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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国派出的谈判代表级别很高,鲁王曹宇为主使,光禄大夫武周为副使,桓范作为参谋,随时出谋划策.曹宇本来准备亲自出席,不过被桓范拦住了。桓范说,最开始的谈判都是试探姓的,主使不宜出席,先让副使出面**,试探一下对方的底线,免得到时候一句话谈死了,没有回旋余地。而且武周颇有才干,又有谈判的经验,一定能处理好这些事,大王没必要立刻出面。曹宇答应了,嘱咐武周好好谈。武周原本是沛国竹邑人,谯县升郡,成为陪都后,竹邑就成了谯郡的属地,所以武周也可以算是曹家的乡党。因为这个原因,他的官路仕途不错,曾经担任过张辽的护军,也就是监军使者,算是曹家信得过的人。
武周知道天子现在的麻烦在哪里,所以对这次谈判不敢掉以轻心。他做了充分的准备,准备和蜀汉使者好好**一番。见到诸葛恪出席,他倒没什么意外,可是谈了几句,他发现诸葛恪神情不对,心思完全不在谈判上,有些心不在焉。
武周沉下了脸:“贵使莫非是远来辛苦?如果是累了,我们休息几天再谈也无妨。”
对武周的欲擒故纵,诸葛恪根本没有放在眼里,他微微一笑:“如果贵使觉得休息几天也不碍事的话,我真想休息一个月,可以么?”
武周眉头微挑:“这么说,你们根本没有谈判的意思?既然如此,何必一个月,不如就此打住吧。”
诸葛恪有些无奈,对方不是弱手,根本不怕他的恐吓,气势上很难占到上风,这倒是个问题。他想了想,换了一个话题,笑道:“武君如此气盛,莫非是觉得彭城之战占了上风?如果是这个原因的话,我想你大概要失望了。”
武周眼睛一斜:“敢请教。”
诸葛恪打起精神,和武周分析时局。谈判谈的是气势,如果不能在开始就从气势上压倒对手,要想在谈判中占到便宜是不太可能的。虽说彭城之战双方的损失差不多,甚至魏霸的损失还大一点,但是魏霸损失的是他的私人力量,而张郃损失的却是国家的军队,这两者的区别是非常大的。最明显的是魏霸实力受损之后,只得雌伏,让出了东线战场的控制权,而张郃战死之后,魏国损失了一万多精锐骑兵,直接失去了对徐州的控制,只得放弃彭城,退守睢阳。
从国家层面来说,魏国显然处于劣势。
“从骑兵的损失来看,你们损失的数量远远比我们多,在凉州失守之后,如此数量的骑兵损失,你们在短期内能弥补得回来吗?如果我大将军出潼关,镇北大将军出颍川,敢问你们还有足够数量的骑兵来作战吗?”
面对诸葛恪的辞锋,武周不得不低下了头。魏国的情况他清楚,就目前来说,形势的确不容乐观,否则曹睿也不会同意谈判。他看着诸葛恪,心里有种不祥的感觉,这个人能做副使,恐怕不仅仅因为他是诸葛亮的侄子,这个人有能力。
成功的压制了武周的气势之后,谈判进入正轨,诸葛恪提出了几个要求:一,曹睿称臣,取消帝号,称魏王,可以选择谯郡或者魏郡作为封地,但是必须让出洛阳。洛阳是**,只能由天子居住。二,曹氏宗室取消王爵,降为侯爵。三,削减军队数量,队保留一部分王畿的常备力量之外,其他将领由朝廷指定。
武周提出了魏国的条件:一,取消帝号可以,让出洛阳也可以,但是不是以魏郡或谯郡为封地,而是以并州、冀州、幽州、青州四州为封地,简单的说,就是以黄河为界,黄河以南归朝廷,黄河以北归魏国,魏国能让出的土地只有现在的京畿,作为向朝廷称臣的表示,其他的地盘坚决不给。二,目前魏国拥有的军队,仍然由魏王指挥。希望像对付孙权那样对付曹睿,那是想也别想。三,魏国称臣之后,朝廷不能从魏国的封地上征召人才。
两人你来我往,唇枪舌剑,吵得不亦乐乎。不过,他们都从对方的态度里嗅出了一点味道,双方都想谈成,区别只在于条件上。有了这个共同点,虽然吵得面红耳赤,终究没有撕破脸,谈判的进展虽然艰难,总还算在进步。
诸葛恪每天谈完之后,都会把大致的情况告诉费祎,费祎听了,却不怎么发表意见,只是让诸葛恪写成报告,用快马送往成都。诸葛恪知道费祎不当回事,只得忍气吞声,千里迢迢的向诸葛亮汇报。
武周也会和曹宇商量,然后也会把谈判的进程送往洛阳,只是他们要近得多,消息反馈也快得多。谈了大概十来天,诸葛恪还没有收到诸葛亮的回复,不知道诸葛亮的态度如何,就提出暂时休会,休息几天再谈。曹宇同意了,诸葛恪随即返回江陵,然后派人给曹宇传了一句话,第一期的谈判在许县,靠洛阳近,接下来的谈判应该放在江陵,离成都近一点,以示公平。
曹睿听到曹宇的报告后,很生气,指示曹宇暂停谈判,先晾一晾再说。曹宇按照诏书回复了诸葛恪,一起回了洛阳。诸葛恪得知之后,也不着急,只是把情况向成都做了汇报,转身顺江而下,去了吴县。
与他随行的是刚刚奉命调防广陵的镇东将军马忠。
马忠年约五旬,个子不高,却很壮实,看起来就让人觉得稳重。一看到诸葛恪,他就露出朴实的笑容,客气的行礼致意:“诸葛君辛苦。”
诸葛恪微微一笑:“将军辛苦,这一次去广陵,将军肩上的担子可不轻啊。”
马忠点点头:“忠也觉得能浅任重,有些不堪重负,不知诸葛君赶来,何以教我?”
