,分明是经过苦修而来,更奇怪的是他所练的竟似佛门的龙象伏魔功。”
苏巧彤吓了一跳:“干娘,你没弄错吧?”
寇家与西域佛门素有交情,寇大娘虽知道龙象伏魔功的特性,但赫连雪等魔门高手与西域佛门中人多次生死相搏,所得的体验比她来得深刻得多,因此寇大娘有些犹豫地道:“应该不会有错吧,可真若如此的话那更匪夷所思了,龙象伏魔功进境极为缓慢,凡尘和尚曾号称是佛门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在这岁数也不过刚刚练至第三层,与这少年相比拍马都赶不上。巧彤,这事要不要派人通知凡尘,他若是知道了,肯定即刻带上九大金刚护法赶到上京城。”
苏巧彤想了想摇头道:“还是不要了,那帮大和尚只知向世人宣扬他们的佛门教义,脑袋都快僵化了。他们来到上京城只会徒增麻烦,楚铮是赵国世家公子,是不会跟他们走的,以凡尘的性子肯定动手就抢,九大金刚护法再厉害,难道还能敌得过赵国大军吗。”
寇大娘也觉得有理,笑道:“那对西域佛门来说就有些可惜了。”
苏巧彤忽然道:“干娘,西域佛门一心想向中原推广佛教,皇上答应了此事才得到他们的支持。你说这楚铮会不会是他们在中原布下的棋子,凡尘和尚另有所图?”
寇大娘摇头道:“应该不会。灵山古寺对龙象伏魔功的修炼密法从不讳言,海天就曾多次看过龙象伏魔功的秘籍。修炼此法最注重的是毅力,越往后越难精进,而且据说还要结合佛门教义,若天下人大都愿意练此功法,凡尘老和尚嘴巴都要笑歪了。那楚铮想必是从哪得到了龙象伏魔功抄本,否则以他的资质凡尘若是以前就发现了,恐怕早把他抢回灵山古寺当成宝贝供起来了。”
苏巧彤想象着楚铮被剃光头发放在莲花宝座上受众人膜拜的模样,忍不住抿嘴一笑。
楚铮丝毫不知道苏巧彤心存将他剃度之心,他原本也想偷听她们二人会不会说些什么,但转念一想那老太是何等武功,自己稍稍靠近车厢恐怕就会被她发觉,干脆光明磊落些带路吧。
到了成府门口,只见大门紧闭。欧阳枝敏跳下马来,走上台阶抓住门环重重地敲了几下。
不一会儿大门吱吱地打开了,一个小厮探出头看了看欧阳枝敏和楚铮,见都不认识,微怒道:“你们是谁呀,竟敢这般无礼,知不知道这是谁家的府邸?”
欧阳枝敏道:“去禀报你家成大人,就说京城楚府五公子前来拜访。”
不料那小厮冷笑道:“你是哪家府上的下人,跑到这来开什么玩笑,楚家五公子会到我们成府来?连太尉大人都没来过。你滚一边去,再闹我叫人了。”这倒也是实情,楚名棠官职远比成奉之高,成奉之又是皇上的人,楚名棠当然不会来成府拜访,至于楚铮更是与成奉之八杆子也打不到一起。
那小厮说罢便欲关门。欧阳枝敏心中恼怒,伸手往门上一搭,那门便如铁铸一般动也不动。他随吴安然习武也已为时不短,楚铮又常常加班加点操练他,几年摸爬滚打下来,欧阳枝敏的武功已是江湖中普通高手的水准了。
那小厮奋力推了几下,额头上冒出星点汗珠,突然回头向院里喊道:“快来人哪,有人在我成府门口捣乱了。”
顿时里面呼啦啦出来七八人,将欧阳枝敏围在当中,指指点点地出口斥骂。
欧阳枝敏回头看了看楚铮,心里有些为难,今日出来根本没想到要准备名帖,平日里这些下人打就打了,反正这几年跟着楚铮也嚣张惯了,可后面马车里还坐着个苏姑娘,她可是成府的亲戚,当着她的面就打成府下人不知少爷会不会怪罪。
苏巧彤掀开车帘,故作迷惑道:“楚公子,你不是说跟小女子姨父甚有交情吗,怎么……”
楚铮呵呵一笑:“君子之交淡如水,这些下人哪里懂得?”
