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二章东都风云乱(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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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下城门,上!”

    一路进展极为顺利,自打拿下了通训门之后,沿途并未遭遇任何的抵抗,顺畅无比地杀到了安宁门下,李贤悬着的心也就此松下了大半,只因拿下安宁门之后,便可直入内禁,一旦拿住了高宗与武后,大局便可就此底定,到了这等时分,李贤已是激动得难以自持了,丝毫没发现安宁门一带的诡异寂静,一边率部向安宁门前的广场狂冲,一边嘶吼着下达了将令,踌躇满志间,隐隐已是瞧见了胜利的曙光在向其招着手。

    “吼……”

    李贤下了令,一众甲士们自是不敢怠慢了去,纷纷狂奔地赶到了门前的广场上,只是还没等众人发动冲城行动,却听一声整齐的吼声中,三面城头突然站出了无数的军兵,旋即,便见一支支火把熊熊地燃了起来,一排排寒光闪闪的弩箭森森地瞄准着城下诸般人等,无言间,杀气冲霄而起。

    该死,怎会这样?完了,全完了!一见到城头上显露出来的众多羽林军官兵,李贤的心顿时便沉到了谷底,手足无措地愣在了当场,一时间竟不知该做何反应才是了。

    “上!”

    没等李贤反应过来,就听一声嘶吼突然在安宁门北面的暗处响了起来,旋即,一阵整齐而又沉重的脚步声中,一支兵力多达两千余的羽林军突然从暗处冲了出来,迅捷无比地封死了李贤所部的退路,刀枪并举间,李贤所部已彻底成了瓮中之鳖!

    “哈哈哈……”

    就在东宫甲士们惊惶无措之际,只听一阵得意的大笑声响起中,一员大将已从城门楼处的城碟后头探出了身来,赫然竟是左羽林军将军武三思,但见其得意洋洋地微俯了下身子,满脸子贱笑地朝着李贤拱了拱手道:“太子殿下怎到得如此之迟,可让末将等得好生心焦啊!”

    “逆贼!尔等助纣为虐,把持宫禁,操纵朝政,已是恶贯满盈,本宫奉密旨讨贼,有拿下武三思者,晋封万户侯,赏钱万贯,杀上城去,杀!”

    李贤并非愚笨之辈,到了这般田地,又怎会不知自己的计划其实早已败露,自忖必死之下,倒也彻底放开了,将心一横,已是定下了鱼死网破之决心。

    “路遥天,尔率部守住后头,其余人等跟我上,冲城!”

    李贤话音一落,虎贲率将军房全已是振臂一呼,发出了战斗的号令,倒不是他不清楚己方如今其实已身处死地,再怎么挣扎也基本上是在做无用功,奈何身为李贤的小舅子,旁人或许能得以不死,他却是必亡无疑,左右都是死,不趁此际有兵在手时搏上一把,又更待何时?

    “都别动,谁敢动老子斩了他!”

    别看李贤个性刚愎,可待下却是不错,场中的三千东宫甲士大多是李贤带了多年的兵,恩义不少之下,忠心还是不错的,哪怕此际已是面临绝境,却并未彻底丧失战心,房全一声令下,诸军立马应命而动,一场惨烈至极的攻防战即将展开,可就在此时,原本持刀立于李贤身侧,摆着副忠心卫主之架势的陈啸天突然翻身上了李贤的马背,手中的横刀一摆,已架在了李贤的脖子上,一声大吼之下,所有蠢蠢欲动的甲士们尽皆傻愣在了当场。

    “陈啸天,你,你个狗贼,本宫一向待你不薄,尔为何要背叛本宫?”

    李贤虽说也有些武艺,可毕竟只是一般般而已,这一骤然遇袭之下,压根儿就没能反应过来,待得清醒之际,人已是落到了陈啸天的手中,心中自是怒急,也不管自身的处境如何,瞪圆了眼,羞恼异常地怒叱了一句道。

    “太子殿下说笑了,某乃堂堂好男儿,岂能随尔谋逆作乱!尔等都听着,放下武器,若不然,老子一刀斩了这逆贼!”

    陈啸天压根儿就不在意李贤的愤怒,拧笑了一声,呼喝了一嗓子,手中的横刀微微一紧,已是贴到了李贤的脖颈肉中,虽不曾见血,可那等架势却显然不是在开玩笑。

    “都放下武器!违令者,死!”

    一见李贤被制,诸军全都不知所措地愣着,有心反抗,却又不敢,就此投降,却又担心自家小命难保,正自犹豫不定间,却见朱凯之人影一闪间,已如鬼魅般窜上了房全的马背,手中的横刀顺势一摆,已搁在了其的脖颈上,瞬间便将房全制服当场,与此同时,陈、朱二人的手下也纷纷动了起来,分别将几名率将控制了起来。

    “叮当,叮当……”

    眼瞅着主要将领尽皆被擒,一众茫然不已的甲士们自是再无一丝的战心可言,纷纷垂头丧气地丢下了手中的兵刃。

    “哈哈哈……,这就对了嘛,何必动刀动枪的,有甚事好好说不就得了,来啊,将这群乱臣贼子通通拿下!”

