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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大食人在次日就要进攻的消息,叶畅左右都寂然无声了会儿。然后人人面上浮起了喜色:果然将大食人诱入了山区
善直、王羊儿这样跟随叶畅时间久了的,并不是太意外,所以他们喜则喜,没有别的情绪。段秀实、白孝德等新追随的,则在喜之余还有些钦佩。
叶畅对于人心把握得实在太准了,齐亚德从最初的谨慎,到后来决断,根本原因,就在于两点,一是工匠,二是唐军的内斗。
这两点都是事实,想来大唐军中,难免还有与大食勾联的家伙,应证之下,齐亚德怎能不起贪念
“那日中丞遣我去埋伏,因为大雨而未成,今日末将再请令,请埋伏于山谷两侧”李晟反应最快,第一个挺身而出。
“该换我才是”王羊儿道。
叶畅看着众人争先,只差一个不在场的卫伯玉。他心里有几分担忧,卫伯玉带着一千余人,走小道去过怛罗斯沙漠,此时还没有消息传来。不过他当初也有吩咐,要卫伯玉寻机而动,如果没有机会,就不要勉强。卫伯玉这人甚是精明,想来不会做以卵击石的蠢事。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在战场上把所有事情都料中,那是神仙才能做到的,战争中总是充满各种意外,而身为主帅,就是在各种意外中做出最正确的判断。
将卫伯玉的事情暂时放下,叶畅道:“此次不在道路两侧埋伏”
“不埋伏?”众人讶然。
不埋伏如何能打败敌人,若真正进行正面较量,大食军的战斗力不逊于唐军,而兵力又远多于唐军,战争的局势对大唐相当不利
“我细细问过,齐亚德此人,乃大食军中宿将,足智多谋,非一般人可比。他即使出兵,也会十分谨慎,必然要遣人手广为侦察,若有埋伏,必为其所知晓”叶畅顿了一下:“故此,我有意将战场放在白石岭与税建城之间这段距离中”
“此地……”
那块地方,实在算不得好战场,众人都有些犹豫,叶畅却是胸有成竹,他指着沙盘中的一个地方:“自从我与宁远王定下此策之后,便抽调人手,在这里做了些事情,此战关键,就在这里”
他指了指沙盘上一点,然后划了个圈。
众人先是惊愕,然后神情各变,窦忠节最初时没有看明白过来,拉着段秀实问,段秀实喉节动了动,压低声音道:“你不知我大唐兵法,自然不明白这其中奥秘……现在还不能说,明日便可见分晓”
“若此计得施,我军必胜,但方才宁远王带来的消息,齐亚德以河中诸国士兵为前驱,自己缩在后军,故此大食本部受损未必会太重,主要还要依靠将士奋勇杀敌。成公,你不是说李嗣业有意戴罪立功么,我以他为突阵之将,你看可行否?”
“李嗣业必奋力死战,以雪前耻”段秀实道。
“善直师、羊儿,你二人为左右翼,待战事起时,分道截杀,务必使敌首尾不能相顾,可否?”