欧阳枝敏见楚铮忙着与苏姑娘说话无暇理,只好对身边这些人说道:“在下楚府家人欧阳枝敏,我家公子今日在城南遇见贵府的表小姐苏姑娘,念及我家相爷和成大人同殿为臣,便将苏姑娘送到此地,还请诸位进去禀报一声。”
一个年长些的成府家人隐约记起老爷和夫人曾提过此事,道:“你说那女子是我家表小姐?”
欧阳枝敏点头道:“正是。”
那家人向楚铮和苏巧彤看去,那女子他虽不认识,但见楚铮锦衣华服,**骑着一匹红色高头骏马,与传说中的楚五公子颇为相像,不由得心中打了个突,对众人道:“不要吵了,我先去禀报大人一声。”
楚铮见欧阳枝敏与那些下人们停止争吵,笑道:“苏姑娘方才恐怕看错了吧,我那随从不过是与贵府几个下人长久未见了,相互过于亲热了些,现在不又和好了吗。”
苏巧彤白了他一眼,又坐回车内,只见寇大娘也在不停地摇头。
不一会儿那家人走了出来,到楚铮身前俯首道:“楚公子,这位姑娘,我家老爷有请。”
几人随着那家人到了成府客厅,成奉之和他夫人已在此等候。
见楚铮走了进来,成奉之高声笑道:“五公子大驾光临,我成府蓬荜生辉啊。”
楚铮正欲向成奉之行礼,只听身后苏巧彤一声悲鸣:“姨娘。”便向成夫人奔去。
楚铮斜眼看去,想暗中观察成氏夫妇与苏巧彤相认时神色是否有何异常之处,却不料苏巧彤已经计算多时,她向成夫人走去时这一路正好遮住了他的视线。楚铮想要看清成夫人神情需向旁边跨一大步,但成奉之正抱拳站在他身前,这般做未免太失礼了。
楚铮略一犹豫,苏巧彤已到了成夫人向前,哽咽道:“我娘她……”哇的一声伏到成夫人肩头,右手两指悄悄在她颈后狠狠地拧了一下,在她耳边轻声喝道:“陶允贞,快哭!”
陶允贞正是成夫人在西秦时的本名,此时一听又被苏巧彤死命一拧,成夫人倒吸口凉气,哀声道:“我的儿啊。”登时厅中哭声震天。
楚铮看不出什么破绽,不禁有些怀疑,难道自己真搞错了?
成奉之在一旁拭了拭眼角,叹道:“苏兄啊,你才华文采无不胜我百倍,为何偏偏不愿离开苍乐山啊,到头来落得英年早逝,这是何苦啊……”
成奉之唏嘘良久,看了看楚铮强笑道:“五公子,老夫失态了,请莫见怪。”
楚铮道:“成大人真乃性情中人也,小子岂敢有埋怨之心。”
成奉之拉着楚铮道:“来人,上茶。五公子请这边坐,多谢公子护送巧彤至此,她一个弱女子,父母双亡,这一路赶来几近千里,真是苦了她了。”
楚铮指了指寇大娘,轻笑道:“大人可认识这位?”
成奉之感慨道:“怎么能不识啊,我们都是在苍乐山中长大的嘛。”
寇大娘笑道:“大人已是朝中重臣,恐怕早已忘了我燕小蝶了吧。当年大人离开苍乐山时老身尚未与夫君朱彦成婚,这一晃已经几十年过去了。”
成奉之笑道:“当年的燕姑娘,如今已是朱夫人,成某如何不认得。对了,朱兄还好吗?”
寇大娘目露伤感之色,道:“他与巧彤的父亲一样,早在十多年前就去逝了。成大人,你也不要叫我什么朱夫人了,别人如今都只叫我燕大娘了。”
成奉之摇头叹道:“斯人已去……”
楚铮在一旁听得有些郁闷,成奉之和这女人之间的谈话看似只是寻常叙旧,但又像是她在提醒成奉之,可他又无理由上前阻止。
楚铮突然笑道:“成大人,小侄怎么没有想到在苍乐山中还有着燕大娘这样一位绝顶高手,怎么以前你不为皇上引荐呢?”
