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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原先的都里镇如今便是寂静一片,那么新建的旅顺则是热火朝天,到处都是人影。海边上已经多出一大块空地,在可以使用的大树与可烧成木炭的柴木都被砍下分类堆放,其余杂草灌木,则是被一把火烧得于尽。
“十一郎,你这进度,当真是没得说的。”叶树见着这几乎是一日一变的地方,赞叹着道。
“这可都是为了自己建家园,他们哪里能不出气力”叶畅笑着说道。
如何让工人更努力,在如今这种情形下,增加报酬起的效果已经达到极限,剩余的就是利用这些人想要一个新家园的迫切心理。他们知道自己所建的乃是自己的家,是自己父母妻儿的生活之地,做起事来自然就更易上心了。
“姐夫,窑如何了?”恰好看到刘锟过来,叶畅呼住他问道。
“八座窑,都烧得结实了,下边就可以烧砖烧炭”刘锟嘿嘿笑道。
“好,咱们发家,可就靠姐夫了。”
在折腾了四年之后,刘锟如今可以说是窑类的大师,砖窑、炭窑、瓷窑、陶窑甚至炼钢炼铁烧琉璃的窑,样样他心中都有数。此次来辽东,第一批人中,叶畅便重点请了他来。刘锟还有些恋家不愿离开修武,叶畅姐姐倒是极支持的,一顿枕头风吹过,便将刘锟吹了过来。
“怎么说都靠我,若不是十一郎,我哪里有这本事?”刘锟有些不好意思
“姐夫,你规划一下,何时能将玻璃窑立起来,既然砖窑这些已经成了,接下来便是去寻烧玻璃的材料了。”
叶畅之所以在此时远遁海外,正是与刘锟有关,刘锟对于窑的掌握已经达到可以开炉炼钢、开窑烧玻璃的境地,这两者中的利润都极大,而且饶是大唐宽容,也绝不会允许这两个行业脱离了官府的控制。
即使以叶畅的财力,目前来旅顺撑起这个摊子,也不禁觉得缩手缩脚,目前为止,都只见投入而不见产出,故此,玻璃与炼钢铁,就必须尽快谋划,哪怕先造出规模比较小的作坊,至少能有收入。
刘锟点头应是,叶畅这才有空回过头来,看着不远处正点头哈腰的钳牟丁,他走了过来。
“这就是青泥浦的使者?”叶畅问道。
“小人便是。”
“你来此有何用意,我击杀高宝晟、王乃,都说背后乃是你们青泥浦指使,此事是真是假?”
“冤枉,大帅,冤枉……”
叶畅只是守捉使,这个职务称将军可以,称大帅就纯是钳牟丁乱拍马屁了。他小心翼翼看了叶畅一眼,只觉得这位守捉实在是年轻,但风仪非凡,真乃天人一般,果然不愧是上国人物
想到这里,越发觉得自己此来应当,他弯身行礼,满脸谄笑:“大帅,那高宝晟一贯满嘴胡言,以往我家明府便曾训丨斥过他,他却佯奉阴违,因为没有朝廷明旨,我家明府也不好责罚。至于崴子寨的王乃,更是奸人恶毒,大帅万万勿为其所惑。这不,我家明府得知大帅除此二獠,便遣小人来此,送上贺礼,还请大帅笑纳。”
说完之后,他便向身后示意,叶畅望过去,见着几个力士担着箱子,此时将箱子打开,露出里面的东西来。
都是些土货,什么貂皮、人参、珍珠之类的,最珍贵的就是那张白虎皮。叶畅眉头颤了一下,白虎皮啊……
这玩意虽然漂亮,但实际上叶畅却不能擅用,擅用即逾制。而且叶畅本人虽是喜好奢侈,可白虎皮对他的吸引力并不大,在他看来,这不过是白化病的老虎之皮罢了。
正好用来送礼。
“唔,你家主人乃是平郭令?”叶畅问道。
“正是,依朝廷之律,如今安东诸县令,皆是自当地选举有力渠帅而任之,家主人已经三代为平郭令矣,对于朝廷,一向是忠心耿耿。”
三代为平郭令,显然二十年前渤海国入侵时就已经盘踞一方了,渤海国大军没有顺便将之灭掉,那必然是个首鼠两端的货色。叶畅脸上的笑容依旧,口中道:“原来如此……本官如今挂二职,襄平守捉兼积利州录事参军,这平郭令,正为本官下属。”
听得眼前这少年唐官还有“积利州录事参军”一职,钳牟丁顿时心中一凛:襄平守捉乃军职,管不到青泥浦去,积利州录事参军则不然,可军可民,严格说起来,平郭县正是其治下。
“向来不曾闻各利州有设录事参军……而且,这安东诸州主官,不是由本地各族渠魁充任么?”钳牟丁小心翼翼地问道:“朝廷任命大帅前来,莫非是要改弦更张?”