“得令”善直与王羊儿沉声说道。
叶畅转向跃跃欲试的李晟:“此事虽然我军占优,但若大食本部受损不大,亦将会是一场苦战,李晟,我欲以你为短匕,何处关键之时便用上你,可否
“定不让叶中丞失望,要杀出天威军的威风,免得这些胡虏只知道有安西军”李晟昂然答道。
“既是如此,大伙都去整军备战”叶畅打发走从人,只留下段秀实:“成公,计功授赏之事,你就多费心些,将士阵前拼了性命,他们的功赏不可疏忽。”
“是”段秀实精神一振,叶畅方才没有点他的名,他原以为自己可能没有立功的机会了,现在才明白,就象叶畅此前说的那样,是把他当帅才来看待,而不是突前破阵的将才。
无论是大食军,还是大食军,都开始准备起次日的行动。第二天一早,晨曦才冒出来,大食人就开始向着西方跪拜祈祷,然后进食,在大阳爬上东边群山山尖时,大食人开始行动了。打头阵的石国与葛罗禄联军最先出发,他们纷纷从怛罗斯城下开出,渡过怛罗斯河,向着东面的白石岭进军。
齐亚德在城头看着这一幕,然后回头望了望。
数十名将领围在他身边,其中包括不少河中诸国的国王、王子,在齐亚德的目光下,他们纷纷低头行礼。
脸色苍白的拔汗那国王子窦薛综也在其中,只不过他站在最边远的地方,身边只带着五个护卫,看上去甚是落魄。齐亚德眉头皱了一下,对着身边的一个将领道:“让人盯着这家伙,如果拔汗那人有什么问题,就把他杀了”
那将领躬身,无声无息地退了下去,齐亚德这才一抖自己的披风,转身下了怛罗斯城。
远恩当先而行,看着前方越来越近的群山,脸上浮起了一丝狞笑。
拔汗那无论是真心投靠大食,还是虚情假意,在他看来都是一样。反正此次将大唐的势力驱出河中地区之后,石国就要与拔汗那算这一笔总账。有大食的支持,他必胜无疑。
“此战唐军必败,双方实力相差近一倍,唐军还能拿什么交战,靠着那位宰相女婿的嘴巴么?”他心中暗想。
不仅他如此想,他的部下,乃至整个大食联军上下都是这么想的。大食此次真正的大食兵不过二万余人,在怛罗斯城下之战中折损了数千,但是,葛罗禄人的投靠,大大弥补了大食人的损失。河中诸国、吐火罗派来的仆从军,还有跟着大军出征的志愿者,让齐亚德可以指挥的兵力多达十余万。相反,大唐原本征发汉胡近十万出来,怛罗斯城下折损了两万有余,葛罗禄的反叛又带走了两万,如今拔汗那又不稳,就算有后方一点援军,总兵力也只有六万。
这是一倍的兵力差距,而双方核心战力,大食也略占上风。
从怛罗斯出征,到了白石岭前,远恩并未急于进入山谷,而是暂驻兵马,然后派出斥侯沿途细细搜索。他熟悉这一带的地理,知道这儿地势险要,乃是最有可能埋伏之所。
数百名斥侯占据附近高地,极目四顾,怪石嶙峋,看上去就象是伏有重兵一般。但仔细搜索,却没有发觉一兵一卒,甚至连个潜伏的斥侯都没有发现。他们还在搜寻,有向前去的斥侯就已经狂奔而来:“唐军退了”
“唐军退了?”听得这个消息,远恩愣了。
从唐军此前的表现来看,怛罗斯城下虽然他们败了,却还有一战的余力,而且唐军的将领明显表露出不服气,一副整军再战,可现在大军进发之后,唐军却退了?
他虽然急切地要将大唐的势力彻底赶出河中,但是齐亚德既在,就不是他能够做主的了。故此他派飞骑向后,通知齐亚德,没有太久,齐亚德在一群将领的簇拥下,来到了他的部队中。
“你确认唐军退了?”齐亚德问道。
“我又派人去侦察过,确认唐军放弃了白石岭,他们走得很匆忙,连营地都没有彻底拆掉。”远恩道。
齐亚德略一沉吟,唐军的举动虽然不能说完全出乎预料,却也让他有种力气使出却打在棉花团上的感觉。唐军是意识到不对撤离,还是另有所求,也需要即刻弄明白来。
“进发,去唐军军营处,你们不要轻易进入军营,免得有什么意外。”他又下令道。
