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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蔓儿家这边盖房子,也请了连守礼。连守礼这两个月就没再接别的活计了,都是在连蔓儿家这边,跟着盖房子的其他工匠一起,做木工活。赵氏和连叶儿两个,也时常来帮工。
刚才说到家里的事的时候,李氏就对张氏和连蔓儿说了,连守礼、赵氏和连叶儿三个很是尽心。又因她在家里住着,赵氏和连叶儿母女两个每天都会过来,陪着她说说话。李氏也常留这娘儿俩在这吃饭。
娘儿三个这些日子处的相当好,张氏和连蔓儿听了,心里自然欢喜。
连守礼这是歇过了晌,提前来上工,又知道连蔓儿一家回来了,赵氏和连叶儿就过来看张氏和连蔓儿。
分别了些日子,大家见面都觉得格外亲密。连守礼就被连守信让到前院的客厅说话,赵氏和连叶儿就跟着张氏和连蔓儿到后院,径直到张氏的屋中坐了。
小丫头端上茶果来,赵氏和连叶儿就先向张氏道喜,又打听新娘子的模样、家世等。张氏也没隐瞒,就都跟赵氏说了。连叶儿在旁边听着,也偷偷地问连蔓儿,秦若娟的模样如何。
连蔓儿心里暗自觉得好笑,似乎小姑娘家说到新娘子这个话题,大都十分关切是否漂亮。
“……就好像是一眨眼的工夫,你都要做婆婆了,这人啊,怎么能不老!”说了半天话,赵氏就感慨道。
“日子过的是快,总算熬出来了。”张氏就道。
“你看你这气色,多新鲜,你是有福气的人。”赵氏看着张氏,就又道。
“啥叫福气啊,一家人都平平安安的,够吃够喝,就是最大的福气。”张氏就道,“我们这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咱们都从以前那个日子过来的,现在都算是在福窝里头。”
“……他三伯有这个手艺,你又有叶儿这个闺女,你往后啊,那也是享福的命,操心的地方还少。”
张氏和赵氏妯娌两个相处的一直都很好,赵氏老实,张氏仗义,两个人之间就没红过脸。这对于妯娌,尤其是曾经在一起生活过的妯娌来说,是非常难得的。张氏也知道,赵氏很羡慕她,因此常常用话开解赵氏。
赵氏今天给张氏道完喜,又说出这些话来,也是真情流露。比起吴王氏和张王氏,赵氏言语中总会不经意地透露出悲观的意味。说白了,这还是因为赵氏的那块心病,没儿子,只生了一个闺女。因为这块心病,即便是最高兴的时候,赵氏的笑容里也比别人多了那么一丝的愁苦。
连蔓儿对此颇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这种事,她自己想不开,别人能帮的都有限。
“……你看我这脸色好像还行,这是现在。每个月啊,总有……病根是落下了……”张氏就和赵氏小声地嘀咕了起来。
连蔓儿在旁边略听见了几句,就猜到张氏在跟赵氏说什么了,也知道张氏接下来会说什么。果然,接下来,张氏就说到了闫道婆。
“……五郎成亲,我们打算在府城办。”张氏就告诉赵氏道,“到时候请大家伙都去,车辆啥的,都是我们这边准备。你们三口人到时候都去!”