“你汉话说得不错,改弦更张都知道。”
“小人心向汉学,自幼便读大唐经史。”
“朝廷倒不是要改弦更张,我到此乃是特例,至于为何,就不便说与你听了。”叶畅笑了笑:“今后积利州与襄平守捉的治所便放在这旅顺,你既是高松派来的使者,回去告诉他……来此拜见我吧。”
“是,是。”钳牟丁口中如此说,心里却大不以为然,高松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离开自己老巢跑到这边来的,到时候报个病,拖下去就是。
“我欲在此建城,正缺人力,你来得正好,令高松将青泥浦人口户籍献来,好征调人手服徭役。”叶畅又道:“此事于系到朝廷一步大计,必须办妥,此事你跟你家县令说清楚来——办妥了也有大好处。”
“大好处?”
“这积利州,如今不就是只有我一个属官么,刺史就不说了,什么别驾、司马之类的,做得好,你家县令少不得升官。”叶畅空口白牙:“你知道,我是汉官,在这里做不久的,但你家县令不同,他已经三代为平郭令,没准过个几十年,他家就是三代积利州刺史呢。”
末了,叶畅看了这厮一眼,又补充道:“到那时,你也可以在积利州弄个县令什么的做做,你既是精于汉学,想必肚子里也有不少抱负吧。”
钳牟丁顿时眼前一亮,这话可正对他胃口。
他汉学学得不错,特别是读书人对权力的追逐劲儿,更是浓得没法再浓,甚至还动过念头去长安参加科举。
叶畅早从他服饰谈吐中揣摩出他的性格,在另一世,这是一个普通推销员都必须具备的能力,这一世掌握的人则不多。见他这兴奋的神情,叶畅暗暗记下,看了看那些礼物,笑着道:“原本该送些东西与你,不过,你既是文人,一般俗物怕入不了你眼中,这样吧……叶安,拿一册李太白诗钞来,有李太白亲笔签名的那种。”
“什么?”此时李白诗名极盛,便是渤海、新罗与日本国,文人雅士都听闻过他的名字,只不过也只是他的部分诗流传出来,故此能得到一卷李白新诗,那当真是让这些地方文人激动不已的事情。
“哦,李太白与我乃是至交,故此送了些书与我,我正好转送识宝之人。”叶畅笑眯眯地道:“我观钳郎君谈吐不俗,必是雅人,送此诗册与你,也不算是所托非人。”
钳牟丁激动得全身发抖,待那卷诗拿来之后,他一看前面的封面,乃是水墨画的一人举樽对月,还印有“李太白诗钞”五字,再翻看内页,扉页之上,写着“赠弟叶十一惠存”七字,落款则为“愚兄太白顿首”六字。
还来不及翻内页,钳牟丁便拜倒下去,对着叶畅行了大礼:“叶参军厚赐,某必好生收藏,以为传家之宝。”
这大概就是一件家宝下去,忠诚度狂涨吧。叶畅心中浮起了恶趣味,不过他也知道,区区一卷诗赠出去,可以获钳牟丁某种程度的好感,可真正拉拢他,那还差得老远。
“我在此地,也有意传播汉学,故此经史子集之类,颇印了不少,此际诗坛名家文集,亦有计划,若是钳郎君有意,今后我多赠送一些。只盼钳郎君能将汉学传播出去,使天涯海角之地,亦能沐圣贤之泽。”
“敢不倾力为之”钳牟丁再拜道。
叶畅笑道:“若没有别的事情,钳郎君就请自便,我这里,还忙着呢。”
钳牟丁躬身而退,将那本诗钞用布包了起来,他走远之后,叶安有些遗憾地道:“十一郎,这书你不是说,今后可以成为传家宝的么,怎么就给了这厮
“哦,我上回让李太白给我写了三百多本,你想要,我也可以送一本给你啊。”叶畅道。
“啊?”