远恩带着石国与葛罗禄人前进,到了唐军军营处,他们又停了下来,齐亚德闻知并无异样,便再度赶到阵前。他选了处山上,俯视唐军军营,只见营垒依山而成,引水沟环绕而过,营中沟渠纵横,虽然只是一座临时营地,却也秩序井然。如今营帐被拆了一小半,但整体还算完好,他看了好一会儿,不由得一叹:“我一向以为,只有拜占庭人才有这样秩序井然的军营,没有想到唐人也是如此,唐国战力,不可轻视……”
听得他口气中隐隐有打退堂鼓之意,远恩便有些发急:“总督,正是如此,如果不能乘这次唐军大败,将他们逐出河中,赶到葱岭以东去,他们再回来的时候,数量只会更多,军队也会更难对付”
齐亚德微微犹豫了一下:“你说的对,不过我们必须谨慎,今天就驻扎在这里,我们在这里休整”
此时天色还早,齐亚德命令传出之后,不少将领都很不解,纷纷来问。齐亚德皱着眉解释道:“唐国人撤退得虽然有些匆忙,但从他们的军营布置来看,夺了高仙芝兵权的那位年轻将军,也应该熟悉军务,并不是我想象的那样,只是因为有位当宰相的岳父而登上高位。这样年轻的将军,一般都有一股锐气,我缓缓推进,让他先着着急。”
“我看也没有什么啊……”一个大食将领道。
齐亚德哼了一声,这个将领是他的亲信,所以才敢在此时说话。他将其余人赶走,就留下此人,责备他道:“当初我们反抗倭马亚家族的时候,你和我一样,在战争之中,我升职升得比你快,现在我已经成为这一路的主将,他却只是我的部下,你知道为什么吗?”
那人嘟囔了一声,显然还不服气。
“原因在于我会从战争中学习战争,而你却只是凭借本能去做战先知说过,知识如果远在中国,亦当前往求之,你不重视学习敌人的知识,所以这么多年都没有什么进步。”
“我确实没有看出什么”
“你仔细想想,为什么在自己的军营之中还要挖出这样的水沟,为什么要设有专门的军中医院区,为什么所有人的大小便,都必须集中在茅坑之中……”齐亚德一连说了十多个为什么,然后叹了口气:“唐国才二十多岁的年轻将军就能这样细致地考虑行军的细节,而你这个打了几十年仗的人却还根本一无所知”
“那又怎么样,我们还是打败了唐国的军队,他们的那位高山之王,都是我们的手下败将”
“你”齐亚德实在拿这个蠢货没有办法,只能将他赶走。
叶畅并没有想到,自己撤离时没有完全拆掉的军营,竟然泄露了自己指挥作战的能力。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虽然在这几年的征战之中培养出了指挥作战的技能,却也没有想到这么细致。
因此,大食人停在白石岭原本的军营之中没有动弹,让他也觉得意外。
“莫非大食人看破了我们的计谋?”拔汗那王窦忠节这个时候象是热锅上的蚂蚁:“或者,我们就在白石岭与大食人交手,我愿意带领拔那汗人为先锋
“先锋是我的,如何轮得到你”白孝德叫道。
叶畅转向段秀实:“成公,你说大食人为何还没到扎营的时候便停了下来,而且正好停在我们废弃的军营?”
段秀实也猜不出大食人停止行进的原因,不过大食人驻扎在他们废弃的营垒中,倒不出段秀实意料:“中丞所设之营,地势较高,又有水源,一边依山,易守难攻,而且还有现成的沟渠石垒,若我是大食将军,只要确认这军营并无问题,也会入驻其间。”
“那么大食人是否真识破了我们的计策?”叶畅又问道。
“依属下愚见,此时大食人并未识破我们计策,若有识破,只怕窦薛综王子那儿会有不测……我料想,大食必然会派人悄悄来见宁远王,到时便可知大食虚实了。”
众人听了都觉得有理,象白孝德等原来的安西军将士,原本对段秀实有些不服气的,此时也不禁觉得,叶中丞果然有识人之明,这位段秀实被他提拔起来,确实有其道理。
“你们也觉得如此?”叶畅又问众人道。
众人皆无异议,叶畅便道:“既是如此,我们且等一天……宁远王,你那边先不要急着派人去见王子,这个时候,便是与大食人比耐心,谁先耐不住性子,谁就失去主动”
窦忠节心中嘀咕了一句,但还是应承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