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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连老爷子出嫁的孙女就只有连枝儿一个。连枝儿自有私房钱,而且,吴家十有八、九会出这份钱,根本不用连枝儿动用自己的私房。
连守信没有立刻答话,而是看了连蔓儿一眼。
“爹,这个钱,我和我姐,我们俩人均摊吧。”连蔓儿就道,她虽然并未出嫁,可她有自己的私房钱,而且还正正经经是她自己赚来的。
“让枝儿出吧,你小姑娘还没出阁那。”吴王氏就道。
“没出阁也没事,是她的一份孝心。”连守信就道。原本他的打算,只要自家出这一份钱,不过名义上会说是自家闺女出的钱。而且,虽然连枝儿是唯一出了阁的,但是连守信本来的打算,也是要算上连蔓儿一份。
正如在连老爷子弥留之际,连守信坚持要让连老爷子看看五郎、连蔓儿和小七这几个孩子一样,这个时候,连守信也希望,自己的几个孩子要排在前头。
五郎和小七自不必说,还有连枝儿和连蔓儿。这两个孙女不用在连老爷子的灵前陪灵,连守信就想用别的方式,来显示连枝儿和连蔓儿的存在以及她们的孝心。
对于自家的这几个孩子,连守信现在是非常的满意,尤其是在对待连老爷子和周氏的问题上。就算老两口子偏心,看不见、忽略了这几个孩子的好和孝顺,但是连守信却要将自己这几个孩子推到前面去,让大家伙都看看他们的好和孝顺。
连守信是存着这样的一份心思,同时也是对自家的闺女以及吴家人品的信任,他才会不事先商量,当面就这样提出来。因为他有信心,只要他一提,大家肯定抢着出钱出力。
不能不说,连守信对此是十分欣慰并且骄傲的。
在场的众人,对连家的情形都心知肚明,也就对连守信此时的心思有了大概的了解。连守信说让连蔓儿也出一份钱,大家都没有反对。
吴玉昌这边就要打发人去请鼓乐,连蔓儿扭头之间,就看见了连叶儿。
连叶儿垂着头,脸色红红的。
“爹,要不这样,这个鼓乐,就用我姐,我,还有叶儿的名义请吧。”连蔓儿略一思索,就说道,“对了,再把芽儿也加上。”
“蔓儿姐,那我也出一份钱。”连叶儿立刻就道。
“这个不忙。”连蔓儿没有拒绝,只是摆了摆手道。这个钱,她已经打算好了,自然不会要连叶儿和连芽儿出。
“这样好。”吴玉昌和吴玉贵就都道,“外头看着,这就更浑和了。”
浑和,是三十里营子的乡村土语,大概的意思是团结、随和,与连老爷子口头经常说的和和美美差不多是一个意思,不过寓意更加浑厚。
张氏和吴王氏也说好,连枝儿自然也不会反对。
“我刚才听我娘和我婶子说,还有些纸扎,也是得闺女给买,没有闺女,那就是孙女们给买,干脆一起都置办来,也是我们姐几个的名字。”连蔓儿就又道。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吴玉昌支领了银钱,手底下又有连蔓儿家的管事和伙计们,又有许多的乡邻帮忙,很快,鼓乐就被请了来,搭了棚子吹打起来,又从纸扎铺子用车拉了一圈驴来,还有纸扎的活灵活现的童子,另有花圈、挽联等,一应都是连蔓儿姐妹几个的名义。
这边以吹打起来,连蔓儿马上就安排了车,送连枝儿离开。吴家兴不放心,亲自送连枝儿回去,之后才又回来帮忙。
晌午时分,就在老宅院内开席。一应的使费,自然也是连蔓儿家出的。连叶儿往上房里跑了一趟,回来就悄悄地告诉了连蔓儿,说是周氏将老宅的东西看的很紧,就连碗筷等都不让人使用,怕到时候摔碎了或者遗失了。
“好像这是别人家的事情似的。”张氏说了一句。
众人也都是叹息摇头。
西厢房南屋里放了两桌,连蔓儿、张氏等人都坐下吃饭。豆腐席说起来简单,但是真正要做好,却是很难的。这次请来的刘一勺,就是十里八村做豆腐席最有名的厨子。连蔓儿尝了几道菜,暗暗点了点头。她一夜没睡,刚才吃了几块点心,现在并没有什么胃口,只是就着蘸酱,多吃了几口大豆腐。
这大豆腐是从三十里营子的豆腐坊定的,三十里营子的豆腐鲜嫩、美味,在远近都很有些名气。
“席面做的不错。”吴王氏就道。