“要不然依着李太白的张扬性子,会只写那么几个字?他写了两天才写完,若不是我许了好酒,他早撂笔不于了。”
叶安想到李白坐在那儿一本一本地签名,顿时觉得身上冒汗:签了三百本……只怕手都累坏了吧。
“不过,这倒是个法子,我要想办法,让新罗、渤海还有日本的儒生都喜欢上李太白的诗……唔,编些段子流传过去吧,然后李太白亲笔签名的诗集便可以派上大用场。”叶畅喃喃自语道:“造星,造星就是,这算是软实力,输出文化与价值观吧?”
这些话,叶安是不大懂的,只是想到若真如此,李白只怕还要被请来专门签名,那时恐怕不是三百本就能了事。
钳牟丁自然不知道自己拿回去的是叶畅让李白批量签名的书,还以为是仅此一本的宝贝。他细心藏好,原本是想放入行李中的,后来还是决定拿油纸油布内外三层包好,绑在自己腰间。
他身负要务,自不敢多做停留,次日便又原船返回——船上少不得带一些都里积存的唐人货物。回到青泥浦之后,高松第一时间便召他来问:“钳牟丁,你此次前去,窥探唐人虚实,结果如何?”
“明公,唐人势大,以我青泥浦一地之力,不可力敌也”钳牟丁神情肃然。
“废话,我又不想着与唐国开战,我还是唐国的县令呢——但都里的那个唐国官儿,手中究竟有多少兵马,你可曾知晓?”
“手中强兵两千,新募之民兵亦有两千,足足四千之数”
“什么,四千兵马,这么多,是不是大唐又要将安东都护东迁了?”高松惊得从座位中起来:“这四千人只是先锋对不,来人,给我准备船,我速速去迎”
若大唐真是举国东来,只怕连兵三四十万,他一个小小的青泥浦,岂敢横于其前。这辽东的高句丽人,可都是被大唐打破了胆的,侥幸没有在大唐两次内迁中被带走已经是幸运,便还有复国之心,也决不敢在大唐面前表现出来。
“明府,稍安,且听我说。”钳牟丁心中不免就有些小看,想起大唐那位少年英挺的叶参军,再看看眼前这位肥胖臃肿满头虚汗的高明府,暗暗叹了口气:“大唐并不是要东迁安东都护,那位叶参军另有要务,但小人卑微,他不愿说与小人听,只是听他口气,大唐虽有后继,兵马也不会太多。”
“原来如此,你不早说那就好,那就好……”高松又坐回座位,懒洋洋地说道。
“虽是如此,那叶参军的官职原来是积利州录事参军,却是如今明府的顶头上司,故此他令明府去拜见他。”
“呵,口气倒不小,让他等着吧,等个十年八年,我心情好了,或许会去见他一见。”高松不屑地道。
大唐不是举大军而来,他就没有什么害怕的,他是聪明人,自然知道不离开自己的老巢。若真去见叶畅,被扣在那儿为质,那就有去无回了。
“是,是,卑职便说明府身体不适,等身体好了便去拜会。但是……明府,那位叶参军却不可得罪了,他手中兵强马壮,若真与我为难,只怕……倒不如引之为援。”
“引之为援?”
“如今北边不是给咱们的压力也不轻么,唐人有一策,名为驱狼吞虎,咱们面上对那位叶参军恭顺,他要什么,不伤筋动骨的咱们打个折扣供给就是,不过可以向北边要,只说是叶参军征敛,若是他们两家斗起来,咱们便可以渔翁得利……”
“等等,什么是驱狼吞虎,什么又是渔翁得利?”
“咳咳……”钳牟丁呛得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