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一章： 第四百八十三章 被世界遗忘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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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我还以为，你这辈子再也不会碰钢琴了！”，这个蓦声音，让陆维浑身一震，原本醉眼惺忪的表情一扫而空。
“怎么，你是来嘲笑我的么？”，陆维低声叹道，目光落在放在琴键上的那双手上，十指箕张，几欲抓进其中。
“你？值得我嘲笑吗？”，那个孤傲的声音满是不屑，虽然看不到贝多芬的身形，但陆维却仿佛能够感到那道不屑的目光仿佛落在自己身上一般。
“的确，现在的我，确实连让你嘲笑的资格都没有，那你为什么还要出现在这里呢？是想来欣赏一个曾经侮辱过你的音乐的人落魄的样子吗，乐圣？”，陆维的语气里没有一丝火气，但同样，也没有了第一次与贝多芬对话时的那般激动，就连他自己也很奇怪，自己面对这一代乐圣，何以能保持如此从容的姿态。
“哈哈哈~”，耳边的那道声音突然放肆地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了什么最可笑的事情一样，足足笑了半分多钟才停下来。
“哈哈哈~”，听着贝多芬的这阵笑声，钢琴前的陆维也突然笑了起来，随即，狠狠地敲响了几个深重的和弦。虽然失去了之前的钢琴能力，但陆维并不是一个乐盲，这几下和弦随心而发，虽然极是简单，却有如内心情绪最直白的宣泄一般，极度震撼！
“弹得不错！”，那声大笑突然停了下来，随后突兀地说了一句。
“你说什么？”，听着贝多芬这句没头没脑的话，陆维疑惑地对着空气问了一句。
“我说，你这两下弹得不错。”，那个狂傲的声音中，竟然破天荒地有了一丝赞许。
“我不觉得这玩笑好笑。”，陆维脸上复又恢复了平静的神色，淡然道。
“只有由心而发地音乐。才是真正能够感动人地音乐。”。贝多芬没有回应陆维地话。反而似乎是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
然而。这句话却让陆维陷入了深思。回想起自己学习钢琴地那段日子。虽然每天也在努力地练习。但自己却总是无意识地将技巧放在第一位。总想着当自己将肯普夫地东西完全融合后。自己就可以成为一代大师。然而刚刚听到地这句话。却似一记重锤。猛地砸醒了陆维。
是啊。想着自己之前地演奏。无一不是力求将乐曲演奏得毫无瑕疵。在潜意识里。自己总是认为能够将那些大型地曲子准确清晰地演奏出来。就是自己追求地了。而一次次地成功。那些掌声和欢呼。让自己渐渐地迷失了本心。忘记了学习钢琴地意义。忘记了自己真正在乎地是什么。原来。自己一直在舍本逐末啊。水平提高了。却忘记了最初地动力。只想着让钢琴带给自己更多地荣耀。却失去了一颗纯真地琴心。陆维终于明白。即使贝多芬不收回自己身上地那些能力。自己也永远、永远没有可能成为一位真正地大师。
“你懂了？”。贝多芬地声音再度响起。然而此刻。却变得那般平和。刚刚那股讥讽之意已然消失无踪。
“懂了。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喜欢钢琴地。现在看来。那种喜欢太肤浅了。我喜欢地。不过是钢琴带给我地那些荣耀……”。陆维地声音带着一股顿悟后地淡然。却再没有了之前地颓废与失意。
“那现在呢？”
“现在……”
陆维地双手，轻轻贴着琴键，感受着那光滑的触感，陆维地心里，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平静与满足，仿佛是突然之间，陆维感到了那八十八个键，突然与自己产生了一股亲切地感觉，如同八十八个具有灵性的小生命一般，虽然没有演奏哪怕一个音符，陆维却可以如此清晰地感受得到他们，低音的浑厚，中音的温暖，高音的明亮……一股难明的喜悦之感，如同一点星星之火，渐渐从陆维心里的某处蔓延开来，渐渐散发到全身，陆维甚至可以感到自己的每一条血管、每一道神经、每一个细胞，都充满了这种喜悦与欢乐。
“好美妙的感觉。”，陆维目光柔和地注视着面前的这架斯坦威，感觉他已经成为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双手一动，一股清澈的音流从不断落下又抬起的十指间流泻出来。虽然没有华丽的技巧，甚至根本没有完整的乐思，但这随心所欲的一段音乐，却仿佛是他内心最欢乐的歌唱般，每个音符，都仿佛是内心最细腻的情感的完美表达，那种美妙的感觉，是陆维之前从来没有体验到的。