    眼瞅着形势已然尽在掌控之中,武三思得意地哈哈大笑了起来,好生戏谑了已成了阶下囚的李贤一番,这才一挥手,煞是豪气地喝令道。

    “诺!”

    一众羽林军士兵尽管战斗力不行,可捆绑人的本事却是甚高,大体上是平日里欺负老百姓欺负惯了的,手脚分外的麻利,一哄而上,三下五除二便将东宫一党尽皆捆绑拿下,推搡踢打地赶向了玄武门方向,唯留李贤一人还被陈啸天等人挟持在城下。

    “武三思,你不得好死,你个奸诈小人,本宫便是做鬼也饶不了你,混帐行子,猪狗不如的东西……”

    李贤虽不曾被捆绑,可身边数名大汉死死地将其摁得动弹不得,直气得面色发青,这一见众手下尽已被押走,自忖已是不免,索性便不管不顾地破口大骂了起来。

    “哈哈哈……,老子死不死不好说,可太子殿下却是无所遁形了,来啊,将太子殿下请到长生殿好生伺候着。”

    武三思就一无行之辈,这会儿正自春风得意时,自是浑然不将李贤的威胁放在心上,好生调侃了李贤几句之后,这才拖腔拖调地下了令,自有十数名羽林军官兵冲上前去,七手八脚地将李贤拖拽着向长生殿方向且行且去得远了……

    “怎么还没消息,薛仁贵都作甚吃的?当真急死阵了!”

    乾元殿的寝宫中,高宗有若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焦躁万分地在室内来回地踱着步,口中呢喃地念叨个不停,而胸有成竹的武后也没出言劝解,只是安安静静地端坐在榻上,一派忧心忡忡的神色,唯有眼神里却时不时地闪过一道几不可见的精芒。

    “好消息,好消息,陛下,陛下,武三思将军已将众叛党尽皆拿下,兵不血刃,所有造乱贼众尽皆生擒,无一逃脱!”

    就在高宗等得烦躁不堪之际,却见司礼宦官程登高跌跌撞撞地冲进了寝宫,一派激动万分状地叫嚷着。

    “哦?当真如此?”

    武三思在宫中任职已久,其人能力如何高宗自也曾了解过,又怎会不知其人能力平平,实在难言有甚出奇之能耐,此时一听程登高如此说法,高宗自不免诧异万分,这便狐疑地看了程登高一眼,不怎么相信地追问了一句道。

    “陛下明鉴,老奴实不敢虚言欺君,此事千真万确,太子已拿下,就关在长生殿中,武三思将军已在殿外侯见,陛下召来一问,便可知详情。”

    高宗有疑问,程登高自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紧赶着出言解释了一番。

    “好,快,快宣!”

    一听程登高此言不像在作假,高宗的脸色立马便缓了下来,颇有些兴奋地一击掌,一迭声地道着宣,眉宇间已满是掩饰不住的欣喜之色……

    卯时将尽,天渐渐地亮了起来,一夜未曾合眼的庄永却无一丝的睡意,就这么端端正正地坐在几子后头,连动都不曾稍动上一些,就宛若木雕泥塑一般,要说多沉稳便有多沉稳,反观坐在其下手的罗通,可就是另一番模样了,同样是坐在几子后头,可罗通的屁股下像是长了刺一般,时不时地来回挪动上几下不说,一双眼也没怎么消停过,不是百无聊赖地看向窗口,便是瞟向门口处的屏风,一副憋不住的猴急之像,只是碍于庄永这个“鸣镝”大当家便在眼前,罗通尽自焦躁,却也只能强忍着,这一忍便已是一夜,可把罗通给生生憋得够呛了些。

    “禀庄掌舵,宫中消息已至,太子事败被擒,现已被关押于长生殿中。”

    就在罗通等得十二万分不耐之际,室内人影一闪,一名黑衣汉子已如鬼魅般出现在了房中,但见其朝着端坐上首的庄永恭谨地行了个礼,言简意赅地禀报了一句道。

    “嗯。”

    庄永并未因这等震撼的消息而动容,只是不动声色地轻吭了一声,面无表情地挥了下手,那名黑衣汉子已是会意地点了下头,身形再一闪,人已消失不见了。

    “哈,太好了,太子那厮一倒,殿下也就可以回朝了,某日盼夜盼,终于等到这一日了!”

    黑衣汉子一退下,罗通可就再也按捺不住了,兴奋无比地一击掌,不管不顾地便欢呼了起来。

    “传令:各处分舵严密监视朝局之变化,没有命令不得擅动,另,即刻给殿下发信,不得有误!”

    等了一夜,终于等到了希望的消息,庄永自是同样激动得很,只是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并未将振奋之情表露出来,深吸了口气之后,接连下达了两道命令。

    “诺!”

    罗通早已是憋坏了的,这一得了令,自是不打算再多耽搁,紧赶着应答了一声,一溜烟便已跑得没了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