“到时候你就跟我住,我领你在府城逛逛。”连蔓儿也对连叶儿道。
五郎成亲,作为亲伯父和伯娘,当然是要到场的。因此,连叶儿也并没虚客气,就点头答应。她一个小姑娘,也正是喜欢热闹、新奇的时候,心里自然向往着去府城那样繁华的地方去见识见识。
“你去了,就多住几天。府城里有好郎中,请了来,咱俩都看看。”张氏那边又对赵氏道,“我说的那个道婆,依我看着,挺有些道行的……到时候看你的,咱也请她来看看。”
连蔓儿在旁听着,心里明白,张氏对赵氏说的关于闫道婆的话,是碍于她在跟前,才会这么说。
连蔓儿想了想,就拉着连叶儿往炕梢坐了,离开张氏和赵氏。
“叶儿,我跟你说……”连蔓儿就低声将闫道婆的事大略跟连叶儿说了,“我娘挺信她的,我可不信。我就觉得她花言巧语的,就是卖假药骗钱的。吃她的药,没事还好,吃坏了怎么办?要去找她,她就说是没缘法。”
“我也劝不转我娘,可这事也不能瞒着你。你到时候留点意,帮着我三伯娘拿拿主意。”连蔓儿又低声对连蔓儿道,“依着我,好郎中咱们尽管看,药也尽管吃。像闫道婆这样的,还是小心为好。”
连叶儿就连连点头。
“我记下了,蔓儿姐。其实,我跟你想的一样。”
连叶儿说着话,就垂下头,半晌才抬起头来,朝赵氏那边看了一眼。这一眼里面,也颇有些哀怨。
“咱们上那屋说话去。”连蔓儿就瞧出连叶儿有话不好在这说,就提议道。
姐妹两个起身,就往西屋来。
李氏这个时候已经睡醒了,刚刚洗过脸,正在炕上坐着,见连蔓儿和连叶儿来了,就很高兴。
“啥时候来的,你娘来了没有?”李氏招呼连叶儿上炕坐,一边就问道。
“刚来,我娘在那屋跟我四婶唠嗑那。”连叶儿就笑着道。
连叶儿对李氏很亲,一来是李氏为人慈和,二来是连叶儿本身孤苦。赵氏娘家是不来往的,这边虽有周氏这个做亲奶的,却将孙女当贼和仇人一样看待。以前,连叶儿还曾说过,如果李氏也是她姥姥的就好了。现在大了,不说这话了,不过对李氏还是一样的亲近。
“我娘让我三伯娘去府城……”连蔓儿就将张氏要帮赵氏的事告诉了李氏,也说到了闫道婆的事情。
李氏年老,见识的多,听了连蔓儿关于闫道婆的描述,就沉吟起来。
“鬼神这些东西,是不能不信的,灵丹妙药,肯定也有,就是太难得了。”沉吟过后,李氏就道,“咱们大多数的人,花那个钱,也就是买个心安。”
“其实,”连叶儿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我爹和我娘的心,也比过去淡了。”
连守礼和赵氏两口子分出来过之后,有了些钱,心也闲了,虽没有大张旗鼓地四处寻医问药,但是私底下却是没少用心。有那么一段时间,连蔓儿每次去连叶儿家里,都能闻到满屋子散不去的药味。
用赵氏对张氏的话来讲,是“药水子也吃了好几大缸”,其中有请正经的郎中给看脉抓的药,还有讨来的各种偏方,在神前求的灵药灵符什么的,应有尽有。自然,银钱也没少花。
一家子又都是俭省的性子,这方面钱花的多了,就要在吃穿用度上俭省出来。
然而,俗话说的好,有什么也不能有病,因为看病吃药不管在什么年代,都是最花费钱财的。连守礼和赵氏虽然肯在这个上头花钱,但是几年下来,赵氏的肚子一直没有动静,钱就都跟打了水漂一样。
看连叶儿说话的意思,是连守礼和赵氏这两口子,终于灰心了。
“这几年,钱花了不少,啥神医也看了不少,当也没少上。那天我听我爹跟我娘说,要不就认命算了。命里没有,咋强求也强求不来啥的。”
“这两年是调养的好了点,可我娘那身子骨,还有我爹,因为那年留下来的命根,一直也去不了。”
“蔓儿姐,有件事你不知道。”连叶儿就对连蔓儿道,“就在前几天,咱们西村有个杨俊媳妇,生孩子没生下来,就死了。”
“杨俊媳妇,我咋好像没听过?”连蔓儿想了想,记忆中似乎没有这个人。
“蔓儿姐,你当然不知道,我也是因为听见这件事,才知道的这个人。”连叶儿就告诉连蔓儿道。杨俊是西村的一个老光棍儿,因为家里穷,四十多岁了还没娶上媳妇。去年娶了个媳妇,这媳妇是远处山里的,年轻时曾嫁过人,生下一个孩子,后来守了寡。
现如今,她那个孩子也长大了,娶了媳妇。谁承想,那个儿媳妇竟容不下这个守寡的婆婆。她那个儿子又懦弱,她被挤的存身不住,被迫改嫁,就嫁给了杨俊。
老光棍儿娶媳妇,自然指望着她传宗接代。结果这个媳妇就怀上了,杨家欢喜的什么似的。只是结果却可惜了。
“……是我们隔壁大婶过来说的,说是郎中去看了,也救不回来,说是那媳妇平常身子骨也还行,就是好多年不生育,年纪又大了……”连叶儿最后道。
连叶儿没有说的是,当时赵氏听了这些话,就吓的变了脸色。
连守礼和赵氏心灰,也是在这之后。
“这事我这两天也听人说了。这个命苦的女人死了,她那儿子和儿媳妇还来了。大家伙还当他俩是还有点人心,来奔丧来了。谁知道,这俩东西到了,一滴眼泪都没有,就是拦着不让杨家下葬,他俩管那杨家人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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