除了豆腐,席上还有萝卜炖肉等晕菜,甚至还有两样炸的素丸子。这是一般办白事的席面上极少见的,显然是连守信发了话,不用在乎银钱,因此吴玉昌那边就尽力铺排开,厨子也正好显示显示手段。
白事虽然大多俭素,但好坏人们心中、口里还是会有评说的。老人的白事办的风光,人们议论起来,一方面会说子孙孝顺,另一方面,也会称赞老人,说老人走的体面。如果白事办的不好,人们不仅会说子孙不孝,还会哀叹说老人走的寒酸,似乎因为这个,老人的黄泉路都会变得更艰难,甚至还会影响了老人在地府内的待遇。
连蔓儿当然不信这些,但在这个年代,这些观念却是深入人心的。
吃过了饭,捡了个来吊祭的人比较少的空闲,连蔓儿、五郎、小七,还有张氏和连守信就回了自家一趟。
李氏见连守信和几个孩子回来了,自然高兴,又听说他们是连夜赶路回来的,就心疼了。
“晌午这会,那边应该没啥人。你们几个都好好歇歇。这还得好几天,不在这一会。”李氏就对连守信和几个孩子说道。
“我坐一会就回去,蔓儿和小七今天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用去了。五郎和你娘,你们俩好好歇歇,下晌咱们还得去。”连守信就道。
“行。”张氏就点头。
张氏进门的时候,曾经吩咐了厨房,这会的工夫,厨房里就打发人来送了两大碗、两小碗的炸酱面。雪白劲道的面条,上面堆着丰富的面码,可炸的红红亮亮的肉酱,不说闻起来那股子香味,就是这卖相就足够勾起人的食欲的了。
“刚才在席面上,我看你们爷几个都没咋动筷子。你们平常就爱吃这炸酱面,我让厨房给做了几碗,赶紧趁热吃。要是饿过劲了,往后心口疼。”张氏就让连守信他们吃面。
因为赶路,连守信确实有些累,再加上连老爷子过世,因此才没什么胃口。不过,看张氏那样殷切的目光,谁都不忍拂了她的好意。
连守信就先抱起碗,大口地吃了起来,就算吃不下,也要吃。
连蔓儿、五郎和小七也端起了碗。
“都挺好吧,没闹啥的?”李氏将张氏叫到旁边,低低的声音询问。
“是没吵吵,”张氏就飞快地看了连守信一眼,才低声答道,“不肯戴孝,一声都不哭,啥都是我们掏的,她那东西把的紧,好像生怕谁偷了她的似的。”
“她也没啥可闹的,啥啥都不用她操心,都是我们的。我没上前管事,孩子他爹也说了,我们就管掏钱,事情都是知客的说了算。不跟我们,这她还能闹起来?”
“这就对了。”李氏听了就点头,“老吴家还是她外甥,这样好。”
“她俩姐妹陪着她,她大姨奶那,我们给递了话,好好劝劝老太太。再有,要是她三姨奶说啥,让她大姨奶拦着点。”张氏就又道。
这是连蔓儿她们在老宅的西厢房核计出来的。
“还有继祖媳妇,也让她看着点老太太。”
“哎,你们是操心。”李氏就叹道,“不过,啥时候都是好人多,你们走的正行的正,到啥时候都不怕。”
“先把丧事好好办了吧,等完了事,估计还有罗烂。”张氏就又将刚才安排鼓乐等事都跟李氏说了,然后又说到给烧锅屯送信儿。
“你爹他们,估计得下黑儿才能到。”李氏就道。
张青山今天得了信儿,明天赶来就完全合乎礼数。不过,以李氏对张青山的了解,他肯定是得了信儿立刻就会往三十里营子赶,来吊祭连老爷子。
张青山是个重情的人,而且不念旧恶。连老爷子没了,他肯定要记起以前两人相交的时光。他们曾经是很不错的哥们兄弟,不然也不会将张氏嫁到连家来。
连蔓儿几个吃完了面,又说了一会话,外面就进来人禀报,原来是五郎的几个朋友听到了连老爷子过世的消息,赶来拜祭了。
“还有王举人、王小太医,也先打发了人过来,说是在县城听到的信儿,正赶过来。”
“只怕还不止这几个。”连蔓儿就道。
他们虽然分家另过了,但是连老爷子还是连守信的亲爹,五郎的亲爷。与他们有来往的人家知道连老爷子过世,怕都是要来吊唁的。
这些人,当然得连守信和五郎亲自出面接待。
这个禀报的人还没下去,又有人上来禀报,说是县城宋家宋海龙带着人也来吊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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