成奉之瞳孔微缩,看了一眼寇大娘道:“五公子,苍乐山中所住的都是后汉遗民,是否愿意出山皆由个人自愿,你怎知当年我就没请过他们呢。”
楚铮干笑道:“小侄失言了,成大人莫怪。”随即站起身来道:“苏姑娘既然已经到了成府,小侄也该告辞了。”
一出成府大门,楚铮便对欧阳枝敏吩咐道:“传命下去,对成府进行日夜监视,任何出入成府之人都要查清来历,而且需持之不懈。这苏姓女子若是他国奸细,此时必有所觉,可能会雌伏数月之久,命监视之人切不可放松。”
欧阳枝敏点点头,道:“公子所言极是,属下也觉得这苏姑娘有点不对劲儿。”他跟随楚铮已好几年了,不再是当年那怯生生的小马夫了,在楚铮的栽培下渐渐可以独挡一面了。
张得利道:“倘真如此,这女子掩饰功夫着实了得,今日公子几次试探,她都应付自如。”
楚铮冷笑道:“正是她掩饰手段了得,我所问的每个问题她都有合理的解释,我反而更是起疑。”
欧阳枝敏道:“公子,要不要派人到她所说的苍乐山去查看一番?”
楚铮迟疑了一下,道:“去看看也未尝不可,但希望不大。这苏姓女子若真是奸细,苍乐山中也必已安排妥当。这样吧,苍乐山地处偏远,但仍属南线大营辖区内,你若派人去的话顺便去拜见一下我舅舅王明远,请他调一支精锐部队到苍乐山附近驻扎,若确认成奉之和这苏巧彤是奸细,立即进山围剿。”
张得利微惊道:“公子,成大人在朝为官二十多年,他也是奸细?”
楚铮哼了一声道:“他脱不了干系,当年上京楚府就曾对他有些怀疑,但他身世来历编得合情合理,加上他当时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鹰堂也就并未深查下去。哼,据我猜想,他们极有可能是秦人,南齐还培养不出苏巧彤这般女子。”
欧阳枝敏道:“若是这般的话,苍乐山中那些人在我大赵起码已有二十几年,其势力极有可能已渗入当地官府,那南线大营调往苍乐山的那支军队还需要叮嘱他们少与之接触。”
楚铮点头道:“欧阳说的不错,此事由你负责,快去办吧。”
欧阳枝敏向楚铮行过一礼,调转马头向鹰堂驰去。
楚铮对张得利道:“张管事,我们回府。”
两人策马回到楚府,刚走到大门口,只见那里停了不少马车。张得利咦了一声,道:“五公子,这些好像是方府的车,莫非二小姐回来了?”
楚欣两年前便与方中诚成婚。她嫁入方府后很少回楚府,大部分时间协助方中诚处理方府内外事务,将方府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颇有其母楚夫人之风。方令信对这儿媳妇也极为满意,逐步将府中大权交于她,而方中诚则于数月前退出禁卫军转到刑部任职。
楚铮见是二姐回来了,便向楚氏夫妇所居的内府走去。刚进门,楚欣便已看到他,笑道:“小五回来了,我和娘正说起你呢。”
楚铮正欲上前行礼,却见方中诚居然也坐在一旁,不由得奇道:“这不方二少吗,小弟快有个把月没见你了,就算你弃武从文也不用把军中兄弟全抛到一边吧?”
方中诚看起来老成了许多,听楚铮此言,不由得脸一红,道:“为兄刚到刑部任职,好多事情还不甚熟悉,这些时日是忙了些,过几日再回军中同相聚。”
楚铮道:“那好,这月十八是陈林的三十寿辰,他的帖子我这儿都送到了,你不可能没收到吧?上面说好大家在……外面聚一次,你不会不来吧。”
方中诚咳嗽一声,偷偷向楚欣看了一眼。
楚欣白了他一眼,道:“看我作甚,你的事自个儿决定吧。”
方中诚苦着脸,对楚铮道:“为兄若没事的话,到时定会前来。”
楚铮暗想,得,十有**是来不了了。
楚欣嫁入方府后,对方中诚没事就到飘香阁喝酒作乐深恶痛绝,可飘香阁是方家打探消息的重要手段,且每年收入着实可观,楚欣对此也无可奈何,只好请示了方令信把飘香阁交于她打理,方令信也觉得儿子既然成亲了,就不该再在外面**了,便同意了此事。从此方中诚再也无法踏入飘香阁半步,阁里一些姑娘虽对这位风流潇洒的方公子念念不忘,但楚欣拿其中几人立威后,这些姑娘全都断了这心思。
只听楚欣阴阴地说道:“小五啊,那陈林摆酒放在哪里啊?”
