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节反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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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瑾之换好了衣裳,去了母亲那里。

    宋盼儿是看过简王府送来的信的。

    见顾瑾之换好了衣裳,这是打算去简王府,她不由诧异:“当年你让王爷去河南,帮你办了什么事?”

    她一直以为朱仲钧是傻子。

    简王问庐阳王去河南办事,顾瑾之知道不知道。

    宋盼儿就猜测,是顾瑾之的主意。

    顾瑾之主意很多。

    “并没有什么事。”顾瑾之道,“所以我要问问,简王到底是什么意思。王爷懂什么?他就算做了什么,也非故意。若简王拿住了,告到太后那里,说我的教唆的,岂不是冷了太后的心?”

    宋盼儿深以为然。

    庐阳王是个傻子。

    他哪怕做了出格的事,也是无心的。可万一有人有心,拿了他的把柄,告了他一状,最后怀疑肯定要落在顾瑾之身上。

    因为庐阳王对顾瑾之言听计从!

    “我陪你去!”宋盼儿顿时就来气了。

    她对简王府如此强势很不满意。

    顾瑾之笑了笑,道:“娘,您还怕我吃亏吗?天子脚下,简王府能将我如何呢?既然他们是请我瞧病,我自己去吧。您还能护我一辈子吗?”

    宋盼儿心里顿时泛起酸楚。

    顾瑾之再过几个月就要出阁了,到时候她吃苦受累都是她自己扛,宋盼儿顾不到她了。

    当宝贝一样养大的女儿,就要拱手给别人家……

    “去吧去吧。”她情绪低落道。

    顾瑾之道是。

    她带着丫鬟,一路赶到了简王府。

    下人进去通禀。

    片刻,简王世子妃迎了出来。

    简王世子妃长得娇小漂亮。二十出头的年纪,一头浓密的青丝,堆了高高的云鬟,鬓角插着两支赤金衔南珠金钗,黄澄澄的,在日光下反映着闪耀的金光,衬托她肌肤胜雪白皙。

    她身上穿着丁香色葫芦纹样缂丝褙子,淡紫色缕金挑线裙子,双梁深紫色稠面绣花鞋,碎步急急走了过来。

    跟在她身边的妈妈就跟顾瑾之说,这是世子妃。

    世子妃笑着跟顾瑾之行礼:“顾小姐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快里头请…”

    顾瑾之也给她行了礼。

    “……是王爷给我送信的吗?”路上,顾瑾之问世子妃。

    世子妃故意不解,道:“什么信?”

    顾瑾之没有再问了。

    她跟着世子妃,一路到了上房。

    简王府有点窄小,从垂花门到正房,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走到了。一路上陈设简单,跟顾家的老宅有点像。

    皇帝的众位叔叔里,只有简王和申王赖在京里不肯走,连护卫军都不要了。所以旁人说起这两位王爷,会用没骨气来形容,言语中尽是贬义。

    这两位家里,也说得不够好听。

    顾瑾之以为简王府会富丽堂皇,庸俗奢侈。

    如今看到这样素净,她突然对简王有点改观。像简王这样的身份,如果想打肿脸充胖子,还是可以装点门面的。

    她跟着世子妃,到了上房。

    世子妃把她请到了东次间。

    东次间里,挤满了人。

    简王和简王妃坐在炕上,沿炕的太师椅上,首位坐在世子爷。余下的,都是简王府未出阁的姑娘和偏妃、侍妾等。

    除了简王世子之外,没有其他男子了。

    简王只有世子这么一个儿子。

    看到顾瑾之进来,简王就咳了咳,对众位偏妃和女儿道:“都去吧,顾小姐来给王妃请脉了,你们别在这里打扰……”

    众人道是,纷纷起身告辞。

    那些小姐们,临走前都偷偷下打量顾瑾之。

    等她们一走,屋子里就宽敞不少。

    王妃坐着,神色呆滞。

    她穿着大红遍地金水草纹褙子,月白色挑线裙,肌肤白皙,眼角有岁月的纹路。她五官看上去有点严肃,感觉是个很干练的女人。

    她的左手,用白色纱布紧紧包裹着。

    纱布的内侧,隐约有暗红渗出来。

    她的手受伤了,而且是新伤,尚未愈合。

    顾瑾之给简王和王妃行礼。

    简王世子则起身,把首位的太师椅让给顾瑾之。

    简王府并未说请她来看病,她就顺势坐下,问简王:“王妃这是怎么了?”

    简王看了她一眼,说起了王妃的病情:“王妃这样已经小半年了。有时候清楚,有时候糊涂。最近,夜里总起来。不是拿剪刀绞东西,就是拿刀割自己的手……”

    简王穿着天青色直裰,目光深邃。

    要不是这两夜王妃行事叫人胆战心惊,简王也不会亲自给顾瑾之写那么一封信。

    王妃的病,不能再耽误了。

    她现在拿剪刀绞衣裳、拿长剑划自己的手,谁知道明晚会做什么呢?

    总不能把她锁起来。

    简王舍不得。

    王妃是个很好强的女人。她的生活,既条理清晰又优雅端庄,她肯定受不了像动物一样被关起来。

    “昨日世子妃去我家里,就是请我给王妃瞧病吗?”顾瑾之等简王说完,问道。

    世子妃忙回答:“是的。不凑巧,您生病了,也就不敢打搅。您如今都好了,果然是医术高超。”

    “喝了点药,睡了一夜,就好了。原本不过是小风寒。”顾瑾之面不改色解释道。

    简王就看了眼儿媳妇,示意她别再插闲话。

    世子妃果然不再开口。

    简王又对顾瑾之道:“顾小姐的医术,传承顾氏,京里无人能及。王妃这病,还请顾小姐把把脉。”

    他既赞了顾瑾之,又赞了顾氏。

    顾瑾之说好,站起身来。

    简王也起身,把他的位置让给了顾瑾之。

    顾瑾之坐下,让王妃把手伸出来。

    王妃看了她一眼,不为所动。

    世子妃就上前,把自己的丝帕垫在炕几上,再把王妃的手搁上前。

    顾瑾之轻轻掳了下袖子,给王妃取脉。

    然后又看了看舌苔。

    她的脉象涩而凝,舌质黯有瘀斑。

    她这样的脉象和舌苔,很容易被误断为肝气郁结的。

    看完之后,顾瑾之对神色微微紧张的简王道:“王妃没什么大事。王爷,咱们出去说话吧?”