诸葛恪说道:“我准备随将军去扬州,尽可能帮将军找一些帮手。将军带了多少兵来?”
“青羌劲卒五千。”
“五千人,不够啊。”诸葛恪搓了搓手:“巴西诸家没帮衬你一点?”
马忠沉默了片刻,道:“狐忠有消息来,说凑了两千多人,还在路上,不过都是步卒。我现在没有骑兵,到了广陵,一旦有事,怕是救援不及。”
“将军尽力而为就好了,有些困难,暂时不是人力可以克服的。”诸葛恪话里有话的说道:“只能希望镇守彭城的邓艾、周胤小心些了。好在魏军骑兵损失也不小,只要不疏忽大意,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马忠没有再说什么,也不知道他听懂没有。
……
湘关,夏侯玄跳下马,将马缰扔给亲卫,快步走进了大门。
小魏征从里面奔了出来,扑入夏侯玄的怀中,奶声奶气的叫道:“舅舅抱,舅舅抱。”
“好咧,舅舅抱。”夏侯玄一把抱起,向上抛起,小魏征兴奋的嘎嘎大笑。夏侯徽从里面迎了出来,打量了夏侯玄一眼,笑道:“兄长什么时候也成了赳赳武夫。”
“赳赳武夫有什么不好。”夏侯玄笑道:“子玉不是说嘛,大丈夫就应该上马击狂胡,下马草军书。”
“可惜了你这个大名士,总把他那两句疯话挂在嘴边上。”夏侯徽示意魏征下来,魏征却抱着夏侯玄的脖子,赖着不肯动。夏侯玄拍拍他的**,笑道:“没事,我现在结实着呢,全副武装急行军,我不比一个士卒差,抱着他,和玩似的。”
夏侯徽忽然落下泪来,夏侯玄见了,连忙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我就是想起父亲了,当年他也这么抱我。”
夏侯玄一怔,也有些伤感。夏侯徽随即接过小魏征,说道:“你快进去吧,他在里面等着你呢。”
夏侯玄应了一声,快步进了后院,只见魏霸长发披肩,盘腿坐在堂上,双手扶膝,正在吐纳呼吸。听到夏侯玄的脚步声,他睁开眼睛,却没有起身,而是示意夏侯玄入座。
“准备修道了?”夏侯玄坐了下来,打趣道。
“静静心而已,修什么道啊。”魏霸苦笑道:“我是红尘中人,抛不下富贵和享受,修不了道,成不了仙。”
“那我就放心了。”夏侯玄自己倒了一杯茶,呷了一口:“你真要修道了,我当初的选择岂不是血本无归。”
“开口就是本钱,你这大名士也不觉得俗。”魏霸忍俊不禁,晃了晃身子:“夷州的事处理得不错,你现在可以独当一面了。怎么样,下一步想去哪儿?”
“我想先看看你的决定。”夏侯玄品了一会儿茶:“你不会真想赋闲三年吧?三年时间,可是生出不少变化。既然不想修道成仙,弃不了这凡尘,还是实际一点吧。”
“有孝在身,不便多动。”魏霸眉头轻蹙,想了想,又轻声笑道:“再说了,我也想看看丞相到了这一步,还能使出什么手段。家父战死,我忽然有些烦躁,不想再慢慢等下去了。等来等去,也不过是妇人之仁,换不来一点慈悲。”
“你想效仿郑庄公?”
“我想做打鸟的那个人。”魏霸瞥了夏侯玄一眼:“我把你请来,是看你有没有兴趣做我的金弹。”
夏侯玄笑笑:“你不怕我反噬?”
“我相信你的眼光。”魏霸说道:“我更相信我自己的眼光。”
(未完待续。)