楚铮平日也并不怎么怕这位二姐,笑道:“这小弟就不知了,京城那么多地方放哪都成,反正不在飘香阁。”自从楚欣打理飘香阁后,楚铮也不敢再随便去了,不然第二天楚夫人肯定知道,虽然楚夫人对此也不在意,但免不了也会唆几句,楚铮对此心中也颇有怨言。
楚欣故作惋惜道:“那真可惜了,阁里那位叫紫儿姑娘昨天还在念叨你呢。”她与方中诚成亲后,楚铮仗着是她弟弟,常常来拉方中诚出去喝酒,虽然楚欣也知道方中诚在外面也没做对不起她之事,但总有些不满,故出言相讽。
楚铮心头不快,那紫儿自己从未碰过,只不过方中诚看在他的面子上将她好生照看,不想今日楚欣拿此事来寻她开心,不过这种事根本辩之无用,楚铮道:“二姐,飘香阁自从由你打理后,生意每况愈下。一个女人家怎能管青楼,何况说起来也不好听,别人都把青楼女主事叫……哈哈,有污人耳,不说也罢。”
楚欣冷笑道:“京里纨绔子弟大都知道,想到万花楼喝花酒最好要拉上楚家五公子,说不定万花楼会分文不取,我就不明白了,这万花楼为何偏对五公子就另眼相看呢?莫非其中你也有份儿?”
万花楼这几年得楚铮助益多多,势力大增,徐景清也心甘情愿地臣服于楚铮,因此楚铮可以说是万花楼的半个主人。听楚欣这么一说,楚铮觉得自己好像和二姐也没什么区别,一时语塞。
楚夫人听两个孩子越说越不像话,脸一沉道:“都在胡说什么,铮儿先回房去,看你身上都脏成什么样子了,洗洗再来。今天你姐和姐夫难得回府,过会儿一起来吃饭。”
楚铮向楚欣做了个鬼脸,转身离去。
回到踏青园内,楚铮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虽说他的武功早已达到寒暑不侵的境界,但仍喜欢在木桶里惬意地躺着。
楚铮裹着条布缎,哼着小曲走到外屋,正想喝口水,不想丫环紫娟仍站在那里等候。见楚铮**着上身,紫娟忍不住一声轻呼,脸一红转过身去。
楚铮也有些尴尬,毕竟紫娟也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忙跑回内屋披上衣衫再出来,对着紫娟道:“我不是让你不要在这伺候吗?”
紫娟脸上晕红未褪,道:“伺候公子原是小婢的本分。”
楚铮苦笑道:“你怎么就爱争执这理呢,换了翠苓,我不要她伺候她早开心地跑着去玩了。”
紫娟默然不语。
楚铮笑道:“你们也都不小了,这瓜田李下的,以后你若嫁不出去了可别怪少爷我。”
紫娟小声道:“小婢愿意一辈子伺候公子。”
楚铮笑道:“那怎么行,女孩儿家重要的是找个好归宿,我看欧阳对翠苓挺有意思的,他俩也挺般配。紫娟,你府里有没有中意的,尽管对我说,你们两丫头出嫁时少爷定会送上份大大的厚礼。”
紫娟脸色突然变得惨白,颤声道:“公子真的不要小婢了?”
楚铮被她吓了一跳,忙解释道:“不是不要你们,是为你们以后着想。”
紫娟泪弦欲滴,决然道:“公子不必操这份心,紫娟宁愿永生为奴婢伺候公子,若哪天公子不要紫娟了,请公子看在这些年紫娟诚心服侍公子的份儿上,请赐紫娟一死,也不要将紫娟送于他人。”
说完,紫娟施礼道:“公子若无事,小婢就此告退。”转身走到门口,想了想又回身道:“小婢与翠苓多年姐妹,她的想法小婢也清楚,不管那欧阳枝敏对她如何,她的心思是与小婢一样的。”
楚铮张大嘴巴愣愣地看着紫娟走出房门,突然哀叹道:“这叫什么事啊?” 一直以来他对紫娟和翠苓颇为疼爱,想给她们找个好归宿让她们以后过得幸福些,没想到方一提起此事,紫娟竟有如此强烈的反应。
呆立良久,楚铮决定还是先找轻如谈谈吧,这两个丫环平日里最听她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