    简王微微颔首。

    他刚刚站起身,王妃突然道:“这位……是谁?”

    声音很清晰。虽然疑惑,也不至于失礼,语气礼貌恰到好处。

    她又突然清醒了些。

    世子和世子妃大喜,两人忙上前,喊了声娘。

    王妃宠溺微笑。

    世子妃就顺便介绍顾瑾之道:“这位是顾家七小姐,庐阳王的准妃。她今日是专门来看您的。”

    王妃仍是糊涂。

    可她没有在顾瑾之面前露出异样,客气道:“顾小姐有心了。”

    她生病之后,有时候恢复了清醒,却只记得自己最亲的人。

    她曾经肯定也听说过顾瑾之和庐阳王,现在却是一片模糊了。

    顾瑾之笑了笑。

    “你歇会儿吧,我有话和顾小姐说。”简王开口道,然后请了顾瑾之,往正房的小书房说话。

    王妃满头雾水。

    她知道自己有事。

    “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王妃问世子爷,“我这脑子里,懵懵懂懂的,有点奇怪。”

    她不止一次,清醒之后怀疑自己生病了。

    “娘,您生病了。”世子如实相告,“您别担心,爹和我们到处给您寻医问药,您很快就好了。”

    这个和王妃猜想的一样。

    她能接受。

    只是,她仍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生病了。

    世子就告诉她。

    反正等她睡了一觉,又发病一次,回头就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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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妃的病如何?”小书房里,简王请顾瑾之坐下,就问顾瑾之,语气里带着几分敬重,“还请顾小姐直言相告。”

    “王爷,今早给我的信,是您写的吗?”顾瑾之不回答他,而是问话。

    简王很坦诚的点点头。

    “您的信,是什么意思?”顾瑾之也直接问。

    简王看了眼她,目光里带着几分笑:“顾小姐不知道,怎么不去问问仲钧?本王的封地在河南,虽然本王在京里,河南什么事能逃脱本王的眼睛?”

    顾瑾之眉头微蹙。

    “顾小姐只要问仲钧,为什么简王不肯在河南,非要跑到京城来,他就明白本王的意思。”简王道,“仲钧欠我一个人情,顾小姐以后就知道。王妃的病,还请顾小姐妙手回春,本王感激不尽。本王并非要拿人情要挟您,只是想告诉顾小姐,本王一直站在仲钧这边,我们府上,将来和庐阳王府,是友非敌。”

    绕的太深,顾瑾之根本听不懂。

    她静静看着简王。

    “王爷,我并非挂名大夫,您也是知道的吧?”顾瑾之道,“请不动我,您家里不会去宫里找太后帮忙吗?最后怎么不是太后下懿旨,而是您一封糊里糊涂的信?足见,太后也是尊重我的,不会强迫我出诊。王妃这病,我不会看的。”

    简王脸上的几分和颜,顿时敛去。

    他阴沉着脸。

    “您说的话,我听不懂,似是而非。庐阳王不在京城,我也无法求证。”顾瑾之笑道,“是敌是友,全是您一个人在说。我若是信了,岂不是怀疑庐阳王有鬼?庐阳王没有什么不能见人的事!”

    说罢,她起身就要走。

    “庐阳王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河南有人行为不规矩,仲钧去见过他们……这话,他告诉过顾小姐吗?”简王在身后,刻意压低着声音道。

    顾瑾之心猛然一悸。

    她停下了脚步。

    “我若是把这话告诉皇帝,皇帝还相信仲钧是个傻子吗?”简王冷笑。

    顾瑾之转身,看着他的眼睛,目光柔和道:“庐阳王就是傻子。您既然知道河南有人不规矩,为什么不早说?您虽然没有窝藏之罪,却有包庇之过。现在您去告诉皇帝,皇帝怎么想您?您自己都摘不清,还想拉庐阳王下水?”

    简王心头大震。

    顾瑾之的思维很清晰。

    她把简王心里最害怕、最难以言语的事,一句点明。

    “小丫头,你胆子很大,敢在本王府邸大放厥词?”简王目光狠戾起来。

    顾瑾之笑了笑,道:“那您现在就害了我吧。我要是死了,您的王妃就等着陪葬。这满京城,除了我,谁也救不了她。再等两个月,她就要彻底疯了。再说,您凭什么觉得害了我,您能全身而退?我说了什么不敬之词,您又敢把我如何,为何不敢大放厥词?”

    简王又是一愣。

    虽然顾瑾之说得很无礼,他仍是对顾瑾之刮目相看。

    而后,他才回味过来,顾瑾之说她能救王妃。

    简王一时间不知该拿出什么表情来,所以他沉默站着。

    顾瑾之就走近了两步,低声道:“简王爷,仲钧是傻子,您知道的吧?”

    简王顿时开窍。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坚定道:“仲钧就是傻子,他懂什么?”

    顾瑾之笑了笑。

    “再过几个月,我们就不是朋友,我们是血脉亲戚。王妃有病,我自当竭尽全力救治她。您放心,王妃的病,我能治好。”顾瑾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