这段即兴的音乐，足足持续了
钟，才慢慢地停了下来。一开始还是一些杂乱的乐后来，却已经成为了一段比较完整的乐思，虽然以陆维现在的水平来说，这段音乐远远算不上精彩、华丽，但却如同一泓清澈的泉水般，带着一股不假掩饰的纯真快乐。反复地演奏着那几个乐句，陆维的眼中不时泛着灵动的光彩，待到最后音乐停下来时，陆维整个人的气质都仿佛发生了一股难明的变化，虽然是一个随随便便的坐姿，但此刻却给人一种宁静自然的禅意。
“很不错的音乐！”，贝多芬的声音仍然是那种孤傲严肃，但这句话中却隐隐带了那么一丝赞许。
“谢谢！”，听到这位传奇的音乐家的这句赞叹，陆维却没有太多的惊喜，这句“谢谢”仅仅是礼节上的，在陆维看来，刚刚自己演奏的这段简单至极的音乐，完全有资格接受贝多芬的这句赞赏。因为陆维觉得，刚刚这首曲子，完美的表现了他内心的情感，表达出了他对音乐的感悟，刚刚的旋律，还在他的脑子里回旋着，就连他自己，也不由得喜欢上了这个乐思。
“陆维，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跟在你的身边，看着你的一举一动，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贝多芬突然问道。
“为什么？”，听到贝多芬这么说，陆维有些不解地问道，他现在才想起了这个问题，按理说，对于自己这样一个在他看来简直就是侮辱钢琴艺术的人，在收回了那些不属于自己的能力的时候，就应该像忽视一粒沙子般将自己忘记，陆维实在是不理解，自己还有什么地方值得这位大音乐家的灵魂如此关注。
“因为我觉得，你有些地方和我很像。”，贝多芬的声音带着些许回忆的色彩，突然间变得柔和起来。
“我不明白。”，陆维实在是想不出，自己和贝多芬有什么相像的地方。
“知道吗？在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是生活在一个个耀眼的光环下，我被称为天才，虽然我的音乐倍受争议，但在那个时候，我却带着俯视一切的态度，看着那些人，我的灵魂里，满是音乐带给我的伟大与骄傲……”，贝多芬的声音说到这儿，带着一丝感慨。
“您的确是一个天才，即使是在现在，所有的音乐家也会承认这一点。”，陆维由衷地说道。
“哼，天才！我讨厌这个称呼，这个称呼，会让我的音乐停滞不前，这是个容易让人变得骄傲与懒惰的称呼！”，贝多芬的声音中，带着一股毫不掩饰的厌恶。
“后来，我渐渐的患上了耳聋，就是在那段痛苦的日子里，我才明白了音乐的意义，如果不是音乐的力量，恐怕我早就在这样巨大的打击面前死去！这时，我才发现自己之前写的那些东西是多么可笑！陆维，听听这个！”
毫无征兆地，巨大的交响音乐轰响在陆维的脑际，那声令人心颤的残酷动机，正是贝多芬最广为人知的第五交响曲《命运》！
陆维无法形容此刻自己的感受，透过这首伟大的交响曲，陆维仿佛感到了贝多芬那伟大的灵魂正在与自己对话，那不屈的信念与斗志，让自己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虽然顶尖乐团演奏的第五交响曲版本，陆维也听过不少，但听到这段音乐后陆维才发现，比起自己现在听到的，那些东西简直是不知所谓，连这部伟大作品的百分之一，不！千分之一的精髓都没有体现出来！
“听我心里的音乐！你不知道我心里的感觉！一个乐队只能奏出我在一分钟里希望写出的音乐！”，陆维此刻，心里不由得又想起了这位伟大音乐家曾经说过的话。
“这，就是他心里的音乐吗？”，完全沉浸在《命运》的震撼中的陆维，嘴里喃喃地问道。
“陆维，知道吗？从我收回你身上的能力那一刻，我一直没有放弃过对你的关注，或许连你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你的身上，有着和我一样对音乐的信念，然而，那些能力却害了你，让你迷失在可笑的荣耀中！陆维，如果你还喜欢钢琴，喜欢音乐就写你自己的音乐吧就像刚刚那首曲子一样，不要被任何思想左右你心中的音乐！”
“写我自己的音乐，写我自己的音乐，我现在，还可以吗……”，陆维嘴里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看着自己的双手，眼里却充满了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